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场铁路诉讼的官司 下
自从北上巴黎述职,土伦一别已是两年前的事情,但自己曾在这里经历过的种种遭遇,却是安德鲁一生中永远难忘的。回想自己当初来到法国的情景,全身除了一件短裤外,根本是空无一物,幸亏脑袋反应还算快,加上自己又熟悉18世纪的法国大**历史,在巧遇当时的**派之后,这才在动乱的地中海城市逐渐站稳了脚跟,进而有了今日的辉煌成就。
“事实上,我本是一个想要随遇而安的普通人,无所谓好坏与正邪之分,只是时世弄人罢了。倘若当日拿破仑皇帝不死,我也不被特派员怂恿着签署那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令。或许,现在的赵凯仅仅是一个无忧无虑,能够高高兴兴畅游欧洲各地的普通百姓,而不是大权在握却拥有无穷无尽烦恼的野心勃勃的**者。”当重新进入土伦城的时候,安德鲁就开始在脑海里回想过去的经历,仿佛两年的重大事件又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事情最终发展到这一步,根本不是安德鲁原先为自己所想象的那样。每当独处一室,安德鲁凝神注视着自己那双看似洁净手掌,似乎每每都能感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自己的肺腑。倒在自己的脚上的生灵究竟有多少,安德鲁自己也说不清,而唯一能知道的是,手中的屠刀已经举起了太长时间,沾满了太多的鲜血。很多时候,安德鲁都已经完全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屠杀、阴谋、背叛、欺骗与谎言交织在一起地罪恶生活。想要“金盆洗手”的念头也不是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中。
“可是,我能放得了手吗?”安德鲁无奈的摇摇头,一次又一次否定着自己颇为荒唐的念头。即便是自己下定决心想要收手,恐怕安德鲁的部下与盟友们也不会轻易答应。那是一旦利益的天平不再维系在他们一边,安德鲁丝毫不怀疑自己也会像雅格宾派地领导者那样,被众人无情的推上断头台。更何况,偌大地世界早已没有一片清净之地。就是由于自己不适时的出现在18世纪,从欧洲。到非洲,再到美洲,哪怕是远到亚洲各地,世界各地都被自己搅成一团浑水,难以让他本人能有个安静之所度过余生。
原本就不太平静的欧洲再度打成了一片,即便是少了**输出者的法国作为欧洲君主们唯一的政敌,但战火依然如火如荼的发生在欧洲大陆各个角落。安德鲁旗下的势力与英国人地在继续对持。已经持续了1年之久,短暂得休战只是双方在为日后更大规模的战争而不留余力的准备着;从地中海到黑海再到里海,从巴尔干半岛到希腊半岛再到克里木半岛,处处狼烟四起,厮杀一片。这是安德鲁一手挑动的基督徒们针对土耳其帝国的掠夺战争,无论是俄国人,还是普鲁士人,以及奥地利人。都想在“欧洲病夫”留下的庞大遗产中分得一羹。
与此同时,安德鲁派遣的海陆远征军也在北非各国与地中海上配合盟友们作战。刚刚收到的战报是一个捷报,那是拉纳将军向安德鲁称述着,北非三国(突尼斯,阿尔及利亚,利比亚)终于经受不住北非远征军不断施加地猛烈攻击。纷纷宣布将进行单方面停火。另外,上述各国也将派遣各自使团赶赴马德里,与安德鲁指定的西班牙内阁举行和谈,惟独埃及在土耳其人的支持下依然在继续抵抗着西法联军的进攻,拒不做出任何妥协。为此,远征军拉纳司令官再三上书并竭力请求安德鲁元帅,希望马赛能增派更大规模的援军继续向埃及方向挺进,以便一举彻底摧毁埃及人的反抗信心。然而,安德鲁给予拉纳司令官地命令却是简单的一句“少安毋躁,欲速则不达!”安德鲁明白如今的耽误之急却是要赶紧完成对法国全境的统一。结束分裂的局面。因为自己随时准备着应对英国海军在大西洋上的挑衅。
美洲殖民地的态势发展并没有向安德鲁所预期的那样顺利:在阿根廷大区,圣马丁总督一贯执行的贫民利益至上政策没因为安德鲁的暗示而有丝毫妥协地余地。这使得他同当地大种植园主、富商们地关系越发紧张,相互的矛盾反而更加尖锐地对立着。双方不理智的举动又直接影响了未来对巴西战争的准备,导致那场战局一拖再拖。大半年过去了,一支八万人的部队仍迟迟未能及时集结到边境,从而为葡萄牙王国在巴西的余孽赢得了更充分的战争应对时间。对此,安德鲁长时间里举棋不定,为那里局势而寝食难安。
还有在墨西哥,内加斯总督的野心越来越大,哪怕是安德鲁以摄政王的身份安抚过后,得到了理查德内阁与英国海军明确支持的内加斯总督反而更加贪婪,他甚至提出要求安德鲁让其掌握包括中美洲在内的更多的美洲殖民地管辖权,并一再拖延向西班牙宗主国上缴最低限额的赋税。对此,鞭长莫及的安德鲁唯有一忍再忍,相信在自己海军彻底打败英国人之前,稳定墨西哥当地的局势,其希望只能寄托在那个奇侠“佐罗”的身上。但是此举否真的有效,只有上帝他老人家才能最终告诉自己。
所能庆幸的是,美洲的局势尚且没到完全恶化的地步。毕竟,美国人在五大湖的军事行动,调动了不少英国军方的注意力。可惜的很,双方却打的不温不火,一点不急,战争的步伐进行的相当克制。英美两国持续了近4个月的10多万人大会战,居然死伤加起来不过3000人。看来,安德鲁的确是小看了美国人地智慧,就在自己利用美国人充当抵御英国佬炮灰的同时。后者也在拿安德鲁势力作为牵制英国人的挡箭牌。要是战争长此以往的这样继续下去。恐怕用不了多长时间,英美两国又将和和气气的坐在谈判桌上,双方进行一番幕后交易,而交易的后果,便是让英国人再一次将进攻的重点放在自己控制地地盘上。
还有亚洲,由于消息间隔的时间太长,使得安德鲁难以知晓王继业地最新发展到底进行的如何。至于是否能够抵御英国人的对吕宋的侵袭。这一点上安德鲁倒并不担心,因为他一直对自己同胞有着强烈的必胜信心;而且。安德鲁让文斯特船长率领到远东的庞大商船,实际上,就是一支不可小视的武装舰队。相信,有了他们地及时援助,凭借马六甲一带的地理优势,以及事先的准备工作,再以三倍之力去击溃英国的偷袭舰队。应该不是一件太难的事情。即便是局势不利,至少能保住吕宋这个战略要地,这绝对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
……
想着,想着,马车上的安德鲁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抵达土伦地方法院的大门口。当车轮嘎然止步继而停稳地时候,安德鲁向外一番探望,却发现眼前满是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正包围着自己乘坐的马车。
“打到**者!自由万岁!民主万岁!”……
“支持安德鲁!领袖万岁!元帅万岁!”……
车窗外。在法院大门的广场上,举着各类标语派的人群中,喊什么口号的都有,但都泾渭分明地站成两派,属于支持安德鲁的以及反对**者的。示威人群中进行的异常热闹,不过大都却斯文得很。人们都仅仅是伸出胳膊,举起标牌,或是喊喊口号而已,真正着急并四下忙乱的,却是负责维持治安的当地警察与法院法警们。这些人个个紧张的要死,生怕冒出一两个头脑发昏的暴*份子冲击安德鲁元帅的马车,使得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受到伤害。一旦后者恼羞成怒之后,再度于土伦制造一场血腥屠杀。因为很多人都在谣传,效忠安德鲁地将军们率领着数万大军业已团团围住了土伦,只等元帅大人一声令下。
显然。警察们地担心是多余的。就在安德鲁地部下们得知土伦法院的传票。由于众人害怕该地局势剧烈动荡起来,未等元帅本人发令命令。将军们便自作主张急忙调兵回到马赛增援,却被安德鲁一个个骂了回去。
“干什么,集体跑回来想要搞政变啊?!他**的,几个土伦的‘酸秀才’瞎嚷嚷,你们就害怕了,都给我把兵从哪里带来的,就往哪里带回去!是立刻、现在、马上!听懂了没有?!”
饱受安德鲁一顿臭骂的将军们自然是灰溜溜的退下,但安德鲁也并不是没给自己的安全设防。除了身边负责安保工作的大批宪兵侍卫外,早在抵达土伦的前一天,无数特工们就配合着特种部队事先把守了自己车队沿途要经过的重要位置;另外,在示威人群中,也有不少秘密警察混再其间,严密监视着里面的不法份子。但到目前为此,一切都还算正常。
在大批侍卫以及警察们的保护下,走下马车的安德鲁顺利进入法院大厅,开始做出一番呈堂证供。法庭的整个聆讯过程从上午10点开始,一直持续到下午3点。5个多小时之后,当有些疲倦的安德鲁走出法院大厅时,聚集的人群依然没有散去,侍卫们紧张忙活着想要为身后的元帅挤出一条通道来,只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数十个如同膏药一般紧贴着的记者们却不失时机的涌向安德鲁面前争先恐后的提问,想要为自己效力的报刊获得第一新闻。
“元帅阁下,在法庭上做供词时,您当众宣布自己将全部承担死难者的抚恤金,能否为我们透露一下具体的金额是多少?另外,铁路工程准备何日复工?”
“元帅阁下,听说此次的两名主要被告,哥勒先生与康斯坦少校都已坦言承担的全部罪责,这是否属于阁下的命令,还是他们个人的决定?请你发表一下看法,谢谢!”
“元帅阁下。整个土伦城内都在谣传效忠您地军队业已包围了该城,说是一旦法院做出不利于您的判决,势必将血洗土伦,是否真有此事?!请解释一下!”
……
记者们唧唧喳喳的问话扰得原本都心事重重的安德鲁越发头疼起来,他想着叫来侍卫,却发现所有人正被市民们挤在一堵堵人墙之外,尽管他们竭力冲上前想要为自己解围。却是被更多的人推到一边晾着。由于为防止不幸的流血事件再度发生,安德鲁曾事先要求所有的安保人员没有自己地命令。不得擅自使用任何武力,而现在轮到侍卫们干着急了。
“或许,一场突入其起的阴谋刺杀,能够减轻并消除民众地对我的不满,好让自己早日摆脱目前的尴尬局面!……真他**的该死,为何每次自己受伤怎么都集中在土伦一地!这个鬼地方,真是自己的死地所在!”安德鲁在内心反复的嘀咕着。很是紧张的他不由自主摸了摸右胸口袋中放置地一张薄薄的小铁片,那是这个位置将是对面钟楼上隐蔽阻击手的目标。
安德鲁缓缓的抬起头,表情犹豫的向钟楼附近遥望了一眼。片刻之后,他最终下定决心,大步走到法官大楼前的司法女神像下,拼命的挥舞起双臂,那是示意在场的人们安静下来,因为自己有话要说。而这一举动也是向对面地阻击手发出即将行动的最后指令。
“首先,我要申明的是,自己对于科日镇的惨案有着不可逃避的责任。的确,是我下令让当地驻军为双城铁路公司保驾护航,但其间地真实目的是在防止阴谋份子对该项工程的破坏,却没注意由此将引发的一场不该有的灾难。对此。安德鲁愿意承受任何性质的指控,倘若此举能让受害人减轻伤害,让民众们平息愤懑,让法律的正义得到伸张的话!
安德鲁从不逃避任何责任,那是我自己深信哪怕站的再高,但手中的一切权力都来自公民们地支持,没有你们地支持,即便是太阳王的辉煌也会黯然失色。仅仅作为法兰西地一个公民,就凭这一点,我就必须来。所以。今天。我来了,来到土伦法院出庭做供。称述一切事情的前因后果,并向所有受害人及其家属表示深深的歉意,主动承担自己的罪责。
……
我不指望自己的一番言词,便能消除所有人心中的愤怒;我也不指望站在司法女神像下,就再没有阴谋份子会向自己射向冷枪;但我想要的希望,便是土伦不再有血腥屠杀,军队的枪口不再对准公民的胸膛,所有公民能够和睦相处,和平与安详能够永远照耀法兰西的土地上。
另外,我还有一个希望,就是土伦的公民们能够允许铁路继续施工,不要因为一场不幸事件的发生,而让这个伟大的新鲜事务意外夭折。因为那是一条连接着马赛、土伦,以至于整个法国的希望之路,**之路,其深远的意义,将远远大于目前任何一项科技成就。
……
在结束此番讲演之前,我在这里宣布一件事情:我,安德鲁,已经在昨天向巴黎提出辞呈要求,表示将辞去目前担当的一切军队与政务中的要职。原因只有一个,那是由于我个人的失误导致了科日镇惨案的发生,为此,我将承担一切责任,也包括日后法院的再度传讯。
最后,愿上帝继续保佑土伦,保佑法兰西!”
安德鲁在神像下发表的一番讲演,仿佛就像一发重磅炮弹狠狠的砸在现场人们的心头,几乎所有人事先都未曾意识到这位野心勃勃的**者居然愿意公开放弃手中权势,仅仅是要为科日镇的惨案主动负责,而不是之前想要的逃避责任。
一时间,原本喧嚷无比的人群即刻安静下来,整个广场上鸦雀无声,无论是以前支持安德鲁的,还是现在仍反对安德鲁的,所有人都感觉内心一阵阵彷徨与失落。一旦真的失去安德鲁在马赛的存在,众人从没想象未来的情景会比现在要更好。毕竟这两年来,马赛与土伦各地正是在安德鲁元帅这个大树的保护下,才会有今日的繁华局面,无数的工厂、学校、职业培训所的建立使得人人有工作,不会为了一家人的温饱发愁。至于巴黎的贪婪政客,南部的人们从来不会指望他们有所作为,看看自己在巴黎的亲戚们过得苦难日子,便可见一斑。
“请留下!”不知是哪个人首先喊出来,接着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跟着发出同样的呼声。
“请留下!”……“土伦需要您,马赛需要您,法国需要您!”
就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呐喊声异口同声的发出时,不断向眼前群众挥舞着双手的安德鲁,感觉有些得意洋洋,浑然忘却了一个事先安排好的子弹已经飞向了自己的右胸。重重一击之后,让自己心头一闷,眼前景物恍惚一片,那些喧闹的人群、无数的欢呼、还有身边讨厌的记者,统统都与自己逐渐远去,整个世界变得清净下来。
“该死的,早知道有如此大的拥戴反应,就不多此一举了!娘的,真疼啊!”这是安德鲁倒下之前,对自己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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