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巧合与收获 三

　　??“所以，你还是老实待着给我们再弄点饮料吧。医生就该做医生的事。耍耍剑已经够不像样了，”艾莉西亚一本正经地教训纳特，“还想捧着法术书冒充法师，成何体统啊？”

　　“老大——”帕梅拉的声音听着要哭。

　　卡琳对艾莉西亚的行为有些过意不去，她对帕梅拉解释，其实是在安慰纳特：“要成为法师很不容易的，首先得从学徒当起。有好几门课程要学，光是一门基础法术理论，就有《星象学入门》、《逻辑学基础》、《法术材料辨析》、《法术方程分析》什么的好几本书，每一本都这么厚。”她用双手比了半尺的长度，“还有什么语言学、基础冥想实践、哲学原理、简明魔法通史。全部学完，普通人至少要六年。另外，就是学完所有的课程，还需要去买奥术墨水和羊皮纸，那些东西都很贵，一般人是负担不起的。”

　　“卡琳妹妹，你知道的很清楚啊。”

　　“因为她把当学徒需要的书都看过，”艾莉西亚脸色一黯，“可是很遗憾，连个小火苗都生不起。”

　　“没有办法的事，”卡琳本人不觉得遗憾，“我的体质可能天生就和奥术冲突呢。”

　　“等等，”帕梅拉瞪着大眼，“卡琳妹妹，你不是才十一岁吗？”

　　“我读书比一般人快一点儿，一共花了两个月不到。”

　　三个女孩把纳特晾在了一边，热烈欢快地讨论着。

　　年轻的医生听得明白，他伸开手指撑着脸坐下，法师，魔法，这些东西果然还是太过神秘了。别人要花费无数精力才能习得的技艺，自己却以为能轻易掌握，难道脑子被门板夹了？另外，纳特觉得自己果然和艾莉西亚姐妹脾气相投，连自嘲都是用的同一个比喻。

　　但是现在问题就来了，刚才进入身体，又在身体里流转的到底是什么？身为医生，还是小有名气的医生，纳特感觉敏锐，不会弄错。

　　房间里安静了，女孩们的交谈暂时停止了。帕梅拉在场时，类似情况极为罕见。纳特抬起眼皮向她们一扫，发现她们在盯着自己猛瞧。这些可恶的家伙还没看够吗？“还在酝酿什么？”纳特说，“想嘲笑的话就继续吧。请吧。”

　　女孩们还是不说话。纳特下意识地朝右，看到大约两尺的距离上，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影像正做出向右侧观察的动作。

　　自己真的施出了镜影术？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别人需要六年才能学到一点毛皮的技艺，我只用了几分钟！

　　纳特又朝左看去。同样差不多隔了两尺，一个新的影像正在成形。成形的速度极快，屏息的纳特只是眨了下眼，影像就已经完整。他站起来，影像就跟着站起；他伸手搔头，影像就把头伸到头上去，所有的动作都与他本人同步。

　　“老大！”帕梅拉蹦跳着扑过来，“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的！”

　　你刚才明明一脸同情的看着我。纳特是个大度的人，在法术施展成功后更是如此，他拍着小姑娘后背，打算说两句自吹自擂的话。在他开口之前，帕梅拉抬起头来先问道：“可是老大，你的法术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这个法术可以起模糊视线的作用，”纳特说，心情愉悦，“敌人无法分清哪一个是我，哪一个是我的影，他们就不知道该攻击哪一个了。”

　　“……能有用吗？”帕梅拉问。

　　“当然有用啦。”

　　“可是，”小姑娘盯着纳特双眼，“我不还是一下就抱住你了。”

　　“呃，”纳特顿时语塞，“那我再想一想。”

　　在医生张口结舌无法回答的同时，又有两个新的镜影在他身边冒了出来。不管他做什么，都是五个纳特一起动作。艾莉西亚姐妹交换了一道目光，卡琳低声惊叹：“纳特，你竟然是个术士！”

　　“术士？”

　　“与法师一样是奥术的掌控者，”卡琳细细的眉毛不住挑动，“可是，不需要法术书，不需要学习，不需要导师。术士天生就能使用奥术，对于他们来说，施法更像是直觉而不是技巧。到了某个时间，术士体内的法力就会觉醒，也会明白如何支配法力。”

　　有这个小女孩不知道的事情吗？“听起来棒极了。”纳特有些不敢相信，我原来这么厉害？

　　“但是，莫西卡人中曾经出现过术士吗？”艾莉西亚问。

　　“施展奥术的才能是最难以预料的，可能在任何种族中产生。就算是混血兽人，也不是没有过术士。”

　　“那可真是运气好呀，”女骑士从床上爬起，“他的法力觉醒得正是时候。”

　　“其实，也没什么用。刚觉醒的术士，法术的种类和使用次数一定都很少，”卡琳有些失望地躺到床上，“做不了什么的。法术书上也没多少内容，除非有一大堆魔杖和卷轴……”

　　纳特眼前倏地闪过梦境世界中的画面，赫拉德当时说的是：“一张时间停止卷轴！还在我家里放着哪，没被你那帮坏小子抢走。”他对卡琳说：“魔法卷轴这座房子里就有，有没有一大堆我不知道，至少有一张时间停止卷轴……”梦中的记忆与现实的记忆略有不同，反而更加清晰，他想了想，接着说：“还有一张法术陷阱卷轴。”

　　卡琳“啊”的一声：“怎么可能？在哪？”

　　“不知道，得找，但是肯定有。”纳特诚实地说。

　　他的话依然叫人没法相信，不过他既然只看了别人的法术书几眼，不到五分钟就施出了魔法，三个女孩对他稍稍多信任了几分。除了身负重伤的艾莉西亚继续躺着休息，另外三人一道在房子里搜索。

　　“分头找不是效率更高吗？”帕梅拉问。

　　“除了我，你们即使见到也未必知道那就是卷轴。”卡琳说。

　　黑发的小女孩身子实在太过柔弱，只是下个楼梯都微微发喘，纳特就把她背上。赫拉德镇长的府邸共计三层，环形结构，白墙红顶的一圈建筑环绕着是圆形的花园，他们先从花园搜起。花园长久无人打理，水池干涸，花圃里也只剩一些光秃秃的花枝和残缺的花瓣。他们三个检查了水池，摇晃了每一棵石榴树与李子树，没有找到卷轴，倒是找到了许多里卡多的手下翻找时留下的痕迹。

　　他们又回到屋子里，打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检查。在书房里，卡琳拍拍纳特的脊背说：“我们是在白费力气，如果房子里真有时间停止和法术陷阱卷轴的话，这样是找不到的。”

　　“对呀老大，”帕梅拉也说，她身上到处沾上了泥，腿上手上还都枯枝被划破了，“里卡多先生他们来过，一定整座房子都找遍了。我们得想想他们会忽略的地方。”

　　医生同意女孩们的观点。里卡多那家伙对于值钱的东西有着超乎想象的敏锐，他到过的富人宅邸往往和天上鸟飞过、水里鱼游过、路上税务人员经过一个样，什么东西都留不下。

　　纳特还记得里卡多在光顾了赫拉德家后的第二天曾经说过，赫拉德家里尽是艺术品。大盗是个有学问的人，对各类艺术也有研究，凡是能带走的油画、雕塑、瓷器都带走了。书房里的书很少，书架显得特别空旷，大概里卡多还打算继续提升自己的学问，顺便拿去借阅了。真如赫拉德所说，收在哪里才能瞒过大盗的眼睛？

　　“去厨房看看？一般人家也不会把值钱的东西藏在厨房里。”擅长做菜的帕梅拉提出的见解也和吃有关。

　　她的想法是有道理的，三人找到厨房，连同放食物的储藏间一并翻得底朝天，依旧没有收获。出来的时候，纳特和卡琳保持了整洁，帕梅拉已经灰头土脸了。小姑娘一边咳嗽一边道歉：“真对不起老大，害你浪费时间了。”

　　纳特抚着帕梅拉的棕发：“反正也不着急，让我们再来想想好了。房子说不定有暗室和机关，也许就像小说里说的，搬动一下书架，一道门就开了。”

　　卡琳正在翻着一本书，听到纳特的话，她把手中的书合上：“不，这座房子没有暗室。”

　　“你怎么知道的？”

　　卡琳晃了晃手里的书：“这本东西是房子的设计图，我刚才和房子本身对照过了。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房子一定有那两张卷轴的？”

　　“房子的前主人告诉我的，很可靠的一个人。他是镇上的镇长，一个法师。”

　　“镇长？”小女孩用手指缠着发梢，嫣红的双唇因为惊讶而忘记了合拢。

　　“怎么啦？你自己不也说过，房子主人是个法师吗？”

　　卡琳像小狗抖去身上的水珠那样用力摇了摇头。可爱死了，纳特心里赞叹不已。“纳特，”卡琳忽然抬头看着纳特眼睛，漆黑的瞳孔深不见底，“再想一想，还有什么地方可能放着卷轴呢？那个法师，房子的主人，为什么自己不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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