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真理骑士的比武 四

　　??快要到午餐时间，另外一场比赛也结束了，加西亚同样战胜了安达卢骑士。纳特的胖朋友受了点轻伤，考虑周到的巴洛梅公爵为了本次比赛准备充分，现场的医护人员随时待命，不需要医生自己动手。安达卢的骑士接连战败，纳特为此高兴的同时也担心公爵的心情。不过，至少表面看起来，公爵谈笑自若，丝毫没受部下影响。而且，巴洛梅还邀请纳特共进午餐。

　　帕梅拉一个人在诊所，纳特本来不想留下来。考虑到决赛要到下午进行，参赛的双方都与自己有关，而且两名真理骑士过来告知，萨尔克团长也邀请自己观看下午的比赛。

　　“留下来也好，”纳特提出了困难，“但是得找个人回去告诉一下我的……”他突然发现，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指代帕梅拉了。她当然不再是自己女仆，也不算是助手，说是女友也不妥当，但还不是妻子。

　　公爵理解，提高了音量喊道：“河狸！”

　　一个随从立即出现在公爵身边：“大人，您找我？”

　　公爵对手下的约束与管教令纳特佩服不已，只消喊一声，两秒后需要的人就到了。这个叫河狸的部下长着典型的安达卢地区居民特有的棕色皮肤，矮小但是强壮。

　　“去把纳特医生的那一位带到竞技场来。现在就去，动作快的话，不会耽搁午餐。”公爵下令。

　　没有任何迟疑和问题，河狸领命而去。他既没有问纳特的那一位是谁，也没有问纳特的那一位在哪里。医生钦佩之余，不安也悄然滋生。连公爵的手下都对自己情况了如指掌，说明自己是他们的关注对象。为什么要关注我？我只是个医生。

　　离吃饭还有一点时间，有真理骑士引着医生到帐篷中休息，为了不至感到无聊，真理骑士还陪纳特聊天。我一点不无聊，让我待着就好，或者去把艾莉西亚叫来——以纳特的个性，这话还是说不出口。随萨尔克来到卡雷塞斯的真理骑士只有不到五百人，主要任务是在皇帝到来前先进行清扫工作，把潜在的危险统统排除掉，这也是真理骑士团的本职。此外，斯图亚特领主和泰伦特商会私下与石人交易，违反了先皇定下的规矩，如何处置还有待皇帝本人定夺，骑士团因而还肩负着维持卡雷塞斯秩序、避免领主手下骚动的责任。

　　真理骑士提到了泰伦特，纳特关切地问：“会是怎样的处置？”

　　“差一点导致战争，”真理骑士说，“陛下一定会重罚他们。对了医生，陛下专程来卡雷塞斯，很可能会接见您，真是让我们羡慕啊。”

　　实在没有可以羡慕的地方，纳特在心中哀叹。我明明是想给艾提纳人使坏的，这次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保护莫西卡，或者更符合事实一点，是为了救出帕梅拉而已。结果无意中就成了整个艾提纳的英雄，还很可能得到皇帝的接见，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帕梅拉很快就到了。按照巴洛梅的说辞，午餐会的主角是他、帕梅拉和艾莉西亚——本来还要加上卡琳——但是实际上，一座大帐篷里的圆桌边上坐了二十来个人，除了巴洛梅和萨尔克之外，出席的尽是卡雷塞斯城的贵族。理所当然的，构成午餐的除了满桌精心烹制的美食、纳特碰都不碰的美酒外，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吹捧。医生本人也成了贵族们巴结与讨好的对象。每个人举起杯子来祝酒，祝酒词都是先赞美萨尔克团长的公正，再颂扬巴洛梅公爵的勇武，接着称赞纳特的英勇事迹，最后恭维艾莉西亚与帕梅拉的美貌。

　　纳特恶心得起了荨麻疹。这些人自己知道自己卑躬屈膝的模样有多丑陋吗？人类竟然能无耻到这个地步，他感慨自己行医十年，对人的认识上还是太过浅薄。

　　巴洛梅公爵话很少，有个年迈的贵族起来提议为公爵干杯祝他健康，顺带还说了一大通公爵的传奇事迹，诸如独自一人击退两百个强盗，在艾提纳九个公爵领和陛下的直隶内都有私生子，斧子用得出神入化可以替人理发，为了救一名部下而用传家宝去教会交换卷轴。那个人说到公爵的母亲因病去世，但是公爵在外抵御入侵的南方流民无法回家时，越说越动情，说到后来声泪俱下，带动大多数参加午餐会的人一并痛哭。

　　安达卢的豹子举起杯子，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公爵的目光在萨尔克团长脸上一扫而过，纳特观其神色，猜想若不是严肃的老团长在，巴洛梅多半要狠狠地嘲笑那人。再瞧板着脸的老军人，一边进餐一边小声的与人交谈，丝毫不为所动。真是个无趣的老人，纳特想，但是他对萨尔克倒有好感，因为纳特自己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性子。他在桌子下悄悄握了握帕梅拉的手，不这样做，他觉得无法抵御那股恶心了。

　　“我猜，”巴洛梅忍住没有开腔，不代表其他人也能忍住，艾莉西亚故意把刀叉掉在盘子上发出很大一声响，“就算你自己爸妈的葬礼，你也没哭的这么伤心过。”

　　年迈的贵族哭声不止：“说的没错！巴洛梅大人对我们，比父母更加亲切，比父母更加伟大，比父母更加……”

　　他的话没能说的下去，纳特用手抓住盘子，认真地考虑要不要砸过去，但是艾莉西亚比他更直接，手上一抖，一只剖开的洋葱啪的拍在了老贵族眼睛上。年轻的医生膛目结舌，在那个瞬间，即便安达卢的豹子，也变了脸色，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与忧心望向仍然在有条不紊切着面包的萨尔克。

　　“你眼泪不够。”红发少女举杯镇定的喝了一口安达卢产的烈酒，憎恶地说。环顾餐桌边的贵族们，她又换上单纯的表情：“怎么啦，看着我干嘛？妨碍到你们了吗？”

　　“艾莉西亚骑士。”萨尔克团长放下了刀叉。

　　满桌的哭声顿时止歇，现场变得静悄悄，一无声息，除了因为洋葱汁液入眼而真的哭起来的老贵族。面对真理骑士团的团长，老贵族也想安静，但是洋葱刺激之下，实在憋不住眼泪和鼻涕。艾莉西亚身子微微起伏，不知道是在生气，还是面对团长紧张。“在，大人。”她平静地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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