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生辰贺礼
开棺的时候,唐浅和林子澈都在场。
唐浅看着那个写着自己名字的墓碑被推翻,白色大理石被撬起,土一寸一寸被禁卫军挖掘,泥土的腥味扑鼻而来。
林子澈握住了唐浅的手。
“你想起什么了么?”林子澈压低声音,只有唐浅能听见。
唐浅看见,土中已经露出了棺椁,即使过去了多年,棺椁上的鎏金花纹,也没有黯淡半分,“我又是因为发烧,忘掉了嫣然吗?我只记得是有这样一个人,总是陪在我身边,笑容很羞涩。但是,我想不起来,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相府的。”
棺木盖子上的封土已经被铲除,禁卫军官正在撬开钉子。
林子澈沉思一会儿,“或许病故的人,是嫣然。父亲只是顺水推舟,将她当作你葬了。”
唐浅只是盯着棺木,不说话。
“别看了。”林子澈劝她,“我会在这盯着,你不要再看了。”
唐浅摇头,不声不响。
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她一定要亲眼确认。
“阿澈,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么?”唐浅忽然这样提了一句,“是你我共同出生的日子。”
年幼时,她和弟弟,总是一起庆祝生辰。后来,两人分开,每到生辰,就会想到各自的处境,只会痛苦。多年后,难得相聚,竟然是如此情况。
而此时,没有父母长辈陪伴,没有兄弟姐妹庆贺,只是这样,站在凄冷的墓地里,打开不能埋葬入家族墓地的孤魂棺椁。
就像是在一点点撬开棺椁,拖出唐浅少女时代遥远而禁忌的过往,□□而直白,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终于,棺盖被打开,当尸气散尽,里面原本裹着尸体的绫罗也在接触空气的一瞬间化作齑粉,露出了其中的白骨。
那是一具左腿小骨尤其纤细的少女尸体,更为触目惊心的,是尸骨的头颅,仿佛被钝器打击,生生凹陷下去。那可怖的致命伤痕,穿透了这流逝的九年时光,再次呈现在世人面前。
那是相府,谋杀婢女的罪证。
“相府唐家,欺君罔上,全府收押。”内侍这样高声念着,高高抬着头,鄙夷看着接旨而跪在冰冷石砖上的少年。
那是曾经如何尊贵的侯爷,此时失去了皇帝的宠信,卑微到尘埃里。
权力,是如此脆弱的东西。
死一般寂静的长宁侯府,隐约能听见隔壁相府和武威侯府的动静。那是被禁卫军抄家,家眷和奴仆被关押的尖叫声,哭泣声,叫骂声混合在一起。即使隔着高高的侯府围墙,也能听见如何混乱。
下午早些时候,禁卫军刚打开了唐家长女的坟墓,傍晚皇帝便治了唐家全族的罪。不仅是相府,连武威侯府,也一起受到牵连。
内侍将一个锦盒,摆在了唐浅面前,声音依旧高傲,“长宁侯,这是陛下赏赐给你的,生辰贺礼。长宁侯看过之后,就随奴才入宫面圣。陛下已经在凤栖宫,等侯爷了。”
唐浅俯身,拾起那狭长的锦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打开。
雕工精致的木盒里,铺着柔然的锦缎。那柔顺的光泽,却如何也比不上摆放其中的一支白玉玉兰发簪。
那并不是梧桐城里近来流行的款式,花瓣也看得出被抚摸过千次百次,每一个凄婉的弧度都十分柔和,盈盈欲坠。
唐浅苦笑,墨无痕终究还是发现了真相。
于是有了今日,天子因为被欺骗,而如此震怒。
“公公,给我一些时间,我要换件衣服。”
内侍并没有阻扰,“长宁侯请便。”
时隔多年,唐浅终于再一次穿回了女子的长裙,一袭如火,美得足以吸引大昭任何一个男子的目光。
长发只用一根玉兰簪高高挽起,唐浅却直直跪下,俯身向皇帝行礼。
“民女唐浅,拜见皇帝陛下。”
墨无痕似乎在打量她,唐浅能感觉到天子目光如剑,似乎将她身上的长裙一刀刀划开。
“唐浅,巧笑音容浅……”皇帝高高在上,却在喃喃念着她的名字,“‘浅浅’这个名字,远比生冷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唐谦’,更适合你。”
“民女自知欺瞒天家,罪孽深重。但此事,唯有已故的父亲与民女知道。唐家其余人等,均不知情,并非有意欺君。”唐浅抬头,仰视着皇帝,这样说道,“民女恳请陛下,念在唐家向来忠于陛下,父亲更是知罪殉国的份上,只责罚民女一人。”
墨无痕慵懒坐在那里,单手支着头,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武威侯府,尚可用这样的理由开脱。但是唐浅,当今林相林子澈,原名应该是唐澈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双生姐姐代替自己去死?”
唐浅的眼神慌乱起来。
弟弟唐澈,是父亲和整个相府,拼死保护的唯一血脉。
如今,被牢牢捏在了皇帝的手中,随时可能被问斩。
“陛下,林相并不知道这件事。所有谋划细节,都是民女与父亲商议。弟弟十岁就被送去南方,毫不知情。”
墨无痕依旧是那样的表情,又似乎在欣赏唐浅的每一个表情变化,“若朕,执意要治他罪呢?”
唐浅俯身跪了下去,卑微到尘埃,“民女愿承担任何责罚,只求陛下,念在民女多年侍奉上,放过林相,放过唐家。”
唐浅感觉到,天子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低沉而缓慢,走了过来。
墨无痕停在了她的跟前,然后,蹲了下来,拉起唐浅。
皇帝冰冷而修长的指,落在了她的唇上,描摹起她的唇形。
明明是亲昵宛若恋人间的举动。
“要放过唐家么?那就取悦我,唐浅。”唐浅看着墨无痕似笑非笑,眼眸深沉,流动着她所不明白的情愫,“用女人的手段。”
心下明白了几分。
对于墨无痕,她终究,只是用来取乐的玩物。
仅此而已。
当墨无痕不再需要她,作为一个武将,披荆斩棘的时候,她对于墨无痕的价值,就只剩下这样么?
唐浅僵在那儿,满心凄怆。
她还是笑了出来,神态妩媚,眼神却满是凄凉。
“谢陛下开恩。”
唐浅起身,靠近墨无痕,姿态卑微。
她踮起脚,才能触及墨无痕的唇,然后,带着生涩和别扭,吻了上去。
亲吻,抚摸,原本是最亲密的恋人间才会有的动作,此时唐浅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她感觉到墨无痕僵硬了一下,然后,五指用力扣住了她的后颈。
那样被掌控着,唐浅停了下来,不明白墨无痕的意思,只是抬头,疑惑地看向墨无痕,希望能从天子的表情中,揣摩出一丝心意。
“长宁侯,可是在敷衍朕?”男子这样说道,眼神深沉,唐浅不懂。
下一刻,墨无痕俯身下来,掠夺着唐浅的呼吸。
不同于唐浅生涩的轻吻,墨无痕的吻,带着侵略的意味,仿佛要将唐浅烙上自己的印记。
墨无痕一手握着她的脖子,一手揽着她的腰。唐浅很不习惯这样被牢牢掌控的感觉,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墨无痕吻着她,在缺氧中,她几乎失去意识,却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仿佛要在胸膛中炸裂。
她抬手,试探般去触碰墨无痕的侧脸,然后,感觉到了墨无痕顿了一下。
一阵失重感,唐浅发现自己被墨无痕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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