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知识的代价 三

　　??前方是两条街道交汇的路口，一根黑色的石柱矗立在中央。玛莲恩带着卡琳拐过弯，眼前的景象蓦地变了。整条街上只见得到黑色一种颜色，无论道路、房屋，甚至包括路灯，活像是被黑色的涂料涂过一遍，与之前所见的五颜六色格格不入。卡琳甚至觉得，连天空也变得阴沉、晦暗了。

　　街道的尽头是上百级的阶梯，阶梯顶端有一座黑色的大房子，外形上活像只巨型石像鬼，正收拢双翼栖息。房子的大门是黑色石雕的巨龙口，龙牙破损，残缺不全，由此可知房子已经存在了相当长的岁月。龙口前的阶梯上跪了一大群人，他们沉默，呆滞，散发着奇异的悲伤。

　　唯独有一个人站着。他穿着白色的长袍，面容隐藏在斗篷后，在一片黑色里格外显眼。此人也许是个法师，或者术士，右手中握着一根像是法杖的东西。他又举起了左手，小女孩顿时深吸一口气——那个人长袍袖口里伸出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嶙峋的苍白手骨。

　　“他……它是什么？巫妖，还是死灵法师？”卡琳抓着玛莲恩的手不放。

　　“是个死灵法师，不过比普通的巫妖强一些。下来的事，你自己判断。当然，”贵妇双手一起捧住卡琳的脸，“我先把你会需要用得上的东西给你。”

　　玛莲恩的双手微微发着幽暗的光，小女孩脸颊抽动，她的身体起了异样的变化。并没有多出什么来，身体的感觉也没有不同，只是，她总觉得有什么原先被切断的东西借着玛莲恩的双手连通了。

　　“很好，”玛莲恩保持捧住卡琳脸的姿态，慢慢后退，“现在，去吧。”她的身体闪动，消失了。

　　只说一句去吧实在太不负责，你至少该告诉我要去干什么——卡琳的不满没有持续几秒，她听到了哭泣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襁褓，哭哭啼啼地从她面前被人拖着经过，**的双脚拖在粗粝的黑色石板路上，留下两条断断续续的血痕。拖着女人的是两个全身裹在黑色板甲里的高大卫士，戴着铁桶一般的头盔，放下了面甲。

　　“我不去，”她听到女人在哭叫，“求求你们饶了我孩子！求求你们！”

　　卫士无动于衷，沉重的步伐依旧稳健。卡琳下意识地跟着他们留下的血迹朝前走，她听到一个卫士劝着女人：“连领主大人都无法可想，你……至少能换来衣食无忧的生活，知足吧。”

　　女人不住地哀求，求人帮她，求人放了她的孩子。女人没有提到过一句她本人，只是在为襁褓中的婴儿一刻不停地哀求。没有任何人理她，所有人都毫无生气。他们要孩子做什么？玛莲恩让我看这个又是为了什么？卡琳跟着走上台阶，上百级台阶对她来说是个挑战。她从跪满阶梯的人身边走过，人群服饰各异，既有比刚才的女人还不如、以布片蔽体的穷人，也有衣着端庄、扑了粉、洒过香水的贵族，还有仪容整洁、打扮得仿佛要去上战场的骑士。几乎每个人都带着孩子，有婴儿，有三四岁大的。爬到五十级的时候，她双腿酸软，胸口发疼，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

　　很多人都在哭，不敢大声的哭，压抑着的啜泣。也有少数人不像旁人一般悲伤，他们的神情带着崇高与神圣的意味。真是可笑的脸，卡琳不屑地想。她继续朝上，脚疼得沾地都困难。我得去看一看那家伙的脸，看一看他——是它——在捣什么鬼，这个念头支撑着她奋力迈步。

　　抱着婴儿的女人在一阶台阶上跪下，拖着她的卫士离去。他们不怕她逃跑？小女孩奇怪地想，又一次停下来喘息。还剩二三十阶，听得到死灵法师沙哑含混的吟唱了。死灵法师的法杖顶端是黑色水晶雕刻的头骨，头骨晶莹剔透，泛着点点寒光，卡琳隐隐能听到凄厉的嚎叫自其间传出。相当邪恶的东西，可为什么，她犹豫地咬了咬嘴唇，我并不觉得讨厌？

　　她爬上最后的台阶，毫无风度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没有人发现她。死灵法师身后的石板上刻着一道道浅槽，构成了一个十步见方的法阵，浅槽中微微燃着碧绿的火焰，烧得石板滋滋作响。

　　“大师，”有人起身走向死灵法师，“已经到齐了。”

　　死灵法师挥动了一下法杖，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紫色光晕。“只有一位母亲稍稍延误了进程，”死灵法师仿佛在叹息，“开始吧。”

　　最高一级的台阶上，一个男人闻言站起来，怀中也是一副襁褓。他很有地位，穿着、步态、第一个起身都表明了这一点。只是，为何他走向死灵法师时的神情，竟然是既激动，又崇拜呢？

　　男人把襁褓递给死灵法师，死灵法师没有接，襁褓自行飞向了法阵，像是有无形的手在托着。襁褓中的婴儿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大声号哭。他要干什么？卡琳身体紧绷着爬起来，她知道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了。我要阻止他——

　　婴儿落在法阵正中，绿火突然高涨，只是一次呼吸的时间，婴儿就化作焦黑的骨架。绿火仿佛有生命一般，在吞噬干净血肉之后心满意足地恢复了原先低落的状态。死灵法师身上的白袍颜色加深了少许，它再度挥动法杖：“下一个。”

　　跪着的人群中哭声骤然大了，一位年轻的母亲哀声连连，不能自已，她的丈夫与她一道捧着婴儿，一步一步地走向死灵法师。突然那位母亲嚎啕着摔倒在地，再也不愿起来。有卫士上前拖她，她挣扎着抱住婴儿，她的丈夫挣扎着抱住他，一家三口死活不肯朝前。一个卫士将婴儿从她怀里抢过，其他人将这对夫妻牢牢按在地上他们是在拿婴儿与孩子进行活祭！为什么到了这种时候还没人反抗？为什么所有人都像待宰的羊群般顺从？那位母亲脸庞上流淌的泪水顺着下颚，滴落在黑石板上，一滴滴彷如敲打着卡琳的灵魂。那位母亲在为了孩子而流泪，他们要抢走她的孩子，献给邪恶的死灵法师。她将要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自己还在襁褓中的孩子被绿色的火焰烧成焦炭，她在用手指抓挠着坚硬的铠甲，想要挣脱卫士，用力之大令指甲折断，指尖转眼血肉模糊。尽管有三个重甲卫士按着，年轻的母亲还在挣扎，奋力挥舞着血淋淋的双手，用嘶哑的嗓音喊叫——卡琳心头剧震，不，就算不如姐姐那般爱管闲事，这种事见到了又怎能袖手旁观！

　　;


　　(https://www.tyvxw.cc/ty32965/9585422.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