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女丹
“为什么？”我不解的问，莫爷爷也说过莫家没那么重的门户之见，所以莫语奇不肯教绝对另有缘由。
他不仅没有正面回答我，还抓住我的肩膀，直视着我的眼睛，表情严肃的要求：“答应我，不要练习女丹。”
我有点被吓到，赶快点了点头。莫语奇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我答应，你不让我学，我就不学，可是我想知道原因，我不喜欢这样糊里糊涂的。”我也认真的说。
莫语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似的，最后眼神指向门口的方向：“这个问题，你还是问她吧！”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九婶手里提着一个大食盒走进了颢天苑的大门。
九婶看到我和莫语奇，便笑着问：“这一大早的，你们两个站在院子里做什么？”
莫语奇带着他那惯有的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小心翼翼：“我们在讨论内丹修炼的问题，正说到女丹。”
九婶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又恢复成原本的笑容，若无其事的转换话题对我说：“别在院子里站着了，我给你带来了鸡汤，快进来趁热喝。”
九婶提着食盒走进凌奇阁，把我和莫语奇留在了她的身后。我看不到九婶的表情，她的背影却已经泄露了她的情绪。我看向莫语奇，他有些担忧的看了看九婶，又看了看我，无奈的摇了摇头。
在九婶的催促之下，我和莫语奇来到凌奇阁的偏厅，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一碗热腾腾的鸡汤已经盛好放在桌上，还有几份特制的小点心，她招呼我赶快坐下，把鸡汤推到我的面前说：“这鸡汤里放了些安神益气的药材，用小火炖了一夜，对你的身体恢复有帮助。”
“谢谢九婶。”我有些受宠若惊，其实我只是有一些皮外伤，根本用不着这样进补，可九婶一番好意又实在不好推辞。
莫语奇却在一旁撒娇似的说：“九婶偏心，只有灵依有鸡汤喝，我的呢？”
九婶宠溺的看着莫语奇笑着说：“哪次有好东西少得了你的份？厨房里还有很多，想吃什么，自己去找。”
九婶怎么可能只带了我自己的鸡汤来，我明明看见食盒里还有一个空碗，鸡汤也还有一大盆，连点心都是两人份的。让莫语奇自己去厨房也不过是想要支开他，这点事情连我都明白，莫语奇又怎么会不懂，他状似无意的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离开了凌奇阁。
我在九婶的微笑注视下喝下一大碗鸡汤，还在思考要怎么开口询问关于女丹的事情，九婶却先开了口：“你想练女丹？”
我小心谨慎的说：“莫爷爷说，我可以学一些自保的工夫。”
九婶点了点头又问：“小奇答应了？”
我摇头：“他说他不会，就算会也不会教我。”
“你是否明白他是为了你好？”九婶再问。
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虽然我和莫语奇相交不久，但是他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竭力为我着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这样信任和依赖他，就连自己何去何从都任由他安排定夺，我现在会坐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诚实回答：“我答应了莫语奇，如果他不让我学，我就不学，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可他却怎么都不肯说。”
九婶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问：“你知不知道女丹是什么？”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莫语奇讲得含糊，我只能依靠自己的理解回答：“我想应该是专门让女人修炼的内丹吧。”
九婶说，因为女子在心理与生理上都与男子不同，所以内丹修炼的方法也不同。从成丹的位置，炼气的方式，以及炼养的收效上都有所不同。虽然女丹修炼较男子丹法更容易收效，但是对女子身体的伤害也是极大的。
“修炼女丹其中一个最为关键的步骤叫做斩双龙，所谓双龙即白龙和赤龙，用现代白话的讲法就是日常的子宫分泌物和月经，斩断这两样东西也就意味着修炼者从此失去了生育的能力。这也是小奇不肯让你修炼女丹最主要的原因。”九婶看似平静的叙述，我却能轻易的感觉到她内心的波动。
莫语奇曾经说过，九婶的道法在她这一辈中是最为出众的，在她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就已大成，所达到的水平是很多人练了十几二十年，甚至穷其一生也达不到的。
如此说来，九婶岂不是已经把女丹修炼到了极致？
九叔九婶一直住在山庄，我来了两次却从未看到过他们的孩子。我甚至从未听莫语奇提起过，他这一辈还有其他人。我还曾经想过，或许那孩子也像莫语奇一样在外求学，现在看来九叔和九婶根本没有孩子。
九婶说：“其实，不管是男子丹法的炼精化气还是修炼女丹的以血化气，无论急进缓进，其终点都是一样的，只是男子功法难成，大多数人功成之时也过了普通人生育的年纪，所以其影响并不明显。”
按照九婶这种说法，男子内丹炼成之时，也会失去了生育的能力。那莫语奇说他再有个几年就能有所大成，岂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九婶笑了笑说：“莫家是火居道士，所习道法与那些清修派不同，因为要保持灵根血脉的延续，莫家祖先早已解决了男子丹法修炼造成的生理伤害。所以即使小奇把内丹修炼至顶峰，也不会有问题，这点你大可放心。”
我觉得自己的担心十分多余，莫家虽然一直人丁单薄，几百年来却也从未断了香火，更何况这些都是莫家的私事，原本也不必刻意说给我听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多心，我总觉得九婶所说的话中别有深意。
九婶叹了口气说：“莫家女弟子本就稀少，历代主母虽都灵根不弱，却少有人修习道法，也就没有人能够研究解决修炼女丹中的问题。”
想起上次见到莫爷爷时，他和莫语奇之间的对话中提到，九婶不愿收徒，否则我就极有可能成为九婶的徒弟，只是对于原因却避而不谈，或许我现在可以有机会听九婶亲口说。
我不知道我的问题是否会有侵犯他人隐私的嫌疑，但是好奇心始终驱使着我，终究还是鼓起勇气说：“九婶，我可不可以问您一个问题？”
九婶淡然的笑着说：“你问吧。”
“听莫爷爷说，您不愿收徒，我能知道是为什么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九婶微微一怔，似乎是没料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沉默了好一阵，九婶才缓缓开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要从何说起呢？”
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清晨的阳光照进屋子里，明亮而炫目。我安静的坐着，看着站在窗边被金色笼罩的九婶，听她讲述她所经历过的那些陈年往事。
从有记忆开始，九婶就已经是莫家的人了。
据说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当时只有三十多岁的莫爷爷下山办事，回山庄的途中经过一条河，河面已经结了冰，而河中央一个不小的竹篮中竟传来了微弱的哭声。
幸亏是遇到了莫爷爷，若是其他人，怕是根本听不到那微弱的声音，就算是听到了，也没有能耐穿过极脆弱的冰面把篮子中的孩子捞上来。
饶是如此，莫爷爷将孩子带回山上的时候，孩子也已经奄奄一息了，莫太爷爷和莫爷爷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孩子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
莫爷爷给这孩子取名莫冰，也就是如今的九婶。
九婶九岁的时候，莫爷爷正式收她为徒，在一众徒弟中排行第六，她和排行第四的莫语奇的母亲是莫家这一辈中仅有的两个女弟子。她从小跟着各位师兄一起习文练武，成绩都属一般，却在灵力道法方面展现了惊人的天赋。
九婶的悟性极高，练习道法比其他人都快，仅五年时间，她的程度已经超出其他同辈一大截，她从道术修炼中获得了巨大的成就感，也因此对研究道法越来越喜欢，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
自小在莫家长大，九婶自然很早就对道家内丹术有所了解，女丹却从未修炼，直到那些普通的道法再也无法满足她对道术境界的追求。
莫爷爷自然是反对九婶练习女丹的，莫奶奶也一再的劝说，反复强调练习女丹会造成的伤害，以及对今后的人生会产生的影响，可是那时候的九婶一心只想着修炼，甚至觉得自己此生并不需要结婚生子。
终究，九婶还是不顾众人的反对与劝说，修炼了女丹，结果可想而知。女子练习内丹本就比男子易成，何况九婶天分极佳，又一心向道，自然事半功倍。
九婶二十岁那年，内丹之术大成，下山游历，在外面的大千世界中施展自己所学的本领，也在与各种妖魔鬼怪的战斗中精进自己的本事。可是终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妖外有妖，魔外有魔，鬼外还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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