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元前204年，楚王项羽亲率大军进攻荥阳。荥阳守将魏豹率汉军拚死扺挡。可惜汉军势弱，荥阳城告急。

　　率军挨过一轮楚军攻击后，疲惫不堪的魏貌带着亲兵魏城和胡广回到将军府。府里的魏玉儿立即端上食物。

　　荥阳被围，城中粮食告急，魏豹贵为将军，魏玉儿端上来的食物也不过是三碗带着菜叶的浓粥。

　　魏城看着桌上的粥脸色立即就变了，拔出佩刀，怒视着端饭的魏玉儿，怒道：“你这大胆的奴婢，王爷在阵前拼命，你竟然只是准备了如此吃食，战时欺主，你不想活了么？”

　　魏玉儿见状大惧，赶紧跪下，说道：“将军息怒，奴婢哪敢欺主，而是府里实在是没有了粮食，奴婢们一日也只有一碗稀粥，粮食都给主子留着，即使这样，恐怕也挨不过三日，三日之后，府里恐怕是一粒米也拿不出来，请将军明鉴。”

　　“你－－”魏城一急，挥刀就要杀人。

　　“休得暴燥！”魏豹挥手制止住了魏城。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是我府中的老人，怎会干出欺主之事？”

　　魏豹挥挥手，让魏玉儿起身，然后才说道：“如今兵临城下，我等性命已是朝不保夕，虽然是粥，有总比没有强，快些食饭，吃了才能上城迎敌！”

　　魏豹说完，端起粥碗便喝。

　　胡广看着魏豹，神色复杂，良久方道：“城中缺粮，项羽又有万夫不当之勇，汉王已率亲信逃离，咱们守在这里，迟早也是一死，王爷是兵败降汉，与楚王多少有些交情，不如率兵投诚，或许还有一条活路。”

　　“汉王是凉薄之人，我自然知道，我亦不愿为他拼命，我亦不怕背上反复无常的恶名，可惜薄姬一干女眷均被他押在汉宫为质，我若不拼命，她们便会妄送性命，男子汉大丈夫怎能为了自己的小命连累自己心爱的女人，我已立下誓言，誓与荥阳共存亡，侥幸立下大功，赎回妻女，便是我如今最大的心愿。”魏豹斩钉截铁地说道。

　　胡广和魏城听过此言，默然不语，坐下喝起了浓粥。

　　吃过饭，待魏玉儿收拾走碗筷，魏豹才对胡广和魏城说道：“你二人已随我多年，这荥阳城多半是守不住，我是守将，多半无法善终，我已作好死守荥阳，换回薄姬她们自由的打算，你二人没必要陪着我等死，要早作打算，勿作无谓的牺牲。”

　　“王爷，我二人的性命是王爷的，王爷既有誓死护城之心，我二人愿舍命追随，望王爷成全我二人的忠勇之心，”二人立即跪下请命道。

　　“你二人勇武过人，我自然相信你们的忠心，你们也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如果我死在荥阳，刘邦虽然薄幸，为堵天下之口，也会放了我的家眷，你二人如果能逃脱性命，便请你们为我守护薄姬等人，那才是你们的忠义，”魏豹说着，竟起身朝二人一拜，说道：“这房中有逃往城外的密道，时机不对，你们便带着魏玉儿一起逃走，她与薄姬从小一齐长大，情同姐妹，我的女眷便拜托给二位了！”

　　胡、魏二人相视一望，急忙上前扶起魏豹，齐齐说道：“我二人愿遵王爷之命，誓死护卫王爷的家人。”

　　送茶水的魏玉儿听到这话，心中大惊，急急进屋放下茶水，对魏豹说道：“王爷，你对小姐的情义，苍天可见，既然有逃生的秘道，为何不从秘道逃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真走了，小姐她怎么活？”

　　“所以你要告诉小姐，她的命是我用命换来的，要她好好活着，切不可辜负了我，”魏豹说着，走到墙角，搬开一块石砖，轻轻一搬，便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然后说道：“此洞直通城外，里面有一些钱财和留给薄姬的书信，那是我一生的积蓄，你们可用一部分作为立身之本，见到薄姬，将书信和剩下的带给她，记住，一定要他好好的活着。”

　　“王爷，”魏玉儿泣不成声。

　　城内又响起了号角声。

　　房中几人脸色一变。

　　魏豹对魏玉儿说道：“你先将家中之人从秘道送出，就藏在秘道，随时准备接应他们二人。”

　　然后，他又对胡、魏二人道：“你二人在战场上一定要小心保住性命，一发现形势不对，立即回府从秘道逃走，走，上城楼！”

　　三人匆匆离去。

　　楚军攻势虽猛，魏豹等人拼死护城，终于还是堪堪守住了城池，击退了楚军的又一轮攻势。

　　楚军见魏豹勇武，便派人喊话：“魏豹将军，昔日我家大王对你惺惺相惜，甚至还封你为魏王，你是兵败被逼降，我家大王是体谅你的难处，只要你阵前归楚，我家大王仍以魏王之礼待你！”

　　御史大夫周苛等人听了这话，脸色很是难看。

　　“如今我是汉将，生是汉家人，死是汉家鬼，休得用离间之计乱我军心！”魏豹说着，拿过旁边的弓箭，搭箭张弓。

　　“嗖”，喊话之人应声落马。

　　天上雷声阵阵，很快下起了大雨。这样的天气，极不利于楚军攻城。守城的将士终于松了口气。

　　于是，城楼上只留下值守之人，将士们终于有了休息和养精蓄锐的时机。

　　魏豹和胡、魏二人又离回到了魏府。

　　三人食过浓粥正在叙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很快响起了撞击大门的声音。

　　“难道是楚军已经破城，但城楼上为何没有厮杀声？”胡广惊疑地说道。

　　魏玉儿惊慌失措地进来禀报道：“王爷，是汉军！”

　　果然，府外响起了御史大夫周苛的声音：“魏豹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与他一同守城，迟早会被他所害，将士们，先杀魏豹，方能无恙！”

　　房中诸人闻言脸色大变。

　　魏城怒道：“王爷拼死护城，杀敌无数，竟遭如此陷害，咱们索性反了，杀了这等奸妄小人！”

　　“我绝不能反汉，那怕我失去性命也得保我家眷一线生机，”魏豹一脸坚定，上前掀开地道的入口，命令道：“进的，记住我的嘱托！”

　　“王爷！”二人不愿丢下魏豹就此离去。

　　“只要我不反，奸妄之言便不攻自破，汉王便没有为难我家眷的理由，她们终会有自由之日，我就将她们拜托给二位了！”魏豹急道。

　　“王爷如此重情重义，奴婢愿与王爷共死，免得王爷去黄泉之下少了侍侯之人，”魏玉儿走到魏豹面前决然地说道。

　　魏豹看看她，说道：“帮我照顾好小姐！”然后命令胡、魏二人道：“带她走！”

　　胡、魏二人只好推着魏玉儿进了地道。

　　洞口刚掩上不久，“呯”地一声，大门终于开了。

　　魏豹静地坐在椅上，静静地看着门外，他身边甚至连兵器也无。

　　周苛看清屋内的情形，命令兵丁守住院门，仅带着枞公手执长剑进了院门。

　　“你明知道我并无反叛汉王之心，已立誓与荥阳共存亡，为何还要杀我？”魏豹沉声问道。

　　“君有命，将不得不从，大王离开荥阳前，便频下秘令，你必死于荥阳，荥阳城守得住还是守不住，你都是必死无疑，”周苛说着这话，脸上露出不忍之色。

　　魏豹守城时的英勇表现，他自然记在心里，也知道魏豹一心守城，他并不想杀了他。只是汉王的命令，他不得不从。

　　至于楚军的喊话，那只是杀魏豹的由头。

　　魏豹听了这话，一脸的凄然，叹道：“汉王终是不能容我。”

　　“汉王不是不能容你，而是不能容你是薄姬是你妻子，怪就怪当年许负给薄姬算那一卦，说她命贵，是生而生天子之人，贵不可言，汉王岂能容你是薄姬的丈夫？”周苛毕竟是文官，看魏豹可怜，动了恻隐之心，以实情相告。

　　魏豹听了这话，惨然一笑。活神仙许负的卦言他自己自然知道。但谁又知道他对薄姬是真正的爱恋，并非是因为许负说她是大富大贵之人。他贵为王候，并无太大野心，只想在乱世中保住自己和心爱之人的性命，甚至曾经反汉，背上反复无常之名。

　　可惜，他终于还是无法再与心上人一起生活，但是，他并不后悔，为了给心爱的人留下一线生机，妄送性命又有何妨。

　　真正的爱，超越生死。与相爱的人白头到老固然可喜，但面临生死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了爱人的活着，何尝不是一种真爱的升华呢？

　　恨就恨那许负，算出那样的卦言，若非如此，岂会有今日之祸。

　　“许负误我！”魏豹仰天长叹。

　　“知道你心中放不下你的薄姬，但许负算卦如神，既然她算出薄姬的命是贵不可言，想必她定会好好地活着，你就安安心心地去吧，”周苛安慰道。

　　魏豹思索一阵，脸上竟然露出笑容，说道：“许负，你可以误我，但绝不可负我薄姬，否则我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然后，他看向周苛，安静地说道：“我已准备好了，动手吧。”

　　周苛心中不忍，犹豫一阵，终于扬起了手上的长剑。

　　一道寒光闪过，魏豹的人头终于滚落在地，脸上似乎还带着淡淡地笑容。

　　周苛叹道：“世人皆说你反复无常，但谁又知道你才是真正重情重义的真汉子呢，要怪就怪帝王无情吧！”

　　地道内，魏玉儿几欲痛哭出声。魏城赶紧捂住她的嘴，拖着她向城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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