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州恒泽黄石
唐诗奕夜里摸着有些撑的肚皮，愉悦的勾了勾嘴角，一个翻身就睡了过去，无梦好眠。
本想睡个自然醒，到底天不随人愿。
天刚鱼肚白，外头就开始热闹了起来。唐诗奕迷迷糊糊的下床，也不管地上的鞋袜，赤着脚，推开窗，向外张望。
主街上已经被人群挤得满满当当，如潮的巨大声响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不过客栈的位置离主街稍远，加上层高不高，所以除了乌压压的人，唐诗奕什么也看不清。
难道是戍边的将士回来了？
唐诗奕决定去看看，扒住窗口，左脚一蹬窗框，挺身高举双臂，抓住屋檐，然后一个后空翻，顺利上了客栈的房顶。
毫不在意的拍拍沾满灰尘的双手，刚想找个舒适的位置，却发现特等席居然早被占了位。
“呃……早。”
唐诗奕尴尬的打了声招呼。
唐诗奕想起自己现下的装扮，着中衣，光脚丫，蓬头垢面，估摸着脸上还有被角的印子，实在想死。
啧，上次逛青楼被白衣帅哥抓包，这次又遇黑衣帅哥。看来老天是提醒我这辈子都没帅哥缘了。妹纸，我对不住你啊。说是帮你完成夙愿，结果净给你丢脸来着。希望你的愿望千万千万别和帅哥有关系，不然我也许可能应该是要辜负你了！
穆琰早前就听见脚下有动静，猜测唐诗奕也该醒了。却不想下一刻，便见她衣衫不整的出现在眼前。
白色中衣衣带松散，前后左右布满了清晰的折痕，还有一小块估计是翻上屋顶时蹭到的灰。编发松开，像被一只大手□□搓揉了许久，杂乱纠缠的随意散在脑后。还带有倦意的脸上，横七竖八的印着几条或深或浅的压痕，有一道最特别。穆琰搜索唐诗奕的左右耳，果然见左耳的耳珠不知去向，而那道压痕几乎与右耳的耳珠大小一致。
综上所述，唐姑娘的睡相极差。
再往下看，两只光着的脚有些白的耀眼。脚跟与脚趾因受力，泛着浅粉色。此时因主人的尴尬，而十指微蜷，让原本的浅粉挤压成了浅绯色。
穆琰收回目光，若无其事的拿起放于酒坛旁的零食，递给唐诗奕道：“吃些垫垫肚子？”
心思转了一圈，反正已经这样了，唐诗奕也没下去重新梳洗打扮一番再上来接着看的打算。尽量忽视边上连随意坐在房顶上也姿态万千的穆琰，接过他手中的吃食，离了一段距离坐下。
将身上的中衣尽量扯平，解下辫发，用手捋顺，绑了个简单的马尾。低头，发现光着的脚丫，想着不知道这个时代女子是不是不能在人前光脚。虽然估计被看的差不多了，但好歹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可是中衣裤子盖不住脚背，索性盘腿，将脚丫藏在大腿下。却忽略了，这个坐姿对于女子来说是不是太随性了些。
自觉算是妥当了的唐诗奕摸出穆琰给的吃食一看，未去皮的核桃……满头黑线，难道这是自己昨天放在他门口的零食？呃，天知道昨天为了解决那些核桃，自己吃的有多想吐。
没了吃的兴致，才想起上屋顶的正事。于是望向人声的方向，见城门口欲进城的长龙不知延伸到了哪里，主街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许多人都担着担子，一路小跑。再往前看，似乎是市集所在的街道。
“呃……不是戍边的将士回来了？”
显而易见，眼下的场景和将士实在扯不上关系。
穆琰这才知道，唐诗奕为什么这副打扮就上了房顶。
解释道：“大概十多日前成凤才议和，文书送到估计也是四五日前的事，还需有司草拟换边文书，任命新的将士送予边境，现在文书估计还未送到边将手里。加上边境虽然离林州不算远，但伤患，辎车走的都慢，即使一收到换边文书就启程，最快也得十日后才到吧。”
“那下面这些……”唐诗奕指着进城的人问道。
“今日初五。”
“哦，然后呢？”唐诗奕不明所以。
穆琰顿了一下：“每月初五都是互市的日子。”
唐诗奕点头，然后不解的问道：“那你为什么也会在屋顶上？”
“看日出。”穆琰语气淡淡。
在屋顶看日出？奇怪的嗜好。
既然只是互市，唐诗奕自然没兴趣以这副邋遢样子蹲在屋顶。所以说了声“那不打扰你了，你继续。”就打算回房。
“你在林州有什么线索？”穆琰趁她未离开前，问道。
“还没有，你等我两天，要是没什么发现，我们就去下一站。”
说完，瞄见穆琰身边的酒坛：“唔，还有，大早上的，喝酒对身体不好。”
随后跃下房顶。
***
当唐诗奕两人正在林州各忙各的时候，恒泽城中，司寇匆匆忙忙进了太宰府。
“什么！穆琰出城了！”
云太宰端着茶杯的手一抖，溅出微烫的茶汤。毫不理会“滴答”下落的水渍，瞧着脸色难看的司寇。
“是，三日前就出城了。”
司寇用袖子不停擦着脸上的汗。
今儿一早，城门司的门尹便带着一个门将来他的住所负荆请罪。报告三日前穆琰出城一事。司寇将事情仔细讯问了一番，也顾不得叫人备车，火急火燎的就奔去隔了两条街的云太宰府邸。
太宰将手中的茶往桌子上一摔，站起身来，踱步到司寇跟前：“三日？怎么现在才说！”
成国各大小军营最近的离恒泽也不过两三日的路程，虽说穆琰早没了兵权，可是他在军中的威望却高。若是……
云太宰不敢往下想。
“门尹说，那日穆琰未带随从，只与一女子轻装骑马出城。轮班的属下未当回事，直到连着两日都不见他回城。于是向门尹请罪，这才……”司寇陈述道。
“查！派人去查他的下落！要快！”
太宰来回跺了几步，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喊住领命已出了花厅的司寇：“回来，女子？哪个女子？也未归吗？”
司寇抵住前冲的力道，返身回道：“应是前不久被扣在穆琰府上的那个，错认为探子的女子。至今两人都没有下落。”
“她？”
云太宰想起那日下朝，他派人去打探唐诗奕的底细。居然查出她就是那救了自家女儿云珞瑶的女子，因着穆琰的关系，所以并未登门道谢。
原来以为朝堂上穆琰关于三年前药农的说辞纯属一派胡言，可现在两人却一同出城未归。
难道穆琰所言是真？
亦或者这只是个迷惑旁人的幌子？
云太宰微眯双眼，想起前几日夜观星象的情形。
“派一路人马直奔成凤边境，另一路人马四散寻访恒泽周边的军营，尤其是曾经接收过莫家军的军营。此事要暗中进行，暂不要禀报君上，更别让杨昭那一班武将知晓。”
“是，下官这就去办！”
司寇一拱手，一刻不耽误的出了太宰府。
***
唐诗奕这两天逛遍了林州城，却没有得到一丝线索。所以昨晚就与穆琰决定，今早离开林州城，去往黄石城。
打开包袱，将黄石城的牌子挑出贴身放着，然后下楼吃早饭。
结账时，在怀中掏摸银钱，却不小心带的牌子跌落在地。
正要捡，一老叟循声一看，大惊失色：“姑娘难道要去黄石城？”
唐诗奕不解老人的反应，边捡牌子边点头称是。
“万万使不得！”老叟激动的厉声说道。
“为什么？”
老叟左右略瞥了一眼，发现时辰还早，堂里除了掌柜的，便只有他和唐诗奕两人。示意唐诗奕跟着，带头走到与掌柜有些距离的一角。将缘由细细的说了一遍。
原来，这黄石城，两年前换了城尹。据说刚上任那会儿颇有手腕，整治了几起豪绅欺民案。还做了些改革的新法，一时黄石气象万千。
可惜好景不长，大约一年多前，城尹突然颁布了一条告示，说是要为成王进献美女。没想到暗地与豪绅勾结，说是选美，竟是将见到的适龄女子都上缴了去。
样貌极美的送进了宫，较好的就自己霸占，剩下样貌平平的女子也不放过，说是要送进宫做宫人，谁家又舍得自家的女儿老死不得出宫呢？他们便借机让家人拿赎金去赎。一时黄石家中有女儿的人家都遭了秧。
不光如此，这黄石城尹还是个欺上瞒下的主。早哄好了上头，百姓连个告状的地方都没有。加之黄石地势特殊，两侧山岗林立，高不知几万仞。城内出行，只一条坦途，即使想逃出升天也是不易。
近日更是出了个黄石寨，不但黄石深受其害，就连去黄石互市的商人也不胜其扰。
说完始末，老叟苦口婆心的劝道：“所以，姑娘，那里可去不得！”
在外备马的穆琰见唐诗奕迟迟不出来，就进来查看。发现她与一老叟鬼鬼祟祟的躲在角落里说话，便迈步上前，询问出了什么事。
老叟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避于一旁。
唐诗奕则将老叟之前的话复述给穆琰听。
穆琰皱眉沉吟了片刻。
老叟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他们两人是同伴，看穆琰的意思似乎还想去黄石，便说道：“公子别犹豫，钱财是小事，若是人被掳了，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不光黄石女子，连外乡人也掳？”唐诗奕简直不可置信，这胆子也太大了。
老叟望了穆琰一眼，无奈道：“若是长的像这位公子这样，他们也便不管是不是黄石本地人了。”
“嘎？男的也抢？”
唐诗奕简直觉得世界玄幻了。原来以为若是去黄石，自己比较危险，没想到，居然是身为男子的穆琰更危险，这世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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