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罗马 下
“亲王殿下的收藏真是丰富啊！”霍查亲王的房间内，在与主人的交谈中，维伯斯总督由衷发出第一句真实的赞叹。至于之前20多分钟的话，自然是虚假的恭维成分居多。
的确，奥地利王室贵族的私人收藏几乎囊括了当今不少精美绝伦的艺术品，诸如18世纪意大利提琴大师制作的乐器，来自东方古国的各种精制瓷器，阿拉伯人的金银饰物，以及米开朗基罗、拉斐尔、伦伯朗、鲁本斯等众多大师的绘画作品……
尤其让维伯斯本人立地久望的却是一副由尼古拉斯.雷尼耶所绘的，名叫《忏悔的玛达莱纳》的油画。它曾是马德里王室抵押给巴塞罗那的莱昂子爵物品，后在1794年的西班牙王朝战争中，随着莱昂子爵的战死与巴塞罗那城的陷落，该画随即成为摄政王法籍军团的战利品，被军团内部的犹太军需官们低价拍卖给外国商人。
《忏悔的玛达莱纳》一直是维伯斯侯爵所追逐的目标，不是为自己，只是向送给喜好宗教题材油画的小娇妻，琼丝.哈德森，只可惜始终失之交臂。去年，在那不勒斯城的时候，一个西西里商人曾开价5000金币想要卖给自己，但那不勒斯的总督大人却嫌价格太贵，想要再度压压价。不想，等不及的奸商却把《忏悔的玛达莱纳》卖给了别人，今日却在霍查亲王的在教皇国地私宅中重新看到，难得感慨良多。
画中的ji女。玛达莱纳已经再向上帝忏悔，而自己的妻子仍未显露出一丝悔过。很多次，维伯斯侯爵都想着当面质问小琼丝，是否真的爱过自己？但还是在自己新任少校副官的不断暗示下强忍住，那是侯爵本人知道，一旦戳穿英国间谍的阴谋，按照规定。琼丝就不再是自己的妻子，一位受到秘密监视地总督夫人。而是盖世太保或是军情局看押的秘密囚犯。
现在已经进入地中海地5月，在离开那不勒斯城的时候，医生告诉自己，最好留在妻子身边，因为琼丝肚子里的孩子还有10天不到便要出世，但维伯斯依然遵从摄政王的命令，告别妻子以及她肚子里快要出世的孩子。只身赶赴罗马，代替安德鲁亲王参加罗马教廷的封圣仪式。
维伯斯侯爵相信摄政王依然看重自己，希望借助自己在意大利半岛上根深蒂固的政治关系，处理好摄政王日后对撒丁王国地出兵准备事宜，所以摄政王没有指派一位法国或西班牙的特使出面。这当然还有另一层涵义，琼丝和维伯斯的孩子将会为总督大人留下，但孩子的母亲，却要交由盖世太保或是军情局看管。或者是处死，而对外则宣称琼丝.哈德森将由于难产大出血而不幸身亡。这是去年在马德里期间，维伯斯侯爵与摄政王达成的协议。
从去年到现在，军情局已经通过琼丝.哈德森向英国方面传递了大量的假情报，包括安德鲁殿下策动魁北克的法国移民发动反英暴*，西班牙人联合美国人即将在加勒比群岛。以及安大略胡一带，发动对英国殖民地的攻势，等等。从军情局地在各地报告中看，英国人倒是十分确信琼丝.哈德森收集到上述情报的真实性。不久，英国内阁从监视安德鲁控制下的大西洋沿海，抽调了不少海陆军部队，急忙赶去北美殖民地，以及加勒比群地区，防御安德鲁联合美国人的新一轮攻势。
他们在魁北克地区先发制人，残酷镇压了法国移民的反英团体。的确是消除了这里地隐患。但却使得自己的欧洲新盟友，法国督政府陷入异常尴尬的地步。与安德鲁部长在马赛发出措词强硬的表态不同。巴黎方面只是含糊其词的表示遗憾，希望伦敦能妥善处理法裔居民在魁北克的利益。在巴黎人得知他们在北美的同胞遭受英国人血腥镇压之后，无数的市民与士兵纷纷上街游行示威，反对与法兰西的敌人结为同盟，游行的军民们要求督政府宣布与不列颠王国开战，为数千名同胞复仇……
虽说事后，巴拉斯执政官竭力安抚了各派别，暂时将与英国人外交危机引发地动乱解除，却在进一步分化了督政府内部地团结。对于五位执政官们在外交上的软弱，不断招致诸多高级将领地反感。在这种不利情况下，针对南部马赛的内战准备决不是可能的事情了。巴拉斯不得不硬着头皮，按照安德鲁为其设计的战争线路走下去，希望着借助一场对外战争来转移军队的不满情绪，顺便解决一下头疼的军费问题。
在美国，联邦党人与民主共和党之间的争端，伴随着英国人在五大湖区交界的一侧持续增兵，终于改变了华盛顿总统对英国的外交中立政策。北非13州的武装纷纷再度集结起来，战争的乌云又似乎重新在北美大陆弥漫开来。与此同时，安德鲁以王国摄政王身份，命令佛罗里达的西班牙殖民地总督，为美国商人开放密西西比河进入加勒比海的航线，并允许运送包括枪械、火炮、弹药在内的各类军用战备物质。惟独，路易斯安娜的法属殖民地显得十分平静，因为那里的法国总督及其法国军队，尚未接到来自巴黎的任何指示。
……
上述秘密通报，做为西班牙王国高层的维伯斯侯爵，自然能在第一时间内获得。在从那不勒斯来到罗马之前，自己的副官甚至告诉维伯斯总督大人，安德鲁亲王正想着准备一批勋章，准备颁发给北美情报战的有功之臣，其中便有维伯斯侯爵的一枚。
勋章，维伯斯并不在乎；不忠地妻子。也是可要可不要；只是他日夜想着得到自己孩子的消息，但到现在那不勒斯城的密报尚未送过来。难道又有什么意外发生……维伯斯不敢继续往下想。随即，他放弃了观赏奥地利人的收藏，径直走到主人的面前，坐下。
一旁自斟自饮的霍查亲王当然看不出客人的内心复杂地想法，他还是以为西班牙人的总督大人喜欢上这副油画，于是。主人大方地说道：“侯爵大人，要是喜欢这副画。直管拿去如何！”
“谢谢，亲王殿下！不过，我更想得到殿下您的答复！”维伯斯说道。
之前，维伯斯代表西班牙摄政王在与奥地利使节的谈判中告之，由于撒丁王国在边境的肆意挑衅，安德鲁殿下决定出动西法联军对撒丁王国实施惩罚，希望神圣罗马帝国能够谅解。
“可我刚刚接到维也纳的指示。弗朗茨二世陛下与撒丁王国的使者达成了协议，将帮助他们抵御任何敌对势力的入侵。对于安德鲁殿下地这类要求，维也纳方面很难理解。不过，我很是愿意从中协调撒丁王国与贵国摄政王的矛盾。”霍查亲王抱歉的说道。
主人表情显得十分无奈，在军事指挥上，这位王室贵胄属于脓包一个；但在政治外交上，他并不缺少这方面的熏陶。自然也明白安德鲁的真实目的，说是简单的惩罚。还不是在打击巴黎方面的盟友，彻底解除来自侧翼方面地威胁，随便霸占撒丁王国的肥沃土地。
这些，当然是维也纳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使得安德鲁的势力在意大利半岛独大，进而威胁到奥地利人在这里的统治利益。因此。在撒丁使者一到维也纳之后，在梅特涅伯爵及其岳父维查理侯爵等人的推动下，神圣罗马帝国很快与撒丁王国签订了攻守同盟协定，与此来限制安德鲁在意大利半岛地势力扩张。
双方的协议是公开发布的，维伯斯总督还在摄政王之前阅读到全文。对此，安德鲁殿下曾大发雷霆，痛骂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竟然背着自己，私自与他的敌人签订盟约。而在给维伯斯信件中，安德鲁更是要求他务必想尽一切方式，并不惜一切代价。来破坏撒丁人与奥地利人之间刚刚建立不久的盟友关系。
维伯斯知道。如果奥地利人没有表明自己战争中的中立立场，在马赛掌管法国南部的摄政王决不会擅自出兵撒丁王国。倒不是。摄政王担心奥地利人与撒丁人的联军实力，事实上，两国在意大利半岛上的全部军力，其战斗力合计在还不如一个整编法国军团，因为奥地利的大部分精锐部队，都集结在巴尔干半岛前线与土耳其人相互消耗着。当然，还有他们最优秀地统帅，查理大公。摄政王真正担忧地，却是不想在此时与奥地利人彻底翻脸，破坏自己的既定政策，即相当长地一段时间内，不同欧洲强国发生任何军事上的对抗。
在听到霍查亲王回复后，维伯斯很快的说道：“嘿嘿，亲王殿下！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与撒丁王国签订协议应该来自梅特涅伯爵提议，由他的岳父，维查理侯爵大人亲自签署的，而不是帝国的皇帝陛下，似乎这两人都与查理大公殿下有着非同寻常的私人关系，却不与亲王殿下交好，甚至在……”
“够了，够了，总督大人！请不要在我面前提及查理的名字，而且，我也很不喜欢您的挑拨语气。要不是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上，现在的您一定会被我轰出庄园。”
霍查亲王大声的怒吼道。先前的贵族仪态全然不再，在毫无风度的打断了维伯斯的谈话之后，气急败坏的奥地利亲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脚的军靴重重的踏着地板，在维伯斯的面前走来走去。
自从查理大公替代自己成为对土战争的总司令官，交出兵权的霍查亲王便是很是恼火，在回到维也纳之后，他开始在各类场合肆意漫骂与公开诋毁查理大公，宣称查理大公不可能取得战争的任何胜利，年轻人带给神圣罗马帝国的只有失败和失败。对此，维也纳地贵族们大都见怪不怪。知道霍查亲王的妒忌心发作了，但碍于亲王殿下权威，众人在他面前是三缄其口。
就在叔叔在不断诅咒亲侄子的同时，短短一个月内，查理大公居然连续取得对土战争的一系列重大胜利，使得奥地利举国上下四处传颂新一代战神的出现时，这位刚愎自用的前任总司令更是觉得脸面全无。查理大公的名字随即成为霍查亲王身边所有人所谈及地忌讳词。
在一场例行的王室周末舞会上，刚从罗马回到维也纳地维查理侯爵仅仅发出一个倡议。建议在场的人都为查理大公取得对异教徒战争的辉煌胜利而干上一杯。话声刚落，侯爵本人就遭遇了霍查亲王当场的一番追打。不幸的是，追打事件还在弗朗茨二世的眼皮子下发生。
尽管维也纳的皇帝很是维护自己地亲叔叔，毕竟是在霍查亲王的支持下，弗朗茨二世才坐稳了皇位，但这位陛下仍迫于众多贵族们的压力，将霍查亲王派遣到贫瘠的教皇国去混段日子。想着过段时间，等风平浪静了，再把叔叔调回维也纳。
这段维也纳王室的重大丑闻，很快变得路人皆知，消息灵通的维伯斯总督同样听说过。所以，他才故意挑起霍查亲王与查理大公，维查理侯爵等人的矛盾，希望能从这方面找到一个突破口。说服眼前指挥着意大利半岛上数万奥地利军队的霍查亲王。
维伯斯并不介意主人地无名业火，反而在内心一阵高兴。很快，他又赶紧解释起来：“对不起，亲王殿下。我本人丝毫没有挑拨的意味，只是在为戎马一生的亲王殿下抱不平罢了。要不是您在前线消耗了土耳其人的大量军力，查理大公哪能轻易的获取胜利。即便是摄政王殿下也曾亲口对我说过：来自巴尔干半岛的胜利。大部分应该归属霍查亲王地功劳。”
“哦，安德鲁殿下真的这么说道？”霍查亲王停下来，显得不太相信的追问道。能得到战无不胜的安德鲁夸奖，确实是难得事情。只是，主人全然忘记了，安德鲁早已不是军人，作为政客的他，说话的真实性已经大打折扣。
“当然，我敢在上帝的面前发誓！”维伯斯信誓旦旦的回复着，继续说道：“不过。作为老朋友。我还是觉得您处理问题的方式太不理智，尽管皇帝陛下是支持您的。但亲王殿下也应该学会忍耐，至少在意大利半岛上，重新赢得维也纳地尊敬。”
“得了吧，难道帮助或是看着你们地摄政王殿下占领撒丁王国，便是我重新赢得维也纳尊敬的最佳方式？”霍查亲王警觉了起来，即刻反唇相讥说道。
“不，摄政王殿下不会攻打撒丁王国，只是小小地惩戒，维也纳方面更不必担心，我们维护的只是我们大家在意大利半岛上的共同利益而已。”说道这里，维伯斯从自己的随行皮包里取出一份情报，交给面前的霍查亲王，接着解释道：
“这是一份我国情报部门刚刚截获的一份烧炭党的信息，上述情报显示，自从这些乱党份子被西班牙军队从那不勒斯赶跑之后，他们便化整为零，先后跑到意大利北部山区活动，而且得到了北方撒丁王国的庇护，获取了不少金钱与武器支援。
您也知道，这些烧炭党鼓吹在意大利半岛上，宣称西班牙、法国、奥地利等国为侵略者，号召当地人起来以武力来反对我们，说是要消灭封建专制制度，以谋求意大利国家的统一和独立。从去年开始，在那不勒斯，在佛罗伦萨，在米兰，在热亚那等地，先后爆发过不少的烧炭党领导的暴动，尤其是在佛罗伦萨，他们甚至还控制了该城市长达1月之久，直到亲王殿下的大军重新赶来，才算勉强平息。
如果说，弗朗茨二世宣称的烧炭党是神圣罗马帝国在意大利的最邪恶敌人，而支持烧炭党的撒丁王国则是帝国在意大利半岛的最主要敌人。您说呢，亲王殿下？”
霍查亲王仔细确认了来自西班牙方面的情报无误，因为奥地利军队同样收到这类消息，只是不太详细罢了。而维伯斯总督交给自己的这份情报。不仅写明了烧炭党人在都灵、佛罗伦萨等地地联络处，主要人员姓名，还记载了撒丁王国资助烧炭党人的详细清单和日期，包括撒丁方面的主要负责人，正是楼下的撒丁王储，吉拉迪诺殿下。
撒丁王国庇护烧炭党人的情报，的确不是安德鲁凭空编造出来。冤枉着撒丁王国，却真有事实。所不同的是。安德鲁也同烧炭党人保持着密切地联络，不是以西班牙摄政王或马赛统治者的公开身份，而是他命令军情局地特工以巴黎方面的代表，与“叛党们”进行秘密的私下接触，甚至为对方提供不少无偿援助。
经过数月的侦察，军情局掌握了不少信息，了解到烧炭党人的活动规律、组织机构、人员名单等等。西班牙王国情报结构建议摄政王即刻下令，一次性全部清除这些危及王国利益的意大利乱党，但安德鲁却拒绝了，那是他不想当这个意大利资产阶级的秘密**团体地血腥屠夫，至少名义上如此。于是，他很快想到了另一个很好的帮凶，自己的盟友，奥地利人。
开始。安德鲁让那不勒斯的军队和特种部队破坏了烧炭党人的活动场所，逮捕了不少乱党份子，接着却秘密将他们“礼送出境”，让祸水北上。在佛罗伦萨，暗中鼓动他们进行大规模的暴动，等到被奥地利援军镇压后。安德鲁的特工们再度建议烧炭党人继续北上，到同根同源的撒丁王国去寻求支持。
等到霍查亲王想要继续看下去时，维伯斯却有失风度地将情报从主人手中轻轻拿走，客人抱歉说道：“对不起，亲王殿下！两国之间的利益，从来都是相互对等的！”
“怎么样才能交换？”霍查亲王追问道，并开始在心里准备双方的利益交换问题。
“很简单，您不反对我们惩罚撒丁王国的不轨行为，我们也将支持您在佛罗伦萨等地，对烧炭党人的镇压。包括您之前看到地这类情报。或许还会更多，更详细。另外。战争的利益，双方可以按照出力多少进行共享。”维伯斯毫不客气的提出自己的条件。
“惩戒，需要到什么程度？您知道，维也纳的有些贵族不太好打发，尤其在神圣罗马帝国不久前与撒丁王国签署了同盟协议。此时，如果安德鲁亲王将惩戒改为占领撒丁王国全境，我将无法得到皇帝陛下的支持。”霍查亲王坦言的说道。
“您放心，亲王殿下！摄政王不会在乎撒丁王国的任何领土，在消除烧炭党人的同时，我们意在告诫撒丁王国不要在边境寻衅，仅此而已。”维伯斯轻描淡写的说道
“我有三个条件，第一，事后不得占领撒丁王国地任何领土，摄政王殿下地军队在获胜之后，必须在2个礼拜内全部撤离都灵；第二，军事过程中，不得危及撒丁王国所有王室成员的生命安全，我将派遣一个观察团代表神圣罗马帝国前往监督；第三，摄政王殿下所获得地任何利益，帝国方面也必须拥有其间的一半。”霍查亲王考虑着这些要求西班牙的摄政王应该不难办到。
“第一项，第二项都没有问题。至于第三项嘛，如果奥地利军队出动的话，可以考虑，倘若贵方只是在前线观望，最多20％的收益！”维伯斯可不想让奥地利人占太多的便宜。
“不行，最少40％！”
“最多20％！”
“35％”
“就25％，而且奥地利军队必须提供一个师团后勤补给！”
“嗯，成交！”
“干杯！”“干杯！”
两个阴谋者的酒杯很快碰在一起，谈及到最后，维伯斯补充了一句：“对了，还向霍查亲王通报一声，楼下吉拉迪诺殿下已经受到安德鲁殿下盛情邀请。过几天，他便将前往马赛做客。希望您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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