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贾少栋刚要开口，就忽然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一只自路旁荒草深处的黑暗中射来的箭，射入了他的额头。
紧跟着，十几只箭雨自荒草深处的同一个方向朝着裴东来袭来。他慌忙的躲开了这些利箭。然后匍匐在一处荒草从里。静静的等待着可以出手的机会。
可是当他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四周却什么也没有了。
究竟是什么人杀死了贾少栋？
裴东来打开马车上的铁箱，发现里面全是金光闪耀的黄金，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辉将周遭照的通明。
他猛然盖上铁箱盖子。然后开始大口的喘着粗气。也许他这一辈都不可能在见到这么多的黄金了。
马车已无法在前进，因为马的前蹄已被裴东来用弯刀削去。他无法将这两辆千钧之重的马车拉回雉山老城。他现在只能火速赶回衙门搬救兵。
“半个时辰来回，足够了。”裴东来心想，即便是那些凶手趁他回衙门的时候偷走黄金，那应该也不会走太远的。必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可是他这个想法在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看来，是多麽的天真幼稚。
回到老城衙门，已经是黎明时分。县城的总捕头赵东升还没有起床，有两个值班的捕快，也都躺在衙门口的两只石狮子面前睡得像死猪。
他赶紧叫起了两个值班捕快，对他们说有大事发生，让其中一个赶快去挨家挨户的通知其余的弟兄们。然后就用力的敲打大门。
赵东升睡眼惺忪的走了出来。裴东来向他禀明了情况，然后他便火急火燎的与裴东来赶往案发现场。
可是到了那里之后。裴东来便大病了三天。
死者还在。铁箱还在。两匹在痛苦中低声呻吟的马也在。
只是铁箱里的金子变成了白纸。
裴东来告诉赵东升，凶手肯定将黄金掉了包，黄金太重，必定还未走远。于是赵东升命令手下的人兵分两路，自相反的两个方向追去，可是追了将近五十里，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个地方的道路四通八达，深山曲径通幽。那伙罪犯本可以将这些黄金快速藏在某个不知名的深山里。
可是当时裴东来竟然忽略了这一点。
雉山老城人人都知道，这里有名的富豪贾商银靠印刷起家，他的商号遍布整个江南。
可是他的儿子贾少栋却在拉着两车“白纸”自外地回县城的途中。被人害死了。
可是一名叫裴东来的六扇门捕快却对说贾少栋是个劫匪，他是因为抢劫了两车黄金，而被裴东来撞了个正着，双方大打出手，而这时一只从黑夜深处飞出来利箭恰好射进了贾少栋的额头。
人人都知道，贾商银即便不是富甲天下，那也是家财万贯。他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去抢劫呢？
所以人们都在传言，是裴东来独吞了凌威镖局的两车黄金，然后栽赃给大公子贾少栋。
所以裴东来病了。发烧了。
可即便是病了，他还是在不停地喝酒。他苦恼，郁闷，孤独，他恨，他恨为什么所有的人都不相信他。
他是个没有根的浪子，他在一出生之后就被父母抛弃，只是因为他是个身患“白化病”的怪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活过来的。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过去是什么样子只是他不愿意回忆罢了。每个人记忆中的童年都是一张美好的画面，而他的童年却像噩梦。
噩梦也总有睡醒的时候，那时的他已经十一岁了，他有幸跟随一个遁迹江湖多年的隐士去一座与世隔绝的深山中学艺。
只是那位隐士师父经常独自外出，把他一个人留在深山里，每天他都会面对着空荡荡的山谷放声呐喊，因为这样他的声音经常会被对面的山壁回荡回来。
这样他才会不孤独。他才会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有一次他独自外出，遇到了一匹饿狼。天真的他居然想和饿狼在一起玩，可是换来的却是他身上的一块肉。幸好那时的他已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平凡之人。
他害怕孤独，可是他却时常与孤独为伍。
如今。他的孤独感强烈的令他想要自杀。
可是他不能死，因为他死了，那么真相就会永远的石沉大海！
那些独吞掉那批黄金的人此刻一定正躲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偷偷的对他这只替罪羊冷笑。
他绝对不能让他们笑的太久！
每次他有了伤心痛苦烦恼，他都会想到喝酒，喝酒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是一种压抑的释放，在每次喝了酒之后，那就是他开始振作的地平线。
只是过度饮酒对于他来说，同样也是一味毒药，这味毒药再帮他振作的同时，也在慢慢的侵蚀掉他的生命。
他现在还没有家，他今年才二十岁，自从十八岁下山之后就加入了睦州雉山六扇门，做了一名公门捕快，两年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能够在这座城市里购买一所住宅。
所以至今他还是住在城东的悦来客栈里。
悦来客栈里整天人来人往，小孩子的嬉闹声，赌徒们的掷骰子声，来往商客的碰杯声，好不热闹。可这一切似乎都与他无关。
无论他走在客栈里的任何一个地方，却总是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冷冷的隔绝在外。
此时的他正在躺在客栈里二楼上的一间客房中，眼睛怔怔的看着空空的屋顶。
他在用力的去想这件案子，拼命的想理出个头绪来。可是越想脑子便越乱。他的酒喝的已太多，酒能伤身，同样也能令一个人的思维产生混乱。
恰在此时，他的上司老城总捕头赵东升走进了他的房间。
裴东来挣扎着坐了起来，苍白的脸上泛起阵阵晕红，那是因为他还在发烧，他还喝了很多酒。一看见赵东升，他就说：“赵头儿，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说谎。”
“我相信你。”赵东升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的两鬓已斑白，脸上的皱纹密密匝匝的像刀刻，他经历的事情也像他脸上的皱纹一样多，像这一类的案子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卓东来看着赵头儿，热泪已盈眶。
“可是一个人怎么可能同时用七八种武器杀死七八个人？”轻易不将喜怒言行于色的赵东升此刻脸上也是疑惑重重，眉头紧锁。
“这件案子绝对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够破得了的。”赵东升说，“可是如果在这两天之内破不了案，老城富豪贾商银就会取你的命了。”
“为什么？”裴东来问。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一个人能同时用七八种武器同时杀死七八个人。我也不能相信。”赵东升道。
裴东来的脸上疑惑重重。道：“你不是相信吗？”
“我一旦相信，就会打草惊蛇，那么这件案子就永远也不会水落石出了，我只能在暗中调查，我现在也只能相信你就是那个独吞凌威镖局两车黄金的凶手。”赵东升道。
裴东来猜疑道：“赵头儿，你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赵东升道：“死者贾少栋也是作案人之一，他的父亲贾商银也似乎摆脱不了关系，我只是听人说，贾商银最近以来经常在他的豪宅里设宴招待一些不明身份的外地人。”
裴东来相信赵东升说的话，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可以死了？”
“傻孩子，我当然不会让你去送死，我已经写好了一封信件，你拿着它去京城长安，找到我们的总上司，六扇门总督邱行健，让他派人前来相助破案，我们在多年前就已经是老朋友了，到时候他会帮你安排地方，你先躲过了这一阵风头，等我这边有些眉目了，我再通知你。”
赵东升接着道：“只是你得把你的头发染一染，染成黑色的，你这样太引人注目了，如果你不化妆，这一路上，你势必会遭到各路黑道的追杀。”
“为什么？”裴东来问道。
“因为贾商银已经放出话来，一旦确定是你杀死了他的大公子，他立刻就会花重金聘请杀手来杀你，即便是你被囚禁在监牢中，他也会让你死。”赵头儿将手中的信函递了过来。
裴东来慢慢的接过了那封信函。他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朝着赵东升磕了三个响头。
只是他并不知道的是，他这一去，就踏上了一条亡命天涯的不归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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