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撩拨
东篱大学的“太子”卢子川一大早在学生会办公室接到一个电话，是隔壁的西江月大学学生会办公室打来的，说是有事找他们的学生会长徐文慷，请他帮忙带个话，并留下了手机号码。
徐文慷即将毕业，就好比皇帝即将退位，学生会的重心已经渐渐转移到太子——也就是下一任皇帝——身上。卢子川说是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他，结果西江月大学的那位女同学“噗嗤”一笑，戏谑地说道：“孩子找爹的事，找你没用。”
卢子川挂了电话，一时没回过魂来。
孩子找爹？
卢子川看着自己记下的手机号码和一个“管”字陷入了沉思。
难道徐会长是渣男？抛妻弃子？
随即一拍脑门，胡思乱想什么呢？转尔一笑，把记下的东西拍了照给徐文慷发过去，并简单的说了下事由，但刨去了“孩子找爹”这部分。
而在电话那头胡说八道的唐小茹在挂了电话之后，偷偷吐了吐舌头。
其实对唐小茹来说，要联系徐文慷并没那么麻烦，她甚至可以直接要到徐文慷的手机号码，但她并没私下找人要，而是用学生会办公室的座机打了东篱大学学生会的座机。学生会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代表了学校，但只要不明讲，又可以是学生不懂事胡闹。卢子川表明有事可以找他，这就是学校的立场。她扔出了“孩子找爹”这样的戏言，这一下子就变成了一种很微妙的私事，让卢子川不能横加干涉。卢子川是东篱大学下一任的学生会长，能走到这种地步的人，都不是傻子，这无疑给她上了一道保险。要是以后在今天这件事上有什么问题，他或许还能帮上忙。按照卢子川现在所处的位置，他多半会将这几个字压下，烂在肚子里。就算告诉了徐文慷，这件事也不会传出去——对卢子川而言，他只是个传话者，这不是他该多说的；对徐文慷而言，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甚好甚好，唐小茹微笑着摸了摸下巴，这样也算保住了管紫川的声誉。如果别人接电话，她大概……不需要多费口舌。一个多余的字都不用讲。不是说哪个人傻，不过在其位谋其职罢了。
唐小茹跑到白楼将事情如实告诉了管紫川，管紫川那时候正好看完所有收集起来的纸条和信件，正待码齐，听了唐小茹的话之后，手中顿了顿。
“你怕出事？”管紫川不是在思考唐小茹毁坏她声誉的事情。
“这样做总归保险一点，虽然名义上是私事，但那边的知情人是下一任的学生会长，由他转告，如果徐文慷不是什么好人，他也不会无所顾忌。”
“要是真有什么，可以上升到学校层面，涉及到两个学校，那就不会是小事。”
“两方总归会为了各自的名誉与利益吵吵，上面的人吵，下面的人吵，加上人对八卦有一种天然的兴趣，那就能将东篱大学拖进来 。”唐小茹缓缓地眨了眨眼，“虽然将东篱大学摆上明面对我们来说很有利，但我不希望以这种方式。”
“徐文慷很聪明。”
唐小茹忧心忡忡地看着管紫川：“就是让你以身犯险了。”
管紫川摇了摇头，握住了唐小茹的手：“能为你分担一些，我很高兴。而且，本来就有我的事，我还不想死。”
唐小茹拍了拍管紫川的手，并没有很欣慰，而是看着她手腕上的绷带出神，微垂的眼睫在脸上扫出一片阴影。管紫川不知为何心底突然一凉，有些不明白这片阴影下到底藏着什么。
唐小茹平时或许是跳脱了一些，爱开玩笑，总是笑嘻嘻的，但这张笑脸之下，又是怎样一颗心呢？她也不过二十出头，这个年纪的绝大多数学生还是天真烂漫天真无邪，那唐小茹呢？安全部副部长的位子那么好坐吗？
西江月大学最近发生的两件案子，警方高度重视，不遗余力，虽然案件还没破，但已经查到了诸多线索，而且，唐小茹很多线索也是来自于警方。
她到底是为什么还没有放弃调查？
甚至不惜将身边的人卷进来？
华凌凌的事让她很懊恼，但她其实……并不是那么的后悔。
管紫川将手抽回，把桌上的东西悉数放进一个档案袋。她并不怪唐小茹将自己卷进来，一分一秒也没有，只是不明白唐小茹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没去销假？”
“还没。”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上课？”
管紫川思考了一会：“明天吧。”
“事情也急不来，你不上课徐文慷也要上课。”
管紫川有些犹豫：“华凌凌怎么样了？”
说到这里，唐小茹无声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两分钟：“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差。现在她的小学妹陪着，学生会里的一个小姑娘。”
“她的父母呢？”
“……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
管紫川眼皮一跳。她抬起头，看着唐小茹的眼睛：“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唐小茹顿了会，微微一笑，朝后退了一步，眼中有一些管紫川看不懂的情绪：“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管紫川依旧看着唐小茹的眼睛，不动声色，没有过多的表情，见她没有开口的意思才低下头继续整理手中的东西。
“我不会害你的，紫川。”唐小茹也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你要相信我。”
“我一直都是相信你的，从未怀疑过。”管紫川收拾完东西，站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唐小茹看着管紫川离开，好久都没动，直到双手双脚开始发麻她才短促地笑了一声。紫川啊，她生气了。还是第一次见她生气。唐小茹拉出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手肘撑在桌面上，缓缓地揉太阳穴。
紫川生气，无非是因为自己有事情瞒着她，或者说是他们。只是，有些事，还不到说的时候。我也想说啊，我巴不得找个人把所有的事像倒豆子一样倒出来。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说太多并没有什么用，说不定还有无穷无尽地麻烦。
她是在担心我吗？
唐小茹捂住脸，伏在桌上，过了会，听到外面有脚步声，这才坐直，双手在脸颊上拍了拍，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
“你找我？”一个男生走了进来，虽然很克制，但脸上还是一种不愿意的表情。
唐小茹见到男生先是“咦”了一声，随即笑盈盈地招呼他坐下：“无事不登三宝殿，找你帮忙呀。”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话，应该是我找你帮忙。”男生脸上略带嫌弃，“你们的事情，我不想掺和。”
“知道知道，但是我也找不到其他人了，事情紧急。”唐小茹笑得有些谄媚。
“什么事？”男生警惕地看着唐小茹，“太麻烦的事情恕我拒绝。”
唐小茹立马摆手：“也没什么，保证不麻烦。就是……”她叹了口气，“三年前的一件事。”
男生皱了皱眉，内心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哪一件？”
“大一新生易凝凝失踪那件事。”
男生一听，如同屁股上装了弹簧，跳起来就要走，唐小茹一把拖住他的衣袖：“我就是想知道，当初是哪个警察叔叔主办的这个案件。”
男生也不说话，拼命地去掰唐小茹的手指，有一种我死也不说的气势。唐小茹眼见情势不太好，屁股快要离凳，索性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臂，耍赖一样蹲在地上。
男生一回头，见这无赖样儿，也没辙，于是长长叹了口气，认命地重新坐了回来：“她姓袁，叫袁猫。”
“有联系方式吗？”
男生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便签纸放在桌上。唐小茹一看，目瞪口呆。敢情他早就准备好了？
“你知道我会向你要她的号码？”
男生白了她一眼，语气却有些放软：“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这句话说也就消失了。
唐小茹将号码存在手机里，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
中午十二点十一分，徐文慷联系了管紫川，两人约了傍晚六点半在东篱大学里的一家咖啡馆见面。管紫川发了个信息给唐小茹，例行汇报，但唐小茹没有立即回信息。
她按部就班的吃完中饭，并去医院看了华凌凌。
管紫川去的时候，华凌凌刚吃完饭睡下。医生说，华凌凌精神还不错，饭量正常，但清醒的时间不算长，这几天经常一觉睡上十来个小时。
陪床的是华凌凌的学妹，双眼发乌，明显没睡好。管紫川换了她回去休息，她迷迷糊糊的“哦”了一声，走了五六分钟突然又出现在管紫川眼前，精神萎靡但很认真地问：“请问，你是哪位？和华学姐是什么关系？”
“我叫管紫川，是……”管紫川一顿，“华凌凌的朋友。”
“哦。”小学妹懵懵地点了点头，“那我给唐小茹学姐打个电话，不介意吧？”
管紫川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不介意。”唐小茹倒是会选人，这个女生虽然迷迷糊糊，但做事严谨认真，也不过分的为难她自己，大概唐小茹也有过什么交代。
女生打完电话，朝管紫川打了声招呼，走了。
管紫川无所事事，靠在椅背上想那些发生过、听说过的事。过了一会，困意来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震了震。
她将手机揣在口袋里，贴身放着，这一震把她震醒了。
“那家咖啡厅只有小隔断，没有包厢，到时候我会让人注意你们的。”是唐小茹的发来的信息。
下午六点半，管紫川如约到了东篱大学里的一家咖啡馆，徐文慷早就坐在一个角落里等候。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一天的生意不是很好。
徐文慷给管紫川叫了一杯焦糖玛奇朵咖啡——据说是这家店的招牌，咖啡上的拉花做的很好看，是一只站在草丛里的白兔子，很可爱。
管紫钏并没有拿起面前的咖啡杯，只是看着那只兔子，说：“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请徐会长帮忙。”
徐文慷浅浅地抿看一口咖啡，面带笑容：“请讲。”
管紫川抬起头：“我收到了一些……”随即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个档案袋，拆了其中一个，取出其中的信件，推到徐文慷面前，“信件。”
徐文慷伸手接过，拆开，一封封看完，看完之后又重新攒齐，装进档案袋。然后，又拆了另外一个档案袋，只往里看了一眼，他不禁皱了下眉头。但他并没放下，而是将里面的纸条全部倒了出来，零零散散铺了大半个桌面。他略微扫了一眼，捡了其中几张仔细看了。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才抬起头来，一脸歉意地看着管紫川：“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会竭尽所能处理的，”顿了顿，苦笑了一声，“我或许……也处理不太来，对不起。”
管紫钏摇了摇头，说：“徐会长是一片好心，是为了帮我，我也并没有要责怪徐会长的意思。我只是有些困扰，想了很长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在学校里并没什么朋友，所以想请徐会长帮我想想办法。如果没有什么办法也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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