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以身入局
此话一出，小麦一下没站稳，直勾勾的摔在了地上。
乔荞忙起身去扶她，小麦却用力的扣住了她的手腕，一字一句反问：“主子，你说的话是真的么？”
自八议被废除后，平远侯一案再无转圜余地，也代表着除了宋行知、宋星两房亲眷之外所有侯府之人，上至主、下至粗使下人，统统被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再回京都。
而被驱逐之日，则选定在了八日后，即明日。
“是，我已经决定好了。”乔荞认真道。
她在昨日便已经修书一封去顺天府，同意了汪月的建议。
掐指算算时辰，汪月现在应该已经将此事上朝汇禀完毕，只等着宋闲云下达最新的圣旨了。
汪月只要将此事当朝提出，无论宋闲云同不同意，乔荞被流放的结局都不会更改。
如今朝堂上恨宋行知的人太多了，只要让他们抓住一丁点机会破坏宋行知如今的盛况，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去做。
“主子，你为什么——”小麦痛哭着想要求乔荞更改主意，可大脑却忽然变得昏昏沉沉，整个人的意识也随之被抽离。
乔荞揉了揉小麦的头发，哄道，“睡罢，等你一觉睡醒，一切都会结束了。”
小麦拼命的抓紧乔荞的手腕，可尽管她再怎么强撑着力气不愿意睡去，也难抵乔荞精心调配的熏香作用。
在她闭上眼前，一颗豆大的泪珠顺着她脸颊滚落，混着轻轻一声：“不要......”
乔荞轻轻拍打着熟睡小麦的手背，将她的手指从自己腕上掰开，轻声道，“再见了，小麦。”
午时后，乔荞换上了一身素衣，将所有的现银留在了小麦的枕边，随后背着一个小巧的包裹徒步朝顺天府走去。
从映月楼至顺天府路远，一路上不少人注意到了乔荞，却不敢上前询问，只是远远地跟在她身后，不知不觉中竟是与她一起走至了顺天府前。
乔荞擦去额上汗珠，她放下包裹，在众人的注视下跪伏行礼，高声道，“罪妇乔荞，前来请罪——”
她拢共喊了三声，一声比一声大，足以叫在场众人都可以听清她在说什么。
第三声音落，顺天府大门被缓缓打开。
站在门后的除了汪月，还有一脸震惊与愤怒的宋行知。
宋行知快步至乔荞身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压低嗓音道，“你在干什么？快随我回去！”
乔荞却冷冷的甩开宋行知的手，她仰头看他，语气冷漠：“宋行知，晚了。”
宋行知蹙眉：“我知道你心有怨气，可此事不能做儿戏，你可知......”
乔荞打断了宋行知接下来的话，斩钉截铁道，“我知道，流放之罪是大罪，一旦定夺再无更改可能。”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来！”宋行知呵斥道。
他用尽了力气，想要将乔荞带离顺天府前，可乔荞膝盖却如同粘连在地上一般，无法挪动分毫。
乔荞语气平静：“我来，自然是心中有愧，不愿做革新政律下的漏网之鱼。”
在宋行知惊愕的目光下，乔荞由木槿搀扶着起身。
她越过宋行知，径直走到汪月面前，高声道，“罪妇乔荞，谋害亲眷、参与私盐贩售，本该罪无可赦被处以极刑，如今承蒙圣恩，留小命一条，心中却时常有愧不敢安眠，只求能追随宋河一起流放边境，以此赎罪！”
众人闻言，议论纷纷，只觉着此事骇然悚闻。
他们或多或少受过乔荞恩惠，对乔荞的话自是全然不敢相信的。
只是她话已至此，哪怕旁人再不信，她也免不了流放之罪了。
“本官今日在早朝上也得天子密诏，传天子口谕，状元夫人乔荞伙同宋河走私官盐一事证据确凿，判处流放之刑，永生不得回京都！”汪月高声宣判道。
宋行知额头青筋暴起，他发怒道，“胡闹！她是状元夫人，按照政律理应减轻或赦免处罚！既是圣上密诏，那等我明日上朝再问！”
说罢，宋行知就想要带乔荞快步离开。
可乔荞却正色道，“宋行知，你难道想要抗旨不成？”
这一声中气十足，仿佛自己被判流放一事一件值得传颂的光耀事一般。
宋行知近乎艰难的开口：“荞荞，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乔荞看向宋行知，她眼神坚定，语气认真：“宋行知，我所做的每件事都经过深思熟虑，你应该比我还清楚。”
说罢，乔荞朝着汪月的身后走去，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乔荞自愿请判被流放一事，短短一炷香时间便闹的沸沸扬扬了起来。
他们大多是不相信此事，可在看见映月楼所有伙计哭喊着赶至城门口时，他们方才明白——这不是假话。
乔荞跟在即将被驱逐出城的侯府队伍中，她蒙上了头纱，一身素衣并不显眼。
比起一直在哭喊着的其他亲眷，她却显得尤为平静。
依照规矩，被放逐流放之人不可在被逐出城池时与亲人相别。他们将被专门安排的官员一路送至边境，以确保他们不会半路出逃。
这漫漫长路，唯有自己可以依靠与相信。
乔荞望了一眼身后，在人群中她一眼便看见了心急如焚的宋行知。
他迫切地想要接近乔荞，想要与她说些什么，可却被官兵礼貌的拦在队伍之外，恁凭他如何吩咐暗卫，都无法突破这队伍的禁锢。
“时辰到——上路！”随着令使高声开口，队伍最前方的官兵随之敲响锣鼓，吆喝着队伍速速离开京都。
“荞荞!荞荞！”岳如意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她也与小麦一样中了迷香，好不容易苏醒，却被乔荞即将被流放的消息当头一棒。
她拼了命的在人群外蹦跶着，想要见乔荞一眼，问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乔荞听到动静，心思微动。
她对藏身在暗处的木槿微微点头，随后便跟着人群往城外走去。
沉重的城门在官兵的合力下缓缓关闭，隔绝开所有人的视线，以及乔荞那片刻的回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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