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几十年前，这天下，曾是四方割据，除了现如今融国，燭国，便是大俞，南晋，其中南晋曾最为鼎盛，奈何其二世既位后，昏庸无道，鱼肉百姓…”
“大俞本处其南，可为求大俞一稀世珍宝，南晋不惜率军南下，然其早亏空许久，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方两个月，大俞便扭转乾坤，迎击北上，不过，终究是战乱，国家兴亡，百姓无辜…南晋可归降，但条件，便是…联姻，娶南晋长公主…”
“是…他的母妃…？”
“不错，宸儿母妃，乃南晋长公主，不过，彼时，我心中，已有你娘亲，更早就同你娘亲订下终身，一边是大俞士兵可免无辜丧命，一边…是深情不可负…”
俞振霆如今回想，仍有犹豫…
林清暖也并未不解，“所以，身为君主，你选了万千性命…”
“非也，不是选择，是交易，我已定下攻城前夕，宸儿母妃跑出宫，来找到我，彼时，她已有两月身孕，联姻，也只求一安稳之处，能顺利产子，等待归人，永不企及后位，不与我半分纠葛…换和亲停战，省去千万无辜将士血染沙场，宸儿将冠以俞姓出生，免糟南晋皇族毒手…”
“毒手？”
“南晋向来尊卑分明，极重视血缘亲族，怎会让未曾婚配的长公主能生下孩子…”俞振霆声音感慨，难掩怜悯…
“而且，在这之前，她曾去求过你娘亲…雅渝，明明是巾帼英雄，可心肠，却最软不过，都是如此妥协罢了…可那便有了之后，宫中却有了两人受宠这一说…寒来暑往，宸儿母妃诞下宸儿多年，却依旧未等到其归人，外人眼中，佳丽三千，除了表面上宸儿的母妃诞下龙嗣，便是已有几月身孕的你娘亲…”
俞振霆已有些苍老的面庞上苦笑连连，“世人总传大俞君主佳人两侧，乃是世间情种，皆不知…燕瘦环肥，倾国倾城，都不在我眼中，寡人钟情的，不过那一人…”
“彼时正值多事之秋，宫中只有宸儿，阳儿，两个孩子，便总是时刻小心着，于他们身上无处下手，别国细作便给你娘亲，宸儿母妃，同时下毒，以解药胁迫我割送南方万里疆域…可当时，费尽全力，举国上下，也只找到一颗解药…宸儿母妃知晓后，留书自尽，你娘亲得救，可这…终究是我们亏欠的，自那时起，宸儿便想登此高位，便给了他，大俞储君该走的路…”
林清暖手心皆是汗水，呼吸都沉重起来，“我如何…可知，你说是真？”
“为何要骗你？”
“大俞的江山，你也可拱手让人么？”
“这是寡人亏欠宸儿母妃的，说来，也正是因为你娘亲心中不曾释然愧疚，才带着你，远走融国…这么多年，都不曾让我找到，更何况，若宸儿想要的我未给予，怕是这辈子…你娘亲，哪怕是死，都不会再回我身边…”
骤然起身，眼中怒火迸发，“可，如今…娘亲也是被你束缚至这宫中不是么？！”
“清暖，你以为，这世上能有人，强曲你娘亲的意志？”
“……”
“我与你娘亲，现如同刚刚接上的一根断骨，虽说刚养好总会有些别扭，像初生那般跌跌撞撞，可是…我们本就是一根骨头，是本该在一起的，倒是你和宸儿…”
说到最后俞振霆甚至重重叹了口气，无能为力的架势…
“宸儿，多少年来，都不曾这般…叶相在朝中如同古树，根枝也那般复杂，就为了逼你回来，一夕之间，便全给斩了个干净，我倒是越来越看不透他了…现在，想来这世上也只有你…”
“可他已知我的身世…却不知他自己…”难以想象，这般事实，他若知晓，将会是如何…
“他知道你是…？！仍…”俞振霆忽然瞪大了眼睛，起初知道俞暄宸娶正妃，他本倒还有些侥幸，毕竟林清暖的身份是，叶府庶女……想来不会揭开藏了几十年的秘密…
可今天他才知晓，俞暄宸在误以为清暖同其有血缘纠葛时，竟还这般不管不顾…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中时，门却毫无征兆猛然被踢开…
气势汹汹，至林清暖面前，巡视一圈，见她还好，这才挡在她面前，向着俞振霆行了礼，眸中全然凶狠，“父皇，您可从未说要见儿臣的王妃。”
俞振霆反倒笑了，“不过是想通过清暖关心下宸儿你，你这是为那般？”
“不为哪般，清儿胆子小，怕是惶恐父皇天威，日后，有何事找儿臣便罢了，今日先带清儿退下了…”
也不管俞振霆回应与否，牵起林清暖的手便走出御书房…
转到无人之地，他这才停下，扶着她肩膀，蹙眉上下环视半天…
松了一口气，俞暄宸脸色却依旧不好，“他叫你去做什么？”
许是听了方才往事，林清暖看着俞暄宸…声音竟有些哽咽，“无事…无非是打听你的状况罢了…”
“这般，还叫无事？”俞暄宸冷笑，眼中戾气陡然窜升，大有要转身回去质问个清楚的架势…
连忙拽住他的手，强挤出释然之笑，“没…今天没去成椒房殿，有些…担心我娘亲…”
他声音平静却丝毫不让人质疑，“清儿，仔细听清，你若是因为听了他半句叫你离开的话消失不见，那我隔日便改朝换代，横征暴敛，四处征战，生灵涂炭…直至你肯回来。”
林清暖上前一步，稳妥环住他腰身，埋头在他胸前，“阿宸，你该容我离开，自此以后，彼此再莫为过往所困…”
在他怀中抬头，眼中通红，却也满是毅然决绝，“不然…”
俞暄宸眼中泛起光亮，“黄泉碧落，死生不放。”
不容她抵抗，低头于她红唇落下深吻…
却不想寻了个隐秘之地竟还是有人过路…声音还极为熟悉…
“诶！阿迟，你看什么呢？！”
果不其然，向巷口望去，两个少年比肩而立，俞暄阳正拍着另一个向这边看着的少年的肩膀…
隔着不近的距离，俞暄阳带着身边少年走近，难掩惊讶，“诶？！七哥！七嫂！”
“阿迟，这是七哥七嫂…”
俞暄阳身边少年问好后，便低下了头，可还是能看出格外清秀的面庞……
不过和俞暄阳相比，瘦弱不少，发色也有些枯黄，着一高交领大襟长袍，脖子被挡的严严实实…
林清暖却觉得有些面熟，忍不住仔细端详起来对面那人…
俞暄宸语气带着几分可惜，“阿迟，最近如何…？”
俞暄阳咬牙切齿，“阿迟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更别提当初是谁害了他，哼，到时候我是不会放过那些人的！我非活活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不知是听到什么一般，身边融迟似乎想起了什么的模样，死死抿住嘴唇，双手也用力扭曲在一起，掰着自己的手指…
俞暄阳立即变成副恨不得将身边人捧在手心儿的模样，温声细语，“好了好了，阿迟，想不出便先不想了…我们先回去，宫中该做好了你爱吃的绿豆糕…”
拥着身边之人，俞暄阳头都来不及回，“七哥七嫂…我们先走了…”
可林清暖却将那融迟对自己一笑，看的分明…
究竟是何处，她一定在何处见过此人…
两人漫漫行于至宫门的长路上…
林清暖实在是忍不住问出了口，“暄阳身边那少年是谁…？”
俞暄宸瞥了她一眼，又敛了敛她身上披风，不甚在意道，“那少年，便是融迟…”
林清暖想起了融国一行时，他似乎曾提起过，“融国…送来大俞做质子的二皇子？”
“不错…福大命大，虽说再忆不起究竟何人害了他…可终归，人平安回来便是好的，暄阳与融迟修好，这般，倒也了却他一心事…”
“为人所害…失忆…？”
俞暄宸冷笑，忍不住挖苦她，“怎么？说到这失忆，清儿倒是有何经验？”
“并无……”语气中有些心虚，“不过，你是如何知道，我是…假的…”
“假的什么？”
“失忆！”
当真仔细思考了片刻的模样，缓缓道，“唔…辨别与否，似乎并不重要，因为，无论你失忆与否，结果皆是相同的，难道不是么…”
林清暖看着他，老谋深算…气愤又堵心，索性站甩开他手，独行在前…
上了轿撵，懒得再看他一眼…
一句无话，还未进府，在门口等着的随从远处望见轿撵，便一路跑了过来，“王爷，陆大人等您一天了…”
陆大人？晚霖哥？
“你们究竟有何事？！”
连追问的机会都不给她，“能有何事…？来人，先带王妃回房，一路微冷，莫着了凉…”
话毕，便直接去了书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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