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母为子谋
“能屈能伸”一词因韩信一人基本改变了字面的意思。韩信甘受胯下之辱也因此成了一件励志的事。但对韩信本人来讲,肯定是不愿意有那种经历的。这位敢在刘邦面前称“陛下不过能将十万,臣多多益善耳”的奇人全力打天下其实是想与人共分天下。谁知刘邦想的却是将天下形成“刘”姓。刘邦夺他王位,那句“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可见他对刘邦有多么不服气。
时间转眼到了公元前196年。发生了一件大事,钜鹿郡守陈豨谋反。刘邦亲自率领兵马前往镇压。与陈豨早有勾结的韩信在婉拒刘邦出征要求的同时,暗暗欣喜,以为又有了逐鹿天下的机会。于是他派人向陈豨送去共谋天下的密信,并作好布置,欲利用罪犯和奴隶袭击汉宫,擒拿吕后和太子。
家臣魏武认为天下大势已为刘邦掌握,此时行事并无胜算,进言反对,激起韩信的怒火,将他拿下,准备起事时杀他祭旗。魏武不想就这般死去,托人向其弟魏城求救。
这位魏城不是别人,正是魏豹的亲信,当初与魏玉儿,胡广一同投到薄家的魏城。当初薄姬进宫后,并没有亏待他们,给了他们大笔银钱,让他们各自安生。刘邦迁都长安后,三人也搬到长安,开了个小酒坊,魏玉儿与胡广成了亲,魏城也与一个叫何子的女子成了亲。均已生儿育女,日子倒也过得。
这三人虽受魏豹嘱托,要他们代他护卫薄姬,但是,身为汉宫夫人的薄姬这时那是他们能够护卫得了的?
但薄姬留言:“魏王已死,周苛已死,韩信匹夫夺大王江山,亦为死仇,尔等伺机报之。”当年,韩信率兵攻打魏国,魏豹不敌投降,韩信为向刘邦表功,自作主张将魏豹的女眷押解到汉宫。薄姬视韩信为仇人也在情理之中。
其时,韩信虽然被贬为“淮阴候”,但他被称为“汉初三将”,“汉初三杰”,部将门客众多,地位不不低,岂是三个小虾憾动得了的?
薄姬这般说,除了在潜意识里将韩信列为仇人外,不过是感念三人对魏豹的忠义,留下给三人钱财的籍口而已,并非是真要三人帮她杀了韩信替魏豹复仇。
但魏城等人却不会这么想。薄姬是他们眼中的主母,主子不在,他们就得听主母的。薄姬给他们钱财,他们安然收下,但薄姬的命令,他们当然得全力以赴。
公元前199年,三人曾组织了一次刺杀韩信的活动,可惜功败垂成,在逃离时,胡广腿上中了一箭,沦为残疾。薄姬严令他们不得莽闯行事,言:“韩信功高,不服刘贼,尔等伺之,多收拢人手,若韩有反叛之举,先告之,刘贼必灭他,大王之仇自然得报。”
三人便不再轻举妄动,在密切注意淮阴候府的同时,刻意结交市井中人,身边竟然聚集了不少人,拐子刘广,甚至成了当地青皮的老大,俨然有了不小的地下势力。
而魏武,就是三人安插进候府的钉子。既然是钉子,魏武对韩信自然谈不上忠义,他出言劝阻,无非是料定他成不了大事,为事后布下进身之阶罢了。
魏城等人接到魏武的传言后,立即安排魏玉儿前往汉宫。
此时,薄姬的儿子刘恒已经六岁多(虚岁八岁)。六岁多的孩子其实还很小,基本懂不了什么。视儿子为生命和人生全部意义的薄姬已经开始了对刘恒的启蒙教育。当然,这时候的教育还很简单。
“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有名天地之母,无名万物之始,故常无欲以观其妙,无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此时,薄姬正在给刘恒进行最原始的填鸭式教育。而她讲的就是老子的道经。
道经,虽因老子的仙神学说显得有此玄奇,实际上是一种方法谈,是古人探讨世界本源,事物变化的规律,而总结的观察世界和行事的方法。可以是哲学的最初起源,后来被儒家更改,与德经合二为一,便成为有名的《道德经》。
而初时,“道”的意义就是单纯的道路的意思,到东汉时加入神仙学说,才变成玄之又玄的东西。那时流行的是《老子五千言》,包括道经和德经,道为辨物行事,德为做人原则。那时的人将老子的学说与黄皇的传说结合起来,因此被称为“黄老学说”,在秦未汉初时极受人推崇。
视刘邦为仇人的薄姬虽然仍对刘邦没有好眼色,但她为刘邦生了儿子,也算是功高劳苦,加之有吕雉罩着,在汉宫中地位不低,至少仍占据着“夫人”这个“皇后”之下最高的贵妾名份,吃穿住行自然不差。但宫中嫔妃,因帝王的宠爱程度分宠和冷之分,名份再高,但薄姬仍属于冷妃那一类。
好在薄姬从未想过要当刘邦的贤妻,只是一心要当个良母。所以她便将所有心思用在了刘恒身上。因为要教育刘恒,她喜欢上了书籍经典。汉宫有两个大的藏书房,几乎集齐了天下所有的书,她想看什么书自然是应有尽有。
因为儿子,她已成为女学问家,这《五千言》她随口朗朗背出。五岁多的刘恒当然不会对这感兴趣,跪坐在她面前,恹恹欲睡。
薄姬却没有去纠正刘恒的学习态度。因为,她知道“人之初,只想玩”的孩童天性,但她相信“习以为常”,好的道理,经常地听,肯定会牢记于心,久而久之,自然会影响到人的行为。
就在这时,闻水忽然进来,禀报道:“娘娘,宫外的魏娘来了,正在外殿等候。”
一听到魏玉儿来到,薄姬脸上顿时露出喜色,对闻水说道:“你在这儿陪着恒儿,我这就去见她。”
刘恒一听到薄姬要走,叫道:“娘终于走啰,”一个跟斗便翻到闻水面前,拉着她的手道:“闻姨,这里有什么好玩的,我要出去沧池看水,快快快,带我去吧!”
闻水听说刘恒要出去,不敢自作主张,便用眼神询问薄姬的意见。
薄姬道:“小孩子想四处跑,本就是天性,带他去吧,注意安全就是。”
闻水应声带刘恒离去,薄姬这才发话:“传魏娘进来。”
魏玉儿一见到薄姬便叫道:“小姐,大喜,大喜。”
说着不顾薄姬脸上的诧异之情,走到薄姬面前,轻声将韩信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才恭祝道:“小姐只需要将此事说给皇后娘娘,不仅可以轻易为魏王报了兵败之仇,为你自己被掳之恨,而且算是救了吕后和太子之命,以后这二人肯定会对你更好。”
“你这些消息是否可靠?”薄姬认真地问道。
“那魏武是魏城的亲哥哥,本来就是我们安排进淮阴候府的人,他传出消息后,我们又派人去查探了,绝对无误,”魏玉儿道。
“好,好,好,韩贼这次肯定会死,大仇将报,果然是大喜!”薄姬面露喜色,大笑道。
笑过之后,她却朝魏玉儿摆摆手低头沉思起来。
魏玉等了好久,见薄姬仍无动静,忍不住摧道:“小姐,此事十万火急,万万不可误了时辰,你只需去未央宫找皇后一说,便可大功告成,又何必犹豫?”
薄姬又想了一阵,才说道:“那韩贼是行军布阵的行家,这样的大事,不仅会谋定而后动,更得看天时、地利、人和,绝不会轻举妄动,刘家皇帝刚刚出兵,前面形势未明,他绝不敢轻举妄动,耽误不了。”
“如果皇帝一到,轻易就将陈豨平了,那韩贼便不会造反,那我们岂不是没了报仇的机会?”魏玉儿担忧地说道。
“不会,韩信功高,早为皇帝所忌,即使他不造反也不一定保得住性命,更何况是现在,他死定了,告发他的事不能由我出面,你出去让魏城出面即可,这样一来,魏城,魏武二人说不定还能得到封赏,更利于你们日后为我做事,”薄姬道。
薄玉儿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不解地问:“这样的大功,你为何要让给别人呢?”
薄姬道:“我贵为汉宫夫人,论名份,除去皇后,天下女人再也没人比得上,我要功劳作甚?从前我为魏王妾,一切行事都为魏王,如今我为人母,万事自然得为我儿子考虑,易储风波尚未干息,我儿如今并无争位的资本,默默无闻,不争不抢才是我们的存身之道,所以,我不宜出头,这次事成,必然会得到大笔封赏,他兄弟二人不仅能得个出身,还会有大笔赏银,利用这些多结交些可用之人,才更重要,我是母亲,为孩儿早作打算,才是大事,你可明白。”
“不大明白,”魏玉儿有些茫然,却仍然说道,“我明不明白不要紧,小姐明白就行,反正我们听小姐的就对了。”
薄姬看着迷迷糊糊的魏玉儿,心情出奇地好,竟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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