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各有各的心思
与唐诗奕有过两面之缘的庆国太子韩宸，今日一早便收到了四王子的拜帖，此时两人正在成国为他安排的恒泽馆驿中相谈。
“四王子真是客气了，虽然前些日子未能与四王子一起共游烟月楼，但那日已经很是尽兴了，真的不必特地拜访。”
“诶，这是哪里的话。庆国太子难得来恒泽，本王子总该尽一尽地主之谊。这样，改日不如撞日，今日便陪太子殿下好好赏赏这恒泽的风光。”
“不瞒四王子，今日有些事，恐怕……”韩宸刚推脱，就听门外有人通报，说有急事禀告。于是向四王子道了声歉，从内间退到外间。
转身，进了卧房，见早前派出去打探情形的随从候在门口。
随从见太子至，遂抬头。也是熟人，正是那日在烟月楼追善隐者的高手。
“如何了？是否和唐姑娘有关？”韩宸直奔主题。
“是，属下已经打探清楚。三日前那场骚动是紫阳侯二子穆琰的手笔，正是为了抓唐姑娘。属下怀疑，之后在馆驿门口，远远监视着咱们的那几个小贩样的人应该也是他的部下。”
“那唐姑娘呢？”
“已被擒获。奇怪的是，今日属下打探之时，刚巧又见到了姑娘，与穆琰两人骑马出了城。”
“哦？那可探听出他为何要抓唐姑娘。”
“虽然百姓间说的是抓江洋大盗。但属下打听到，昨日成国朝会上，穆琰被弹劾，说其失职，假认探子轻易设伏。”
“探子？怎么会被误认为探子。”韩宸百思不得其解。
“具体情况不得而知，只知道穆琰为此受了罚。还有当日设伏捕捉唐姑娘，是打了紫阳侯夫人的旗号。第二日紫阳侯就去了穆琰的宅院，不欢而散。”
“紫阳侯夫人？看来传闻不假。”韩宸说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太子是否觉得唐姑娘与圣女神似？”
“嘶……难怪我一直觉得她面善，竟不曾想居然是这层缘故。”
“属下先前也未回过味来，及至今日见姑娘在马上的姿态，故而惊觉。”
韩宸来回踱步了一番，有了主意，遂问道：“可知道他们俩现下去哪儿？”
“属下不知，这事说来也怪。两人居然未带随从，而且穆琰骑的也不是他一贯用的乌骓，做派也低调，看这模样，估计是不宜声张的私事。”
那可真是透着古怪，想来唐姑娘应该不认识他，他们俩人又会有什么私事需要一同去办的？韩宸猜不透，索性不再深究：“既然知道唐姑娘并无危险，那这事就先放一放。你准备一下，我们即刻回国。”
“这么快？不是还有正事未办吗？”随从之前从未听说要提早回国，所以吃了一惊。
“眼下情况有变，原来的计划已经不可行了。正好如今有些事，需要回国从长计议。幸好前几日未得空，我还不曾向成王说起联姻一事。”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
虽然恒泽去林州的路上有几家驿站，但穆琰不打算无端端的暴露自己的身份。除开这些驿站，一路上只一家能供商人和普通百姓休息的客栈，若是不能在天黑前赶到，晚上就只能露宿野外了。所以两人只在午时休息了片刻，便又上了路。
这地处两地中央的客栈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下两层，建在离官道四五里的地方。
穆琰先下马，扔了枚铜角子给小厮，然后并着唐诗奕的马，一起交给那人。又翻检了两包干草，和着随身带的黄豆和燕麦，喂与两马。
唐诗奕则走进客栈，要了两间房，两素一荤两大碗饭，以及两桶热水。等穆琰进来一起吃完了饭，两人就各自回了房间。
一夜无话，在马上颠簸了一天，让唐诗奕早早就去见了周公。
第二日一早，用了些饭食，两人又继续上路。
昨晚，唐诗奕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自己似乎身处一个修罗场，身披铠甲，手持缨枪，四周喊杀声震天。满眼是血与火的红，泥与灰的黑，风与沙的黄，断壁残垣，戟折剑缺。她不停得揉着血红的眼睛，却始终看不清那些模糊的人影。
场景翻来覆去一成不变，自己也似乎被定格在这一瞬无进无退。与其说被一个梦纠缠了一夜，不如说被一帧画占据了一宿。即使醒来后，回忆起也只是红黑黄三色的不断交织。
究竟是看到了她的经历，还是因怀疑可能是女将的身份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在马上打着哈欠的唐诗奕实在理不出头绪。直觉自从下了山，睡眠质量就一落千丈。
自然，她不知道，昨晚除了她，很多人也都没有睡好。
比如庆国太子韩宸，谢绝了成王的挽留和百官的送行。未完成这次出使成国的最主要目的。昨日晌午便启程回国，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比如成王，稍了心事就钻了红罗帐，春宵一刻值千金，哪有空闲思睡眠。
比如云太宰，观星推卦了一夜，却始终窥不见天意。紫薇荧惑闪烁不定，妖异彗星分野四现。天将乱，祸谁起？
比如紫阳侯穆阳，独坐月下，遥望小楼。雕栏犹在，朱颜已改。叹生不逢时，笑造化弄人，念一生蹉跎。
……
比预计的快些，未时两人就已站在了林州城下。
“最近有节日吗？怎么四处都张灯结彩的？”一路行来，街道旁彩绸灯笼挂了满树，行人似乎也带着一股喜气。
唐诗奕掰算着日子，四月初四，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成凤两国边境戍守的将士近日更替，离家三年，两地相思，总算是熬出头了。”穆琰回道，听不出喜乐。
唐诗奕点点头，也被众人感染心情大好。
找了家客栈投宿，本想问穆琰有什么安排，却发现他早已将东西收拾完，没打声招呼就独自出了门。唐诗奕也不在意，没有他在旁边跟着，自己还自在些。
随意四处闲荡，吃了红豆糕，喝了芝麻糊。左手面人麦芽糖，右手核桃甜蜜饯。
正逛着店铺，嘈杂的人群中传来一阵呼喊声。
“钱袋子！有人抢了我的钱袋子！……”
唐诗奕转头一看，未见到喊叫的女子，倒是见一疤脸汉子推搡开自己前方的路人。手里捏着个碎花钱袋，嘴里还叫嚷着“起开”，边左冲右突，边频频回头，向唐诗奕的方向蹿来。
果然市集多扒手。
唐诗奕掂了掂手里还未去壳的核桃，随即瞄准汉子的额头和下盘掷去。
汉子正专心夺路而逃，心思有大半放于身后，根本就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核桃。于是轻易中招，脚底一滑，印堂一痛便很干脆的向后倒去。不过他也算机敏，知道有高人出手，丢下手里的钱袋，翻身就冲进人堆里。估计是做惯了的老手，一猫腰，几个急转，消失在了视线中。只留下一个刚还被绑架了的钱袋，孤零零的躺在路中央。
“算你识相。”
抛了抛手中剩下的几个核桃，唐诗奕不关心后续。反正扒手跑了，钱袋的主人很快也会找来。东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会有人活腻歪了拿走。所以很干脆的转身，决定再多买一袋核桃。搞不好等下还能碰上几个蟊贼，得先准备些“暗器”才行。
唐诗奕很舒心。
曾经，作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就算路上碰到扒手行窃，也只能装没看见，最多不过是与被偷窃的人擦肩而过时小声的提醒，还会担惊受怕好久。每每叹息着这个社会越来越冷漠，却心寒的发现自己也愈来愈麻木。
可是现在，她却有能力做些什么了。
唐诗奕摸摸自己的胸口，“咚咚”的心跳声真实的透出胸腔，停留在掌心。平和、坚定，没有一丝杂音。
她微微一笑，如早春的露薇，盛夏的茑萝，秋后的野菊，冬日的角堇。纯粹，无香，应了时节与本心，不惹人注意的独自绽放。
自然还是有人注意到的。
穆琰站在不远处，静观花开。不惹眼，不明艳，不醉人，只有淡淡的清新。他不自觉的嘴角微勾，眼神稍稍柔和，只此就媚态天成，浓烈惊心。可惜，一瞬就收回，如同夜间的幽昙，一现便谢，令人怅然若失。
先前在客栈，穆琰并没有先行离开。
他总觉得唐诗奕有秘密，直觉告诉他，她没有说实话。虽然他没有打探他人私事的兴趣，但如今两人需要相处一段时日，偏他自己也有隐情。与她同行是最好也是无可奈何的选择，在顺利到达凤国前，他不容有失。所以，他有必要在暗中了解这个人，确认她不会对自己有威胁。
正在摊子前买核桃的唐诗奕没意识到自己又被跟踪了。短短几天被跟踪了两回，还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要是让她知道非吐血不可。估计还会吐糟：“将军？你逗我呢！你确定自己不是穿来的？你的本职工作是狗仔吧！”
于是市集中，便有了一人边逛街，边兴奋的留意周遭的扒手。哪儿有案情，哪儿就有核桃，核桃出手，弹无虚发。
一个黄昏下来，在林州的扒手界就开始流传出“核桃狂魔”的名号。众扒手们口口相传，早早收了生意，散于寺庙及道观，拜佛请符，只求早送瘟神。
百姓间也喊出了“核桃大侠”的名头，虽不见人，但每每在被抢的东西旁，都能发现一个个滚圆的核桃。
另一人则边跟踪，边无奈的苦笑。
被跟踪者玩性太大，不算大的市集来来回回逛了八圈，卖核桃的摊主们估计今晚做梦也会笑，不但唐诗奕照顾他们生意多次，随着所谓的“核桃大侠”热度上升，核桃们也水涨船高。短短一时，几乎人手几个核桃。
最后扒手们都收工了，她还意犹未尽，不依不饶的又晃了一圈才回了客栈。
隐在暗处的穆琰见唐诗奕先去了他的房间，敲了敲房门，发现他还没有回来，便将手里的零食分出一些放在门口，然后回了自己的屋子。
不多久，蜡烛被吹熄，房内没了声响。
确认再无动静，穆琰走到门前，捡起地上的东西。粗粗一翻，薄皮核桃占了大半。看来“暗器”准备的太充足，消耗不完。
见此，穆琰轻笑出声。
(https://www.tyvxw.cc/ty32458/1474955.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