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好奇间，待走近林清暖才看清，原是陆晚霖和叶青泽双双纠葛在宫墙边，路过人少，此处又隐蔽，才极少有人发觉…
陆晚霖被叶青泽抵在墙边，毫无还手之力，脸颊上两团红晕，耳根至脖子皆是嫣色，交领长衫看起来也有些凌乱，隐约露出胸膛…
生生压制住自己，才没上前推开叶青泽，明明…是那般惦念在心上的人，又为何要这般对待…？！
叶青泽也意识到有人靠近，不似先前那般粗暴对待陆晚霖，却也依旧未放开，紧紧将陆晚霖控制在怀中，见到俞暄宸林清暖走来，也是毫无藏掖…
私下关系本就非同寻常，又没外人，叶青泽竟还能坦然问候，“阿宸。”
时刻提醒自己是心智受损之人，强忍着不能痛打叶青泽一番，脸上也只能是装着懵懵懂懂的疑问。
叶青泽向林清暖投来满是怀疑的目光，其中也有几分心疼，总归也算是一个妹妹，皱了皱眉，问向俞暄宸，“当真…心智受损？”
拢在她肩膀的手紧了几分，点了点头，“没错…”
陆晚霖大惊，不可置信，直要向林清暖走来，奈何却被叶青泽控制的死死的，最后也只能眼中含泪，“清暖…”
林清暖怕露出什么破绽，装作陌生样子作势向俞暄宸怀中又躲了躲…
见此，陆晚霖心中更是大伤，与此同时，也是想到自己，看着身边叶青泽和对面的俞暄宸，大怒转而大笑，“你们究竟想如何？！大家都傻了，死了，便才干净了是不是？！你们才乐得能罢手？！”
歇斯底里看的林清暖眼眶发热…她最温润的陆大哥，竟也为情所困至此…
为心上人所困至如斯境地…
“照顾好她吧…”
叶青泽神情复杂，反手手刀劈在陆晚霖后颈，方才可恶的面庞也爬上几分伤神，扔下句话便，抱起陆晚霖向宫外走去…
抚了抚怀中人小脑袋，“怕了…”
“没…”
林清暖此刻确实是在瑟瑟发抖的，不仅是为她的陆大哥难受，更因方才，似乎在叶青泽和陆晚霖之间，想到了日后的自己…
依偎着身边这个人，不寒而栗……
俞暄宸拥着她慢慢走，自言自语般，又像是在同她低声呢喃，“我们三人一同长大，青泽…就是你的大哥，为晚霖，心伤了许多年…”
“许多年…？”
“嗯…放在心上许久，也藏了许久…”
就这样，一步一步，咯吱咯吱踩着冬日里的积雪，伴着两人间难得未曾走心的谈天说地走到了紫宸殿门前…
殿中朝上文武百官云集，叶酌自然在其中，为众官围绕，聊表敬重，俞暄宸带着林清暖走近…
见来人，叶酌卑躬，“宸王殿下。”
来这儿之前，为心智受损的林清暖不出错，万事都已提前备好，林清暖才能款款至叶相面前，温文尔雅，“父亲。”
可行礼抬头之际却见叶酌看自己眼中隐约有着急担心…
来不及细细分辨那是为何，便听总管太监通传，“皇上，皇后到～”
文武百官闻声整齐跪于殿上，俞暄宸带着林清暖在最前…
繁琐行礼，问好…
林清暖这才有机会如愿起身…
时光荏苒，曾几何时，林清暖以为自己会再不识那张面孔…
可自己的面貌便是那张脸的拓版，纵使岁月同流水匆匆数年，她却仍同自己脑海中最后一面一样…
即使眼前她着一身明黄凤袍，却依旧英气十足，不怒自威，年少是便是融国大将军，征战沙场，有着塞过万千男儿的气概…
真的是这般，她明明没有死，依旧好好的，这么多年却从未给自己一个机会见她…
如今近在咫尺，她竟也只是慵懒抬眼，轻瞥自己一眼罢了，竟连路人都不及…
林清暖再三抑制住自己眼中凝然…随俞暄宸坐在主位边，那样近的距离…几乎抬头便能见到她，可自始至终她却只给过自己一个冷淡眼神…再无其他，心中郁结，林清暖怕不知何时自己泪水便会不听话落下…
殿中丝竹悦耳，欢快喜庆氛围中，殿外才出现个姗姗来迟的…
同俞暄宸五分像的面容，却是同左明欢一样的欢脱，“儿臣罪过，竟在此大喜之日来迟…”
老皇帝今日当真心情极好，对俞暄阳责备都不曾有，“无妨，快来就坐…”
俞暄阳坐到了主位另一边，看见皇后，当下纯是打着恶心人的主意，不走心随口胡诌道，“诶，皇后娘娘，我看你同七嫂长的倒是有几分相似嘛！”
俞暄阳的随意胡扯，倒是引起除了他自己之外主席间所有人的注意…
林清暖手掌不自觉握紧成拳…
俞暄阳再想说着什么被他七哥冷眼吓了回去…
主席间，众人表面上都还是云淡风轻，言笑晏晏，可心中皆是若有所思，林清暖不经意间见席下叶相也投来难掩担忧焦急的目光…
俞暄宸更是什么都不曾听到过般，体贴在林清暖身边添菜…
老皇帝俞振霆从龙椅起身，携身边皇后至众臣面前，“今日不仅是立后大喜之日，昨日太医诊定，皇后已有孕，故孤欲大赦天下，轻窑役，减付税…”
话毕目光若有若无向俞暄宸和林清暖那边看去…
俞暄宸像是未听见般，却见林清暖误夹了蘸了许多芥末的南海虾子…
蓦地紧紧捂住口鼻，向俞暄宸示意，顾不上失礼，便疾步向后退去，出了紫宸殿…
谴了身边小太监下去，便再也忍不住，躲在墙角，潸然泪下…
“清暖…”
还不及片刻，黑暗中有个佝偻身影向自己走来，许久没有机会仔细看过他，原来他已苍老，几近满头白发…
起身向叶酌走来，“原是父亲，清暖失礼，方才席间那芥末实在太…”
叶酌难以掩饰心中焦灼，低声却字字坚定，“快离开宸王！一定要快快离开他！越远越好！”
“…”
“为他母妃他也绝不可能轻易罢手，你们不可能善终！此刻也万万莫要纠结你的娘亲，你只要知道快快离开大俞，离得远远儿的！”
林清暖从未见过如此的叶相，但却难以让人不信，再想细细问来，身后却蓦然响起凉凉的声音…
“叶相，这般何意？”
踏着清冷月光而来，周身肃杀冷意更胜冬日…
叶酌却忽然变了一副面孔，愤然涌上，“何意，殿下若是知道青岚如今是何境地，便知臣这般何意了！”
说完哼声离去，瞬间变得活像偏心的父亲，可林清暖懂得，并非那般…
疲惫涌上，连懵懂都没力气装，声音冷冷清清，“殿下，今日甚累，可否容清儿先回府…”
“那我们便回。”
执起她冰凉的手，双双无言，像是世上任何一对最普通却恩爱的夫妇，走出宫门，漫漫闲逛，经由最热闹的夜市…
夜市的嘈杂热闹，反而让两人心中空明……
俞暄宸声音低哑，却清晰，“我曾以为我所执着的便是最重要的，一直以来，想登至巅峰，想毁了他的一切…毁了他所有珍爱的…”
低头对上她不安眼眸，浅浅一笑，却是林清暖在他脸上所见过最真的笑，“清儿，你可知我母妃…”
“我的母妃，是天下最温柔的娘亲，与世无争，温文尔雅，可却也是前朝公主…为了稳定政局，他娶了母妃，宫中众妃皆不受宠时，我和暄阳在第二年降生，懂事起，诋毁声，质疑声，无时无刻不萦绕在我们周围，从那时起宫中便已有了如今这位皇后…”
“那年，六岁生辰前夕，同暄阳在外玩耍归来，却见若远宫上下一片，目光所及，皆是白色…”
“母妃的命，成了那个人活下的牺牲品，做了那个人的替死鬼，他们舍弃了母妃的命换他们一世欢好…清儿，你说我该如何…”
此刻她已经毫无疑问，他口中的那个人，便是自己的娘亲…
模糊不清的听来，却也明了几分，原真是杀母之仇的纠葛，夜中书房会亲卫要杀之人，去融国咬牙切齿所恨之人，皆是自己的娘亲……林清暖心中更是压抑难当……
握紧了她的手，“可是清儿，告诉我，现在与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身边的你，对吗？”
“宸王殿下…”
眼中目光灿若星辰，“清儿，你心智受损与否，信我与否，与我而言，皆不及一个你重要，你我如今既已结发为夫妻，便是要生生世世，碧落黄泉，死生不离。”
今晚眼眶总是温热，直至此刻，才再也忍不住，也不曾放开他的手，转身埋头在他胸口…
是再抑制不住的无力，此时此刻，即使她信他所有，又如何？斗转星移，恩仇仍在，纠葛于此，何来善终…
泪水湿透他胸前玄衣，细不可闻的一声叹息后，闷闷的声音在他胸前响起，“阿宸，不想走路，背我回去…”
怔了片刻，心中了然，拿出一方手帕，擦擦她柔嫩脸颊，又递给她，半屈下，身，拍了拍自己肩膀，脸上笑意真实，“上来。”
像是忽然释放了少女的天性，到他身后一个跳脚，紧紧抱住他…
枕在最踏实的背上，泪落无声…
回到府上才发觉身后那人不知何时便早已睡了过去。
林安似乎是难改匆忙的习惯，“王爷，亲卫书房求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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