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释怀
听到这声音，乔荞便立马知晓此人是谁了。
“小五，我那也不算骗你罢？”乔荞勾起唇角：“外祖母想你是真，我让你去买些礼物带回来也是真，我哪句话是假的呢？”
汪月沉默片刻，失声一笑。
他轻笑：“小姐，从小到大，你总是将我的每一步算计的精准。哪怕如今我做了顺天府府尹，似乎也逃不开你的眼。”
汪月低垂着眼眸，所露出的神情悲戚、自嘲掺半。
乔荞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或许说正是因为太明白，这么多年来她才对汪月拒之不见。
少年的情绪滋生在被乔荞救回的那一个风雨夜，可乔荞清楚明白：这么多年，她对汪月仅有主仆之情。
多一分一厘，都不可能发生。
于是她保持距离、尽可能的与汪月没有私下的往来。
这么相安无事度过十余年，只在侯府落难这一次时，乔荞越了界。
乔荞抚摸着胸前的玉坠，她稳了稳心神，邀请道，“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去烟雨楼喝杯酒罢？”
汪月缄默片刻，忽然仰头看向乔荞，笑着问道，“小姐，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么？”
乔荞之前为了见宋行知，在顺天府骗了他一次。
这一次，他故意将苏晚禾的事情引导着捅到苏府上，来诱导着这群人在苏府闹事。
他明白，苏晚禾在看到自己的第一眼便知晓了这一切缘由。
既然决定做了，汪月便也做好了被发现、与苏府决裂的打算。
乔荞无奈一笑：“怎的？以为我这是断头饭？你当苏府侍卫的时候胆子也没有这么小啊。怎的，做顺天府府尹做的连胆子都没有了？”
听着乔荞这调笑的语气，汪月有片刻的分神。
晃神间，隐隐有一束日光穿破云层，落在乔荞的发丝上，衬的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汪月仿佛回到最初认识乔荞的那一天，那时候的乔荞也是噙着灿烂的笑容，对他伸手问道，“喂，小乞丐，要我说你别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了！你与我去苏家，随便你干什么杂活混口饭吃，岂不是好过做这没尊严叫人耻笑的活计好？”
汪月敛起心中短暂的悲戚之意，仰头笑着，与当年给出的回答无二样：“好。”
烟雨楼中，觥筹交错。
今日前来吃饭的不仅有乔荞，还有宋行知。
汪月第一眼瞧见宋行知时，眸中掠过短暂的妒忌，但这份感情也转瞬即逝。
取而代之的则是释然。
汪月笑道，“状元郎少年成才，实在是令人羡慕。不过最让人羡慕的，还是二位的感情。”
乔荞知晓汪月已经在学会放下，也没有故作娇羞的推辞，而是欣然受道，“如若你觉着羡慕，不妨也为自己寻觅一位良人。你如今已经做了顺天府府尹，若是再孤家寡人，岂不是叫同僚们笑话。”
乔荞说的恳切，眸中没有其他的感情。
汪月垂下眼眸，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小姐说的是。”
他忽然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忙抬眸：“抱歉，回到西宁后便总是改不掉这个口癖，总是觉着我还是小姐身边的侍卫.....”
乔荞噗嗤一笑：“是啊，一回到西宁我也觉着似乎一切又回到从前了。小时候我为了躲外祖母，经常藏在烟雨楼里。那时候外祖母也不让别人找，每次都让你入夜后把我偷偷摸摸揪回去。”
乔荞说着，眼神往远处飘去。
这些对于这个年纪的乔荞而言，似是只是五六年前的回忆，可对于真正的乔荞而言，这已经是上辈子的回忆了。
汪月附和着笑道，“是啊，那时候你不愿意回去，我便告诉你这里有吃人的野狼。你一听便撒丫子的往家跑，说什么也不肯在此处停留。”
二人相视一笑，随后高举杯盏，发出清脆的碰杯声。
随后乔荞又搂住宋行知的胳膊，热情且骄傲道，“现在不一样了，我有了相爱之人，也有了所留恋的朋友，我不会再抗拒回家了。”
汪月的视线来回的在乔荞与宋行知身上扫过，最后停留在手中的酒盏上，轻笑道，“你说的不错，人有留恋才会有活下去的动力。小.....不是，少夫人，我会学着去明白你的话，继续去好好找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这次，宋行知也举起酒盏，三人酒盏相撞，冷冽的酒水洒在桌上，与赤色的地毯融为一体。
灯火摇曳，席间欢声笑语，屋外有烟花绽开，孩提们争先恐后的跑到街市上，欢天喜地的拍手叫好，百姓们欢聚在绚烂的夜空下，许愿着来年风调雨顺、事事平安。
这一切都太过美好，叫微醺的乔荞总是有一瞬以为，这才是在梦里。
她或许死在了四十岁生辰的大火中，这所有的重生不过是一场华丽而无望的美梦罢了。
可当宋行知的手搭在了她手背上时，乔荞才从这恍惚中回过神来。
宋行知凑在她耳畔，轻声道，“来年.....如若你想的话，无论是来年还是后年，抑或者后半辈子的每一年，我都想陪你回西宁过年。”
乔荞勾起唇角，哂笑道，“你不要你的功名利禄了？”
宋行知耳根通红，却还是极力压住了即将上涌的酒气，认真道，“我从来都不想要那些。”
“权势、金钱，这些统统不是我想要的。”宋行知的声音被屋外的烟花迸裂的声音掩盖住，可还是悉数落在了乔荞耳中。
宋行知语气认真：“你再等等我，我就快帮他达成心愿了。只要那一天到来，我就可以不再被任何条条框框束缚住。无论是西宁还是边境，只要你想，我愿意陪你去任何地方.....”
乔荞拍了拍宋行知的手背，轻声道，“你醉了。”
宋行知口齿不清的嘟囔道，“我没醉......荞荞。”
男子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乔荞的脖子上，他将昏昏沉沉的脑袋耷拉在乔荞的肩上，整个人的意识也随之远去。
宋行知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轻声说道，“荞荞，这山河人间，都不及你陪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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