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审判 四

　　??“是他们，”皇帝放下茶杯，“快进来。至于你，普洛特，和其他人一起休息去吧。”

　　“是，父皇，”泰利斯躬身，“但是您单独和他们待在一起我不放心，请允许我喊个黑卫前来陪您。”

　　“黑卫？黑卫有什么用？”皇帝问。

　　“有黑卫随侍，您的安全便无须担心了。”

　　“有那个必要吗？”

　　“请相信，父皇，很有必要。实际上，虽然是你相见的人，真理骑士艾莉西亚来历还有一点不明，曾受到萨尔克团长的怀疑，”泰利斯斜睨着艾莉西亚，“虽说不允许他们携带武器前来，我想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皇帝看着艾莉西亚：“你是真理骑士？”

　　被人怀疑，红发少女抿了抿嘴唇：“是的，陛下。”

　　“有真理骑士在，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费迪南·卡斯蒂利亚爽朗地笑道，他从腰间的束带上解下佩剑，将剑柄塞在艾莉西亚手里，“就由艾莉西亚骑士来护卫我安全好了，她一个人足够了。”

　　泰利斯不再说什么，合上门退了出去。红发少女的身子在颤抖，有皇帝对她如此信任，大概就是现在要她为他去死也心甘情愿吧？她向着皇帝跪了下去，帕梅拉也是，还悄悄拽了一下纳特裤腿。皇帝并没有使用“朕”之类的专有第一人称代词，似乎是个好相处的人——纳特这才想起见到皇帝竟然还没有行礼，慌慌张张地跟着跪下。

　　“起来，”费迪南·卡斯蒂利亚做着手势，“不用拘礼。我听说……”

　　皇帝突然按住了额头，极轻地呜咽了一声。纳特以医生的直觉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起身查看，艾莉西亚和帕梅拉也关切地一左一右凑近皇帝。

　　“没事，吓着你们了，”皇帝微笑着摆手，“突然有些头晕，已经好了。各位，请坐下。”

　　头晕的原因多样而难以准确判断，向来是医学上的疑难问题。既然皇帝说已经好了，就没有必要再费心思了。皇帝比纳特最大胆的想象里还要来得温和，医生的紧张也消除了。不过在日后，他了解清楚费迪南·卡斯蒂利亚陛下眩晕的原因时，很是感慨：“自己九十一代前的祖先向自己下跪，换了谁来都会晕的。”

　　皇帝端着茶杯，像个普通人家的主人招呼客人一般招呼纳特他们：“你们之前一起帮了我儿子的忙，一定累了吧？先来点儿红茶，我想都是亚哈姆城附近的茶场出产的，如果是行家的话该尝的出来——我是不行的。还有点心，我想饼干不错，不需要用锤子砸开。对了，来点草莓吗，刚从卡冈瓦纳东北的草莓园里摘下来的，还带着露水呢。来吧，自己动手，不要客气。”

　　为了不至于在皇帝面前失礼，纳特端起茶杯。他自信是行家，但也分辨不出茶的产地；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这杯东西里，无论茶叶的品质还是煮茶的技巧，都在帕梅拉之上。

　　三个人都坐着，皇帝反倒站着。他往自己的杯中添着茶，像是不经意地问：“纳特医生，听说你与阳光森林的……那些勇士们有着不一般的联系？”

　　“是的。”纳特老实地回答。他相信，最好不要在拥有整个艾提纳的费迪南·卡斯蒂利亚面前耍什么滑头。连只在新莫西卡活动的红翼队都能掌握他的情况，皇帝只会了解的更加清楚。皇帝对里卡多等人的称呼是“勇士们”，事情看来不会太糟糕。

　　“我更听说，”皇帝背过身去，看着镜子修剪着上唇角的胡子，“你与那些勇士们的目标，是令新莫西卡自治？”

　　皇帝果然知道。医生觉得有寒气在顺着脊背上涌，该如何回答他？帕梅拉的手伸了过来，握着她温软的手，纳特稍稍安心，却想不出说辞。

　　“不必紧张，”皇帝说，“从前，我几乎没有考虑过新莫西卡的事务，沿用的还是先皇们几百年前的律法。现在看来，既然都是艾提纳的领土，关心太少是不行的。所以，不必紧张，错的是我，不是你们。”

　　“陛下，您没有错，”艾莉西亚说，“先皇们的律法是适合……”

　　皇帝背对着他们摇了摇手，通过镜子，他们看到皇帝在笑：“先皇们的律法不该是一尘不变的，几百年都过去了，世上的事情有许多变化，律法也该一同改变。我早该注意到，新莫西卡不能享有和艾提纳其他地区一样的恩惠是不妥的。”

　　“您的意思是？”纳特敢说话了。

　　“对，”皇帝说，“斯图亚特领主做的很好，我非但不会责罚他，反而会奖赏他。他一直都在我犯了错误的情况下维系着艾提纳在新莫西卡的治理与安定，还能和赫特查尔保持往来，是个值得信赖的朋友。”

　　他是个好人，费迪南·卡斯蒂利亚是个开明、和善的统治者，纳特欣喜地对自己说。也许，他和里卡多不需要再为了新莫西卡的自治而做着不能在太阳底下公开的事。

　　“当然，让新莫西卡自治是不行的，”皇帝挠了两下胡须，转过身来，“不过，你们有这样的想法，大概也是因为之前我们做的不够好。我以艾提纳皇帝的身份向你保证，在一个月以内，情况就会得到改观。至于你的朋友们……当然既往不咎，并且如果他们想替艾提纳效力，亲手为新莫西卡做些什么的话，我也欢迎。”

　　纳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从没和您一样伟大的人谈过话。”

　　皇帝举杯：“现在不到喝酒的时候，但还是让我们一同碰杯……你和赫特查尔人之间的故事我很有兴趣，而且你不久前才觉醒了术士的能力。啊不对，顺序不对，请原谅我的语无伦次，见到勇士总是令人激动的。谈话得先从较为庸俗的事情开始，例如你午饭吃了没，你结婚了没，等等。我们来谈一谈庸俗的话题——如何奖赏各位吧！”

　　“我们已经得到最好的奖赏了。”纳特握着帕梅拉的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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