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文涛

　　文莹向来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燕琳对这个不以为意，反正这次聚会也差不多该散了，剩下三人打了一会儿扑克，也都各自散了。

　　却说这边文素被文莹急匆匆的从冷饮厅拖出来，第一反应就是家里又出事了。果然，一起跑了一阵子，感觉后面的同学应该听不到了，文莹才着急道，“他们又来了！”

　　这可奇了，昨天半夜还可说是文爸喝了酒，趁着酒劲儿来撒酒疯，他现在清醒了还那么能豁得出去脸面吗？不能够吧……“爸来了么？”

　　文莹急得直跺脚，“没有，可是奶奶来了啊！还有二姑！”

　　要是文爸来了，动起手来不过是两口子打架，可是文奶奶一个人来，自家能把她怎么样？不管是对杨舒锦来说还是对她们来说，文奶奶都是长辈，她又不像是文爸一样好脸面，真为了文聪什么都不顾了，闹出去了也好说不好听啊！

　　文素见她两眼泛红，可见是哭过了。她知道这个妹妹一向不待见文家的人，加上这次文家的人去杨舒锦那里很有可能是又去找碴的，她自然着急。

　　她拽住一个劲儿向前冲的文莹，“先不回去，回去了也没有用，先去爸那里。”

　　旁边的汽车按了一下喇叭，迅速开了过去。文莹更加着急了，“找他有什么用？真动起手来，他连拉架都不可能！”

　　文素一边拉着文莹往反方向走，一边道，“你真是太不了解这帮亲戚了，二姑是不要面子，什么都干的出来的，但是爸那个人……”说到这，文素还有心情笑了笑，“死要面子活受罪说的就是他，面子比什么都重。”

　　文莹的手被拖着，只能跟着走。一会儿想着文素向来对人心的把握比她强，应该不会有错，一会儿又想着文素万一要是猜错了，把文爸找过去之后万一他不拉架，而是跟着文奶奶一伙儿，那妈妈她……

　　就在她东想西想的时候，两人到了文爸那里。门是开着的，两人还没进门，文素就捏了捏文莹的手，大声喊道，“爸，你快去看看奶奶吧，昨天不是你自己说的么，妈小打小闹的那些你看不上也没想要？奶奶肯定是不知道爸爸你的志气才会想帮你，可是现在奶奶在店里一直闹，边上看热闹的人都说爸爸没志气，想要妈妈那点钱呢！”

　　文莹简直惊呆了，文素说话向来委婉，她和文素一起长大，从来没有见过文素这么直言直语的时候。刚要开口附和，就见文爸从屋里冲了出来，“你们说什么！”

　　文涛只觉得自己的脸被女儿打得啪啪响，他之前是说过不会碰妻子那点东西，可是现在母亲三番两次去闹，他自己也没办法不是？什么叫母亲是想帮他！母亲去闹，他只是看不住，可不是他授意的！看热闹的那群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他可不能让县城里的人都这么说，他后天可是还要上班的。

　　这般想着，文涛急忙从屋里冲出来，向着屋里喊了一声“小阳看着家里啊”就向妻子的超市的方向走去。文莹看着屋里，皱了皱眉，和文素一起跟了上去。

　　三人到的时候文奶奶正躺在地上，任杨舒锦怎么扶都不起来。边上也确实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只是人太多，只能听见嗡嗡的声音，听不太清大家都在说什么的。文涛出于心理原因，加上刚才文素和他说的那些话，只觉得周围的人都在对着自己指指点点。

　　其实说文涛不对的是有的，但并不全是。看热闹的人大部分还是住在附近的，在附近住久了的人家都知道平时一直是杨舒锦在开着这个店，只是杨舒锦开店的费用大部分人还是认为是夫妻两人一起拿的。因此对于文奶奶要杨舒锦把店面盘出去，要钱找文聪的事情，大多数人抱着“清官难断家务事”的心态。

　　文涛到了店里，还没说几句话呢，就在一圈人的“注目礼”下红了脸，急忙挤过去把文奶奶扶了起来。文二姑看见文涛过来了，眼睛亮了一下，倒是文奶奶看见儿子过来了有些心虚，连嚷嚷的声音都小了些。

　　“妈，咱们回家吧。”文涛把人扶起来之后倒是没说废话，直接就小声道。

　　文二姑本来想说什么，向前走了一步，不过文涛在看见她之后瞪了她一眼。她在文涛面前一向是底气不那么足的，被这么一瞪，也就闭口不言了。

　　人是被文涛扶走了，边上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了，只是文素注意到杨舒锦从刚才开始就紧紧抓着椅子，人都散了手还是没有松开。文素心里一惊，急忙上前将杨舒锦扶到椅子上坐下。文莹也看出来些苗头，从床头翻出来杨舒锦平时吃的药，又倒了杯温水塞在杨舒锦手里。

　　服了药，又歇了好一会儿，杨舒锦才稍微好点儿。看着两个女儿担心的眼神，颇觉得不好意思，“妈没事了，你们回去吧。”

　　文素叹了一口气，将杨舒锦推到楼梯口，“您先歇一会儿吧！”

　　每次这时候文素就会觉得心特别累，她知道杨舒锦一直不离婚是为了她和文莹，可是就是这样的“为你好”才让文素不知道说什么。她素来想的多，知道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杨舒锦是不会让这件事闹到文莹面前的。可是从小到大，即使是杨舒锦不想让她们看见这样的情形，她和文莹也是见过不少次，她闲着的时候也会想，像杨舒锦这样自以为的为孩子好有什么意义。

　　杨舒锦看了看外面，觉得自己的头实在是疼得厉害，又看了看女儿的脸色，点了点头，回屋睡觉去了。

　　文莹看母亲睡觉去了，想过来和文素说些什么，被文素挡了。现在和她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她也觉得杨舒锦应该早下决断，可惜这件事不是她和文莹做主的啊。

　　因为文家的人这一闹，这个周六过得也是低气压，晚饭是文素下的面条，一家人沉默的吃完，文莹去刷碗，文素就陪着杨舒锦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回学校。”杨舒锦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屏幕，“看看你们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房子，要是有的话，我就在那里等着你们办好走读的手续了。”

　　文素和文莹对视了一眼，这可真是好消息了，如果杨舒锦能和她们一起回学校的话，她们也不用整天担心杨舒锦一个人在家里出什么事了。两人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听见杨舒锦轻微的啜泣声，顿时就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了。

　　文莹向来是不管那些的，她一直觉得如果杨舒锦能狠下心来早点和文爸离婚，她和文素在学校就不会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本来今天下午就心累的不行，现在听到杨舒锦的啜泣声，也没有心思安慰她，而是自己默默地回屋了。

　　按照往常来讲，安慰杨舒锦的任务一向是文素在做的，可是现在文素也不太想说安慰的话了。其实杨舒锦平时还是很干脆利落的，文素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牵扯到文家的家事的时候杨舒锦就优柔寡断了起来，若说是为了她和文莹，文素不相信杨舒锦会不知道她们每天在学校上学的时候都要分出来一丝担忧在她的身上。

　　虽然这么想，可是文素的嘴倒是比脑袋要快，见杨舒锦靠在沙发上，只接着杨舒锦刚才的话道，“别担心，我们学校附近有很多楼房都是专门出租给陪读的家长的，现在才刚开学没到一个月呢，肯定能找到房子的。”

　　杨舒锦的情绪稍微有点失控，听文素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只挥了挥手让文素也回房间，她一个人在客厅坐一会儿。

　　文素今天心情也不太好，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通常是面对亲近的人发泄的。文素虽然没有对杨舒锦发脾气，不过杨舒锦一挥手让她回房的时候她就顺从的回房间了。要是在这里待下去，没准说出来什么呢！

　　文素回房间后，客厅里只留下杨舒锦一个人，她恍惚听见电视机传出来的声音：“你这么做对得起我么……”

　　对得起？她轻轻笑了一下，想到自己和文涛年轻的时候也会吵架，那时候她也常常觉得文涛对不起她——每次吵架都站在他妈那边啦，文聪调皮的时候不会体谅她啦，等等等等。后来，等到年纪一天一天大了才知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她年轻的时候做的那些事情，不是也没有人逼着她么？

　　文素和文莹只觉得离了婚日子就会好过起来，其实还是太天真了。就文奶奶那样的，估计离了婚也不会消停到哪里去，何况……离异家庭的孩子说出来还是不那么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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