第13章 共游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老夫人在众人搀扶下现身,一来便见姐妹俩纷纷跪在地上,加之又有外人在场,老太太要强了一辈子,最恨家里这点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当年闻柳落水之事如此,坠崖之事更是如此。
老太太示意身旁的嬷嬷将两位小姐扶起来,崔时折却先那位嬷嬷一步将闻柳扶了起来,余光看到她掌心的一处反光,却装作没瞧见的样子。
老太太走到闻柳跟前,拉过她的手细细地抚摸,不知何时开始,她已经看不透这位从前极为宠爱的孙女了。
从前她也是最爱在自己跟前撒娇的,可这些年来越发少的去她那里请安了,恐怕连她亲生母亲也见得少了。
闻柳低头看向这双保养得宜的手,上面虽然布满褶皱,此时却仍算温暖,完全不像前世那般皲裂可怖。
这双手让她想起了那些不好的回忆,于是她不顾在场众人的反应,兀自将手抽了出来。
老太太一阵错愕,只是众人在场,她也不好发作。
国公夫人把女儿挡在身后,对老太太说:“闻莺的婚事我这个主母做不了主,求老夫人自行做主吧!”
老太太剜了闻莺她们母女俩一眼,当初她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让这小门小户的女子进门给儿子妾,那点心思算计全写在脸上。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这桩闹剧最终还是以雷声大雨点小的方式散了场。
回去的路上,闻柳仍有些闷闷不乐,崔时折见状提议:“柳儿,逛过夜里的京师吗?”
闻柳闻言一愣,“柳、柳儿?”
崔时折难得见她这副情态,笑出了声,“你既已嫁我为妻,作为你的夫君,我不能唤妻子的闺名吗?”
闻柳被他这一番话给说红了脸,她此前怎么从未听说这位靖北将军是如此、如此放浪之人。
“柳儿还未回答为夫,今夜可愿随我同游。”
“自然是愿的。”
崔时折心情顿好,拉着闻柳便下了车,俩人在大街上行着。
闻柳还是头一遭这么当街闲逛,京师的高门贵女从不轻易出门,即便是出门也从来都是掩面而行。
闻柳看向在崔时折的背影,没接到那道赐婚圣旨前,她虽有离家的打断,但从未考虑过这般出府行走之事。
“夫人在想什么?神色这般严肃。”崔时折转过身来问道。
闻柳知道对方在取笑自己,一阵气恼后,快步向前。
就在闻柳差点撞上前行男子之际,崔时折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而前行男子闻声回望,一旁大着肚子的妇女也从摊位前赶回,一同望向闻柳。
闻柳想抬头想对方致歉,却在看清两人是谁,身形一滞。
崔时折最先感受到她的异常,便将她护在身后,同俩人说道:“内人无意冲撞沐远侯,还请见谅!”
沐远侯还未说话,赵贞儿却先开了口:“你既知道我家爷是侯爷,为何不下跪赔礼?”
“你闭嘴!”沐远侯难得地喝了赵贞儿一声。
随后向崔时折说道:“贱内无礼,还往崔将军莫要怪罪。”
赵贞儿一听就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忙往沐远侯身后躲,悄悄地看着同样在崔时折身后的闻柳。
闻柳这些年来虽然一直监视着沐远侯府,却从来只是听得消息,从不愿出面亲见。
今日也是她这次重生以来头一回见到他们,尤其是赵贞儿。
闻柳在两男人看不到的角度死死地盯着那赵贞儿,像是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赵贞儿这回是真怕了,她不过说了一句重话,这将军夫人就用如此凶狠的眼神看着自己。
闻柳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笑了。只是这抹笑容在赵贞儿眼里宛如地狱来的勾魂摄魄之人。
赵贞儿用力扯了扯沐远侯,想让他赶紧结束对话,带她回家。
崔时折见状,笑道:“内人还未夜游过京师,在下先带她去前方看看,告辞了。”
“告辞。”
等他们走后,闻柳才从崔时折身后走出,只是此时闻柳却一反方才状态,心情颇妙。
开始在这些小摊小铺前张望,崔时折不知对方为何心情转变如此之快,但见对方高兴他也随着一起高兴。
一位贩卖珠钗的老板瞧准商机,出口游说:“这位公子,买个珠钗送给夫人吧!”
闻柳行至摊前,左看看右看看,甚感新奇,她从前吃的用的都是安乐她们采买或者饰楼、食楼定期将最好的送上门。
如今自己相看到是头一回,虽然她看得出手下的首饰都不算优质,但她十分喜爱这些由自己掌控的感觉。
于是揶揄地问:“这位公子可愿为夫人买个珠钗?”
崔时折从前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娶闻柳为妻,更不敢想她有天能站在这人声鼎沸的大街上,问自己要不要给她买一只珠钗。
崔时折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闻柳,半晌才回过神说:“买、买,夫人说买什么,咱们便买什么。”
那小贩见两人这蜜里调油的模样,趁机又推销了几样东西。
随后两人来到一处表演吐火的摊前,想看却又顾忌男女之防不敢往里挤。
就在崔时折准备揽着自己的新婚夫人准备往里挤的时候,闻柳一把拉起他的手走到桥上,从那往下看也能瞧个大概,既不用同别人挤还能顺带瞧瞧其他表演。
忽然,一群女子结伴嬉笑着往桥上涌,瞬间将闻柳和崔时折两人冲散。闻柳只觉得自己不受控般随着这些女子往桥下走去,她们口中都纷纷叫喊着一个名字。
闻柳还没听清就在一处巷弄被人拉了进去。
闻柳定睛一看,是常年跟着她的无双,自从她嫁入将军府后,两人便再没见过面。
无双先开口道:“依照星主的吩咐,您婚礼第二日我们便把盯沐远侯府的人尽数撤回。”
闻柳在等她的下一句,果不其然,无双犹豫着抬起头来,看向闻柳,“属下不明白为何要撤回盯守沐远侯府的人。”
闻柳闻言一笑,“在你看来,之前我们那么明目张胆地盯着沐远侯府是为何?”
“属下愚钝。”
“是盯,更是守,没有人愿意碰一块烫手的山芋,身处黑暗之人更是谨慎。”
“所以咱们这些年来,无形中保护了沐远侯府?”无双还想接着问:“只是咱们为什么……”
闻柳先一步截断了她的话,“如今他沐远侯府是死是活与我毫无干系,且随他们去吧!”
无双听出了对方不想深聊的意思,便不敢继续深究,只答了一声“是”。
在两人站的不远处,一个破破烂烂的篓子勉强遮盖住崔时折的身形,若不是他从前为了探查军机常年隐匿在山野林间,练得闭气屏吸的本领,他定然不敢如此大胆地偷听。
可这番话,听了倒不如未听过。
闻柳离开巷弄后,又辗转流连了几个摊位,然后寻着方向回到了那座桥上。
她一面吃着手里的糖葫芦,一面继续欣赏着桥边的风景,脚步却是半分也没有移动过。
几刻钟后,崔时折才回到桥边,他就这样在桥下静静地看着桥上人。
忽然,有些后悔洞房之夜,行了敦伦。
闻柳转过身来时,看到人来人往中,独自站在桥边崔时折。笑着向他招了招手,而对方却无动于衷,无奈之下,闻柳自己提了裙子逆着人流向他跑去。
“你怎么傻站在这儿不动?”
崔时折却驴唇不对马嘴问了一句,“之前忘了问柳儿,可愿嫁我为妻?”
闻柳听后睁大双眼,左右四下看了眼人流,然后伸手捂住崔时折的嘴,但她两手皆拿着东西,所以小手只是攥紧了拳头,堪堪堵住了他的嘴。
“夫君怎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这些。”
崔时折却注意到她紧攥拳头,小心翼翼地伸手托在掌心让其放下来。
“柳儿这手是怎么了?可有受伤?”
闻柳神秘一笑,故意收回手,背过身不让对方查看。
崔时折此时被闻柳可能受伤这事抓住心神,根本没注意她面上的神色,着急着想要去查看她的伤势。
闻柳见这傻子如此认真模样,也不准备继续戏弄他,于是直直站定,伸开手。
掌心上赫然躺着一枚翡翠扳指,同她手腕上的翡翠手镯极是相称。
崔时折一时没从这番变故中清醒,他痴痴地看着闻柳手中的翡翠扳指。
“我的夫君是高兴傻了吗?”
“这是给我的吗?”
“你若是不要便罢了。”闻柳作势要收回。
崔时折下意识想抢,却又不舍得伤了闻柳,于是两人便在这大街上追逐嬉戏,最后闻柳气喘之际,崔时折便停了下来,
闻柳似嗔怪般瞧了他一眼,然后拉过崔时折的手,将那枚翡翠扳指仔细地套在了他的拇指上,然后伸出自己带着翡翠扳指的细腕。
月光下,少女细秀的腕间和少年宽阔的掌并在一处,上面一抹相似的翠绿。
这一刻,他又忽然不悔与对方行了敦伦,只恨自己醒悟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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