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火烧灾船
天气格外好,巫阳收拾着自己并没有很多的行李。说是行李,不过是崖姐和小乞丐们给巫阳凑的吃食。巫阳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毡补丁斗篷,破烂的很,可是蛮暖和。崖姐包了一小包火折子,还有几个烟火棒,如果迷路了放出去,他们就去找巫阳。
巫阳听着崖姐迅速的唠叨着,想起走之前老头子唠叨的语速没有她快,却已经让巫阳不厌其烦。现在也许是远离家乡,在他乡听见类似的唠叨,尽管带着呵斥,仍让她心里热热的。
走到河边,巫阳感到眼睛不适轻了些许,她眯着眼睛能看见白色大团的云凝固在天上,面前的大河呼呼啦啦地朝前流淌,远岸的密林,就是巫阳要去的药王谷边界,此时黑绿色的树冠如同绵延的城墙一样,风很难地在那上面推出一道又一道绵延的褶皱,密林之后是什么样子巫阳并不知道,从小在灵山山林中长大,眼前深邃的树林仍让她心里悄悄生出一点害怕,会有什么可怕的巨兽吗。
渠国的天气特别奇怪,昨夜下过一阵雹子,地面坑坑洼洼湿润的凉气还没散去。许多树木和野草的干枯的枝梢叶片凝着森冷的薄霜。
巫阳用了以毒攻毒的返灵术,用自己生魂的灵力强压下眼睛里的毒素,所以有了一日的双目清明,修为有限,一日实效内如果找不到解药,她很可能彻底瞎掉。
渐渐明朗之中,她虽匆匆赶路,仍对眼前的一切简直着了迷,渠国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地处蛮夷偏远小国,这里有宽广连绵的山川,硬朗清澈的河岸,凛冽的风在高空逐渐加速,大片的云被撕碎又重组,明明有几分可怖与中原灵山柔美大为不同,巫阳反而乐呵呵不错眼睛看着。
劝走不放心的崖姐她们,巫阳揣着崖姐塞给她的几个贝币,准备交给船老大渡江时,一阵近乎惨叫的骂声传过来。
“烧了,她不出来给说法就烧死她!”
“先别烧,我男人的魂还没叫回来呢!”
“只有烧死她你男人的魂才能回来!这个女人身上带着拴魂的符咒!她昨天在江面上喊魂,我看的清楚!”
巫阳伸着脖子看那船,有些眼熟。诶!那不是白姑娘的船吗,举着火把的人群要干什么!
船老大准备接过她的钱催她上船,巫阳忽然把手撤回来问:“那边闹的好凶,怎么了?”
船老大油腻的胡子下黑黄的牙齿里冒粗声粗气的声音:“那个白唐看着漂亮,谁知是个拿魂婆,多少男人见了她魂魄被收走了,人家的婆娘来找她还人命。哼,还好我忙没去看过她,否则我家婆娘肯定也收拾她。”
说着船老大伸手找巫阳要船钱,巫阳听见拿魂婆三个字流露出诧异的表情,她向那边望着,有人举着油桶往白姑娘的船上浇。
“这么烧没人管?!”巫阳大惊。
“我说小乞丐你上不上船了,我们渠国对拿魂婆可以直接烧死不必报官,你到底给不给钱!”船老大推了巫阳一下。
巫阳踉跄几步冲着船老大啐了一口:“你老婆才是拿魂婆,鬼才坐你的船。”
说完一跺脚,朝着白姑娘的船跑过去,好歹是给了自己明目膏的好心人。巫阳知道,白姑娘带着的引魂幡只是要找一个叫海墨的人,不曾勾别人的魂,不能看她冤死,但愿能快点解决,自己还要去采药呢。
人群围成一个半圆,叫骂着,有几个女人哭到瘫坐在地上,捶着地面哽咽的骂着无比难听的话。巫阳埋着头往前挤,人们看她是个乞丐,觉得她身上脏的很,让她左突右撞挤了进去。
人群正中的是个巫师打扮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虎兽食人的袍服,脖子上带着连成串的鸟爪,他身量不高站的歪歪斜斜,白面无须,一双眼睛带贼光。他抚摸着跪倒在他脚下的女人发髻,佯装念念有词。女人怀中的孩子一边啼哭一边瑟瑟发抖。巫阳想对他们喊几句,张开嘴来,却把要说的话咽回去了,这些人恐怕不是抓拿魂婆这么简单吧。
夹杂着黑沙的浪头拍打在河岸上,水波粼粼幽光,女人呜咽的哭声,男人粗糙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领头的巫师嘴角含着笑意,像一只水老鼠狡猾地默默窥视着,不知何时会伸出尖锐的爪子。
巫阳瞅见船上的扶梯还没撤掉,她从人群中穿出来扒上扶梯跑上船。
“有个小乞丐跑上去了!要点火了她想上去拿东西么!”巫师身边的小厮指着巫阳的背影。
巫师抱着手摸摸下巴:“贪得很,不妨一起烧了。”
巫阳扣严实了自己的破风帽,用力砸着舱门:“白姑娘你在不在里面!”
“在,他们点火了吗!”白姑娘的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应该没什么伤。
巫阳隐隐闻见一丝定神香的气味,白姑娘果然被陷害了。单纯的定神香并不能让人无法行动,除非加了别的什么进去。
巫阳不知道怎么从外面打开精巧的舱门,急的直冒汗,江风吹过来甚凉。她忽然想起,人群中那个贼眉鼠眼的巫师,怕是下咒了吧。
不管了,看不到白姑娘不知道她中了什么咒,能解让人不能动咒术的都念一遍吧。巫阳靠坐在甲板上,喃喃念叨。船下的人开始往船上扔滚了油的木柴,巫阳抱着脑袋继续念,心里暗暗叫苦,头上让砸了多少个包了。
舱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白姑娘顶着黑眼圈的脸,一把把捂着头的巫阳拖进船舱。
“你在干嘛?唱歌么?”
“我在念咒救你,你恢复了?”巫阳看着她的脸色,果然中了咒术。
白姑娘没回答她,从墙上抽出一把雁翎刀,拎着走出去,足尖一点没看清怎么动的便站在了领头的巫师面前,刀尖抵着他的前额。
“你煽动她们想害死我。你我可曾结仇?”
巫师眼睛咕噜噜的转,心下懊悔,那个小乞丐什么来路,怎么破了他的咒术。白姑娘的刀往前一探,巫师的额头被刺了个口子,吓得巫师即刻跪倒在地。
“拿魂婆要杀巫师啦,叫官兵啊!”有女人嚎起来,白姑娘动作极快,一巴掌打过去,她捂着嘴巴唔唔哭,发不出声音。巫阳见状磕磕绊绊从船上跑下来。
“她不是拿魂婆,是被陷害了。你们丈夫魂魄都在,只是被人用了脏法子嫁祸给白姑娘。不要看她漂亮,就觉得一定是蛇蝎。”巫阳扯着嗓子喊回去。
众人虽然不服,但害怕白姑娘的雁翎刀,她身手这么快,谁知道那刀会不会下一秒砍到自己。船上的伙计陆陆续续苏醒,拿了家伙冲下船来,局势骤转。
“你让船上的伙计在脸上和胳膊上用朱砂画回龙纹,然后头戴明黄色布巾,腰上缠铁链,一手拿刀一手拿桃枝,再让失了魂的人家每家出口锅,在锅里放失魂人的衣物,点炭火。伙计们不断用桃枝抽打锅里的炭火,最好能扬起火星子来,尽量做出虚空砍杀的动作。等锅烧红,去把船开到湖中心,三拨炭火都烧完之后,锅还回去,煮了江水,给失魂的喝掉就会好了。”巫阳凑在白姑娘耳边比划着细心叮嘱。
“这个办法叫烧灾船,现在巫师在你手里,逼他们听你的就好了,阿唐姑娘。”巫阳看看天色,自己得抓紧时间,只好让白姑娘自救了。
“你到底是谁?”白唐心下疑惑重重。
“如果能再见我们慢慢说吧,让你伙计摇一条小木舟先送我去石人山药王谷。”
“那里?!你一个小乞丐有命回来?!”白唐拉住她。
“我能教你烧灾船,自然神通广大,记得去朱厌庙也要口锅来,救一个小乞丐。”巫阳笑嘻嘻的,实际自己心里没底,不过她也只能帮到这了。
巫阳站在木舟上,望见白唐在用刀背抽打着面前的巫师,巫阳呵呵笑出声,一定要打回来的性子果然是湖塘鹅的作风。巫阳在白唐和伙计们身上留下了清心咒,看样子这巫师无可奈何。
白唐的伙计一脸惊愕划着船带巫阳从古树枝条中穿过,巫阳时时拨开那打在脸上的枝桠。再往前,水路越来越窄,眼前一片幽暗,水声更低沉,犹如怪兽的呜咽。在岸旁的凹石洞里,怪异的植物根须缠绕不断,必须一个人穿行了。
巫阳放了哆哆嗦嗦的伙计回去,约好次日清晨来这里等。之后她一个人爬过交错的碎石,往山谷中走,她回头望一眼,天色微微变暗,外面的世界隔绝在犹如噩梦一般幽深的山谷之外。
天空中的风小声打起了胡哨,怕是要下雪。
巫阳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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