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化缘
五天后,京城,太平镇。
......
谢飞白在后面看着师父匆忙的背影略有些出神。
她之前认为颜易的模样和师父极为相似,现在她觉得她走眼了,想到颜易牵起她的被角一脸嫌弃的模样,她觉得师父这样邋里邋遢的人简直是让人难以忍受。
师父走在前面,脸上的神情很是不耐烦,着急忙慌的,顾不上擦擦脸上的汗珠,大步朝前方走去。
宽大的布袍破破烂烂的罩在他身上,一顶道冠戴的歪歪扭扭,露出乱糟糟的头发来。
如果只看背影,果然像是一个脏兮兮的叫花子。
叫花子忽的就转过头来,见徒弟一脸傻气,目光飘飘渺渺在半空游弋,不免一阵生气。
“谢染墨!”
一声大喝,傻徒弟就停了脚步,茫然四顾。谢染墨是她的名字,谢飞白也是她的名字,一个是名字,一个是表字,师父叫她名字的时候,那定是气的狠了。
谢飞白的双眼就定在了师父脸上,心想这莫府不是还未到么,停下来是几个意思?便殷勤地指着远远那一片整齐华丽的红墙白瓦:“师父,那莫府还未曾......”
“到”这个字还未曾出口已经被师父深深地眼神逼回去了,马上换作一副惭愧不已的面孔低下头。
这一招已然用了十多年,不管师父多生气,只要一看见她这表示求饶的样子,师父定然会饶恕她。虽说她也不懂得自己现在这副鬼样子到底能显出她多么的惭愧,但是师父似乎很能理解她的惭愧,往往像云台书院的那群老头一般,摇一摇头叹一叹气,总能化险为夷。
但这次不同,她低着头默数着师父叹气的次数,惊奇地发现居然足足有五次!
这次坏了,她心中暗道,看来这事情已然是突破了师父的底线,师父果然是生气了。
这次下山来绣春楼找师傅,她虽说是看光了师父的身子,可只是模糊的看了个大概,并未看的真切,待她想往真切出瞧一瞧时,师父就已然穿好了衣服,一些细节更是听过未见过了,不过,她倒是觉得春红姐姐的身体比师父好看些,白里透红,像剥了皮的水蜜桃,故而多看了一会儿。两个人坐在一起洗澡又有些什么?虽说春红看起来也不小了,师父何至于脸色红成一只煮熟的虾子,幼时自己腿短手短哪一次洗澡不都是师父代劳?
她刚刚还在想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像春红姐姐一般,可以体态玲珑,又有水蜜桃一样的肌肤。
可是师父明显的怒发冲冠,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她只得慌忙补救,狠狠地瞪着眼睛看了地面一会儿,把自己弄得眼泪汪汪,小脸憋得红红的抱着师父的袖子撒娇:“师父,飞白保证,不管你在秀春楼喝死醉死或者嫖死,除非我有生命危险,否则飞白定不会私自下山去打扰师父您享乐的。”
她说的信誓旦旦,还把右手两根手指头做个发誓的模样。
谢泰安越发的气闷,自这小兔崽子越长越大,他是打不得骂不得,幼时犯错打个屁股还使得,过了五岁那帮死老头子便轮着班的过来纠缠,男女大防礼义廉耻扯了有几大车,他也就认了。
可这一次,飞白竟然在没有她的允许之下偷偷地从五月观里跑出来,而且撞见了他和春红在鸳鸯浴。虽说他是中了白千羽那头骚狐狸的计,可大澡盆子里赤身裸体的香艳场面确然是真实的,尤其是他硬撑着站起来准备更衣遁逃的时刻,冥冥中谢飞白就巴巴的推门进来,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他自是逍遥惯了的人,并不在乎世俗之礼,可他私心里觉得这丫头片子是故意的,白千羽更是故意的。
他叹了无数口气,却并不清楚自己该怎么说。难道说,你把为师看光光了你得为为师负责?那自己作为师父的尊严何在?或者告诉她,你看这男女之事不过如此,这次为师亲自给你示范,你可看的喜欢?
这样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他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罪恶滔天。
罢了,罢了,他心中颇感无奈,看飞白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执着他的身体,倒是把春红看了个精光,也亏得他多年来练得一手快剑,拿衣服的速度也比拿剑慢不了多少,他自负她看不到什么。
可是他听得徒弟说什么喝死醉死嫖死,他心头的火气就又给挑了起来。
醉死喝死断可理解,这个嫖字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她总是能给他带来意外惊喜。
他按了按心中的熊熊怒火,脸色平静下来,只听得他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带着丝无奈的意味,一字一句传来:“你就那么盼着我嫖死?”
“嗯?”他又补了一句。
虽然他的这个嗯字带着无穷的意义在里面,可是这个嫖字才是整句话的核心,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在折磨这孩子,以她的耳朵估计也听不出什么。
谢飞白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随便......啊呸,飞白只是胡乱瞎说的,师父做不得真!飞白时时刻刻盼着您长命百岁,永远十八岁......”
看来折磨的并不够狠,他有些心累,她果然还是没有听出什么来。
他看了面前的徒弟一眼,从前云台书院有个刑若离,现在他仔细想想除了白千羽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带坏他的飞白。便低下头尽量和她平视,口气颇为诚恳:“你告诉为师,白千羽还和你说了什么?”
谢飞白发觉师父的怒气已然消了很多,心道这发誓可是管了用处,可是白千羽跟刚才那句话又有什么关系?她的心思使劲的跳了几跳,还是没能把二者的关系串联起来,半响并不懂师父到底要听什么,最后试探道:“可是白千羽做了这么坏事?我记得,他曾和我说过他要把春红姐姐珍藏的一个画册子偷出来送给我,还说什么我长大了需要这些......”
话还未说完,谢泰安的脸色就变了,猛地一拉她的胳膊,自顾着往前走。
她只得慌忙跟上,边走边道:“可是......我还未答应......”
“以后看见白千羽那个混蛋躲远点。”师父略显凌厉的声音从前面出过来。
谢飞点点头,转而想起师父看不见,便道:“恩。”
......
二人此时是去化缘。
这已经是第二家。
谢泰安手中拿着一卷黄色的破布,定在一处高大的朱漆门前。
门旁拴着一跳颇有气度的黑狗,高昂着狗头,站在台阶高处睥睨这二人,谢飞白一眼看过去自觉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那狗也不住冲他师徒二人呜呜低吼。
谢泰安现身说教一脸耐心:“还记得多年期为师同你说过,大户人家,尤其是这些土财主,一个个坏事做的太多,惧怕的也就很多。”
“所以就找这么一条恶狗,守在门口聊以安慰。”
“但是,”他突然停了下来,看着面前的谢飞白,再看看门前的大狼狗,若有所思了片刻,忽然挥舞着手中的一把拂尘,一甩手就冲那黑狗扫了过去,继续道:“但是这些根本就没有用。”
“汪汪汪......汪汪汪......”看门狗挨了打很是应景的朝他大叫了起来,脖颈处的铁链挣得哗哗直响。
谢飞白觉得这狗今日里遇上她两次也算是一场无妄之灾,不由得微一摇头,替它惋惜。
谢泰安弯一弯嘴角。
“叫,我叫你叫!”
谢飞白抬起一双求知欲很强的眼睛看了一眼师父,眼睁睁看着师父抬起一只脚便把恶狗踹得晕了过去,那脚神武的让它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我叫你叫,你还叫,你还叫不叫!......”
谢泰安踹的很是欢快,刚刚积攒下来的怒气终是有了突破口,一番酣畅淋漓下来,实觉得心情好了很多。
“师父,师父!”谢飞白实在看不过去了,小心翼翼的提醒:“够了够了,晕了,已经晕了......”
再踹她怕师父给踹死,到时候还得累她念一篇西升经。
“......哈......”
道人看看脚下已经不动弹的黑狗,悻悻地收起了脚,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道冠。
“你看,连狗都是这样仗势欺人的德行,为师在你幼时就同你说过,这些财主唯一比狗好一点的地方便是懂得自己坏事做的太多,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所以他们怕死后下地狱,上刀山,下油锅,受不能超生之苦,才会在家里供奉着各路菩萨神仙,修修来世,以求得到他们的庇佑。”
“护佑他们多生孩子,祖业昌隆,财运亨通,最重要的是还要保佑他们生生世世享受荣华富贵,不只这辈子做地主,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都要做地主。”
谢泰安掰着手指不厌其烦的教育着面前的谢飞白,突然又扭过头冲着大门狠狠地啐了一口骂道。
“他娘的做了如许坏事还如此贪心,真不知道他们是缺心眼还是太无耻!我呸!”
“想要受菩萨仙人的保佑,就得对我们客气一点!”
谢泰安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一时气结,半响才沉沉嘶吼一声。
“不是让你对他们客气一点!”
“想生生世世做地主区区一百两银子神仙们怎么会看得上?尤其是刚才那个王员外,他居然要求只降福他们一家,众生平等他到底懂不懂?”
说毕,他深深吐出一口恶气,斜眼看看身后的朱漆大门,掩了口小声问道:“这便是你口中那莫家?”
谢飞白点头。
谢泰安肃容嘱咐道:“传说这莫家乃是太平镇第一富豪,你的手笔可一定要再大一点,没有五百两的供奉可千万别答应!”
谢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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