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心乱


“各位别误会,我们并无恶意。”黎青鸢的话在洞中乍响。

        村民们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其中一名着看像是村里管事的,他走上前来,说道:“你这小姑娘,当我们自己不长眼睛吗?你们手里那些明晃晃的刀,刀尖儿对的可是我们。”

        黎青鸢下令:“收刀。”

        众人纷纷收刀入鞘,除了那位虬髯大汉,黎青鸢冷冷地望向他,最终大汉还是没抗住她眼里的威压,悻悻收刀。

        黎青鸢转头看向在场村民,“大家也看到我们的诚意了,实不相瞒,小女此番前来,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找回当初被各位运走的那几箱东西。”

        她此番话音一落,惹得那些村民们群情激愤,眼看事态要往控制不住的方向去,那虬髯大汉想再次拔刀,却被黎青鸢死死地摁着。

        “大家先别着急,先静一静,听我说。这些东西都是我家主子用来储备过冬的灯油,并不值钱。”

        “你胡说!这东西怎么可能不值钱,这里面的油我们都已经拿出去卖了,值老钱了。”一名村妇激动地说道。

        “你说什么?”黎青鸢眉目一横,质问那名村妇,她周身气势全开,这些村民一时之间竟被唬得定在原地。

        那村妇下意识地重复道:“值老钱了。”

        “你们把东西卖了?你们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吗?你们就敢卖掉?”

        那村妇不敢明目张胆地还嘴,但还想狡辩,于是嗫嚅道:“卖掉了怎么了嘛?这东西是上师指引我们找到的,他都说了,这是上天送来给我们过冬用的。”

        “上师?你口中的上师是谁?他还同你们说了什么?”

        村民们纷纷七嘴八舌地将自己知道的说出来,黎青鸢从他们零碎的语言中了解到,那位上师是慈光寺的住持方丈,某日同一位小沙弥进山采药,迷了路,是村民们收留了他们。

        临走前,那方丈送了一包迷烟和解药给他们,让他们循着他所标注的方向,将人迷晕后,将洞里的东西运回村子便能安然过冬。

        黎青鸢迅速地抓住了关键信息——过冬。

        只见她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以为能镇住众村民,不过镇确实是镇住了,只是与她所想略有不同。

        这些村民见她姿势奇怪,手里又举着一沓纸,纷纷怔楞在原地。在黎青鸢的脸和她手里的那沓纸之间来回逡巡。

        眼神像是在关爱村里的小毛。

        而小毛是个天生的痴儿。

        黎青鸢走近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她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银票,疑惑道:“你们不知道我手里的这是什么吗?”

        “那还能是什么?一沓纸呗。”

        “我手里的可是银子,你们拿着这些银票去城里票庄上便可兑换银子。”

        “小姑娘,你别唬我们不识字,银子都是银晃晃的,哪能是一沓纸啊。”

        “就是。”

        “就是。”

        后面跟了一群附和之人,黎青鸢见此招行不通,看了眼自己的钱袋,又看了眼其他人的钱袋,先是将自己的解了下来,又示意他们将自己的也解下来。

        等聚齐了钱袋,黎青鸢打开自己的钱袋,将袋口朝向村民,说道:“各位且看我手中这些银晃晃的银子,我拿这些来换取你们身后这几个大箱子,如何?”

        这些村民仍有些犹豫,那位胆大的又走上前来,拿出其中的一颗银豆豆,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那银豆豆上瞬间出现一口齿印,见是真的,便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

        不过他看向身后的那几个箱子时,仍有些迟疑,“这些箱子当真是你家主子的。”

        “这是自然。”

        “那好吧,你把这些都给我们,东西你们拿走吧,不过有几箱我们已经卖掉了。”

        黎青鸢摆了摆手,示意其已经知晓,她带着几人走到那箱子面前,这里面有当初负责押运箱子的,黎青鸢此次专门挑了这些人来。

        她走到箱子面前,指着这些箱子说道:“你们可要看仔细了,这些箱子是否当初运进京来的那些。”

        那几名负责押运箱子的人上前仔细查看,其中一人围着其中一个箱子的边角仔细看了一圈,说道:“这个箱子是当初我运的那个,我记得很清楚,这里因为不慎落了地,磕坏了一角。”

        黎青鸢上前仔细查看,那边角的磕碰走向趋势确实很难仿造。然后她抬头看向其他人,只见其他几人纷纷点头示意箱子无误。

        其中一人掀开箱子,探头一看,只见箱子里都空了一半,离这箱子最近的洞壁却立着许多小罐。

        黎青鸢上前拿了一罐,放至鼻下一嗅,又探了探头去嗅箱子里的那些黑色油脂,是一样的气味。

        只是这气味同书上所言的猛火油气味有些许不同,似乎油脂味重了些。

        黎青鸢问这些村民,“这东西里,你们可有掺了其他油脂?”

        “不可能,我们自己都吃不上几滴油,怎么可能在这东西里搀油脂。”

        “那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油脂气味?”

        “姑娘说笑了,这本来就是点火用的黑油脂,哪能没有气味呢?”

        “可是我家主子购置的黑油脂应该没有这么重的味道才是。”

        那村民一脸莫名,“姑娘可别乱说,我们运来就是这些东西,不过……”

        “不过什么?”

        刚才冒头的村妇是个莽的,她抢过话头说道:“这箱子之前有一个隔板,板子里也都是些黑黑的油脂,我们嫌麻烦就将板子拆了,拿回去当柴火烧了。”

        黎青鸢闭了闭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才勉强压制心中的气,对其他人吩咐道:“抬上东西,我们走。”

        崔时折知道门外那两名守卫肯定已经醒了,他眼下只能找个地方躲起来,他左右四下瞧了瞧,只有侧后方的一个高台勉强能选择。

        他三两下爬了上去,屏息静气等对方离开。

        等黎青鸢他们一行人离开后,洞内村民纷纷围作一团,齐齐看向那些银子和铜钱。

        那位鲁莽妇人悄声说:“你说他们信了吗?”

        “闭嘴!”有人低声喝道。

        那妇人悻悻然闭上了嘴,退到自家夫君身后,剩下的便是分银钱的事情了。

        崔时折在所有人都出去后,起身离开。出到洞外,才发现天已大亮。

        刘观年打着哈欠走上前来,说道:“在里面听见什么?我可是看着他们将一箱箱将东西搬走的啊。”

        “这箱子里装的不是纯的猛火油,掺了大量的黑油脂。”崔时折简要地说出结论,两人带着一身倦意离开。

        回到营里,刘观年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伙房看他昨天打的那只兔子是否已经处理了。

        而崔时折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人带着人马前去清山,将这村子作为重点地段围封起来。

        刘观年不解道:“东西不都找到了吗?里面的少量猛火油已经掺了大量黑油脂,其威力大大削弱,为什么还要去针对这些村民?”

        崔时折给了他一个白眼:“谁说我是针对这些村民?我这是在保护他们,谁知道谢衍那个老东西会不会杀人灭口。”

        刘观年恍然大悟,准备走向伙房,看看自己心心念念的大白兔,走之前还不忘揶揄对方:“我怎么记得沐远侯谢衍好像也只比将军年长一岁来着。”

        “快滚!”崔时折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东西丢了出去。

        ——

        靖北将军府内,闻柳第三次问安乐,“将军回了吗?”

        安乐低下头,不知如何作答。

        闻柳望向窗外,说道:“你先出去吧!”

        安乐依言而出,出门后便匆匆地跑去找安在,让安在试着去大营里寻一寻将军。

        无双则在安乐阖上门后,从窗外跃进,“主人,试图推您落水的女子有消息了。”

        “说来听听。”

        “那女子原先是宫婢,十岁就被廷选入宫。不过……”

        许是近日崔时折忙碌,昨夜是他第一次彻夜未归,闻柳心中有滞郁之气。此时又见一向干脆的无双支支吾吾,面上隐隐有些不耐,“不过什么,这里只有你我两人,直说便是。”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尚待查证,我们查到她父母将她送进宫里之前,有可能还卖了一个女儿。”

        “你怀疑谁?”

        “沐远侯府的姨娘赵贞儿。”

        “是她?”

        闻柳联想起过往种种,前世让沐远侯府彻底湮灭是因其参与谋逆。

        当时沐远侯府日渐没落,怎么会参与进宣王的谋逆案中,她至今尚觉蹊跷。

        这一世她婚前死盯着沐远侯府,就是怕躲不过仍然要嫁给他的命运,于是制造出沐远侯府时刻被盯的现象,让他免牵涉进这种大案中。

        可他这次被人利用运了猛火油进京,若被发现,同样罪责难逃。

        其中难道也有这位赵姨娘的谋划?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再查,等确定消息了,找个机会透露给赵贞儿,让她知道她的妹妹已经横死,看看她会不会去找幕后之人质问。”

        无双得了令却并未第一时间出去,闻柳问道:“可是还有什么事情?”

        “主人心乱了。”

        “回去吧!”闻柳不想多谈,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出那个暗中威胁她生命之人。

        其他的等日后再说吧!

        安在则在安乐的嘱咐下,策马来到京郊大营外,却被营外守卫拦在一旁。

        恰逢崔时折睡醒,准备回家,出门便见到安在试图往里闯。

        他上前制止对方,问道:“怎么回事?”

        “将军,这人什么信物都没有,就说是您府上小厮,要见您。”

        安在有些不好意思,他对着守卫大哥鞠了一躬,然后同崔时折说:“将军,您昨夜一宿未归,夫人大清早问了几次,若您眼下无事,就先回府一趟吧!”

        安在说完,那名原先拦着他的士兵,也忍不住笑出声。

        靖北将军与徐国公府嫡女大婚是京中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毕竟将军一事意气为红颜的故事谁不喜欢。

        不过大家虽然明面上不说,心底多少还是觉得靖北将军配不上国公嫡女的,暗地都道是山猪嚼细糠。

        现在看来,这细糠似乎是愿意让山猪嚼的。

        在小兵揶揄和安在催促的目光下,崔时折飘飘然地踏上回府之路。

        路上,崔时折仍有些恍惚地问:“菀娘真的惦记着我?”

        安在很是不解,“将军说什么呢?你们二人是夫妻,夫人念着您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应该的。”崔时折傻呵呵地笑着,让安在瞧着竟然像是中邪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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