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临到门口,她已无力再打,整个人如被抽去力气一般,抽泣不停,在墙边站不稳,慢慢下滑。
他们这样的状态,被酒店监控拍到,惊动工作人员,有安保和服务生前来询问,是否不认识的人。
言笑只要点头,这三个工作人员应当是可以控制章程的。
可她不忍心,他喝了酒,又淋了雨,她怕自己一点头,章程会受委屈。
她是言笑,章程的晏晏,她看不得他受一丝委屈。
言笑摇头。
工作人员舒了一口气,但看他们的情形,仍然贴心地问了需不需要帮助?
言笑仍然摇头。
章程自嘲似的笑了笑,对着酒店工作人员说抱歉,“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了。”
但在门口始终影响不好,言笑用另一只手拿出房卡开了门,章程跟着进去了。
门一关上,他就想抱抱言笑,可看到自己满身的雨水,又顿住。
“等我几分钟,我先去冲一下澡,嗯?”
言笑耷拉着脑袋,章程放了她的手,她立刻朝里间走去,也不回答。
章程以大步走进卫生间冲凉,可是又怕言笑离开,于是没关卫生间的门,以秒为单位的速度冲洗一遍就出来了,全程不到两分钟。
言笑瘫陷在酒店沙发里,头发微乱,有点湿意,眼睛没有焦点地望着窗外,神情茫然又无助。
章程穿好酒店的睡袍,又用干毛巾擦了擦头,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这幅景象,心像被捶了一下,钝钝地痛。
于是,他到沙发跟前,弯腰半蹲,伸开手臂,紧紧抱住言笑。
这个拥抱,他思念了很多年。
后来,他见到她很多次,在学校、在下班的路上,在她不愿过生日的夜晚……
他多么想什么都不管不顾地上前去抱抱她,她总是那么落寞,即便笑着,也不如以前那样满心满眼全是开心。
如今,他终于拥她在怀,他要紧紧抱着她,用她的气息、她的气味,一点点填补自己心里的缺口。
言笑肩颈瘦削,身子仍旧小小的,总感觉比以前略微硌人一些。
上次在她的订婚宴房间里抱她时,怕把她弄醒,不敢用力。
这一次,释放所有的空虚,让她紧紧贴在自己的心上,他的人生,许久不曾这样圆满过。
但无论什么样的姿势,总觉得怎么抱都不够。她从坐在沙发上,到最后,已经坐在他的身上,言笑被他的怀抱淹没。
没有言语。
言笑温顺得过分,把所有的委屈,都故作的坚强收藏起来。
章程用胳膊和脖颈,牢牢固定她,用力摩挲,总是不够。
他的侧脸贴着言笑的后脖处,又蹭又闻了很久,不愿放弃,想让她冰封多年的心,能有些回温。
许久之后,言笑才终于有了一些回应,本来垂着的双手,渐渐环住了他的脖子,抬头幽幽地吻他,泪水滴落在在章程脸上,滚烫灼人。
她在索吻。
爱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东西,在思念和真实的拥抱面前,甚至让她恨不起来,便只能沉溺。
章程触到了言笑柔软的唇,他日思夜想的晏晏,如多年以前一般,回到他的面前,章程心底满溢着温柔的心酸和叹息,立刻凑上去,回吻,激烈的吮吸。
言笑的气息,从她的唇舌间传来,让他颤栗,让他沉沦。再到后来,粗粝的吻,才慢慢变得细致温柔。
他们中间,隔着七年时光。
这七年,是他们如花一样的年纪。
可是,他们放开了彼此,过得落寞而倔强。
叫她如何不恨。
叫他如何不恨。
她一开始也把所有的恨意化为撕咬,至少宣泄一番。
而他,把所有的悔恨化作坚固的拥抱,从此不再放手。
言笑知道,自己还深爱着他,就只能缴械投降,无处可逃。
于是,在这个绵长的吻里,她又生出一丝悲凉来。
她离开章程的唇,泪眼朦胧,仰眸望着他,眼泪总是不干,带着哭腔,求一个承诺,嘶哑着声音开口。
言笑说:“以后,再也不要丢下我。”
她用了“丢”字,她爱他,倾尽一切,仍然能看见自己的卑微,当年如此,往后,她不知道。
言笑的眉心皱着,眼里满是卑微的恳求,章程心痛万分,不忍再看她的眼神,又抱紧了她,如起誓一般:“不会,不会,永远不会了。”顿了一下,再反复说对不起。“对不起,宝,对不起。”
仿佛每说一句对不起,就能挽回一点点失去的光阴一样。
她卸下所有坚硬的壳,软软的贴附着章程,像许多年前一样。
所有的一切都生动起来,她好像沉睡了几千年一样,寻到一点点氧气,活过来一点。
胸腔里盛满巨大的虚无感,她比以前多了许多不安。
哪怕他们拥抱得再密实,她也不会将手撤开,要么搂着脖子要么环住腰身,总是一刻不离,生怕一松手,他这么大个人就能倏然不见。她柔软的臂弯里,少了年少时明晃晃的骄傲。
那时,她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自信飞扬的说‘章程是我的’,现在,她早失了这样的信心了。
章程用自己所有的耐心温柔,凝望她深情的眼眸,他看着言笑,她眉眼里添了许多淡淡的忧愁。
以前,她一天能跟他确认许多遍“你爱我吗?”
现在,只紧紧抱着他或抓着他,不再问那些看起来幼稚的问题。
或许,她内心深处,对答案再也不十分笃定了,所以不愿问也不敢问。
章程知道,言语是苍白的,但哪怕能给她带去多一分的安慰,他就不会吝惜任何一句话,她不说不问,就换他来说来问。
他轻柔地叫她宝贝,在她耳边说话,告诉她这辈子他们注定在一起,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分开他们。
他说了很多很多遍‘我爱你’,他要补上这中间缺失的2500多天的情话。
他不能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他们已经失去了7年的时光,他们要好好的在一起。
他吻着她的额头,用最温暖的坚实的怀抱拥着她,入睡。
夜已经很深了,章程呼吸均匀,已经沉沉睡去。
言笑用最轻柔的动作,打开了夜灯。
没有章程的日子,她总是开灯睡觉的,否则睡不安稳。今天终于可以不受光照困扰好好睡觉,却睡不着,想开灯仔细看看。
她又慢慢挪回来,章程的手突然动了动调整姿势楼了她,她屏住呼吸怕章程醒了。
还好,他睡得很好。
这是一张让她思念了7年的脸,如此真切,比梦里生动多了。
言笑抬了手,用指腹轻轻扫过他的眉毛,还像以前一样,浓烈坚硬,不像她的眉毛,软乎乎的,也不黑。
顺着眉毛,到头发,她的手来到章程耳朵处,怕他醒来,手顿在半空中,没敢抚摸。
胡子刮的很干净,但隔近了细看,胡茬却很是明显。他的嘴唇有点干,言笑慢慢凑过去,想要亲一亲,在最后1cm的距离里,言笑又缩了回来。
她不敢,即便他睡着了,她也不敢,怕亲醒他,怕时光裂缝里生出来的些许不自在和尴尬。
言笑缓缓放下头,躺在章程对面,就这样贪婪的望着他,他的脸,终于清晰的呈现在她面前,她发现章程的额头,已经有了些深深浅浅的细纹,它们如何爬上他的额头,她不知晓。
他们分开太久了,太久了。
想到这里,复又伤心起来,眼睛里蓄了泪,她本不想哭的,却没忍住,只能尽最大努力撑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偷偷流泪。
她轻轻翻了身,背对着章程,五脏六腑都是痛的,这痛传遍全身,她不得不蜷缩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随着抽泣颤动,却又怕弄醒身边的人,用手狠狠捂住了嘴巴,不让哭声发出来,但无论怎么捂,总有一两声逸出去了。
章程早就醒了,在言笑开灯时,只是没打扰她。
在她不敢抚摸自己耳朵时、在她准备亲自己而又停下离开时,那样的谨慎小心,顾虑重重,所有的停止动作,都提醒着他今时已非往日,而她早已伤痕累累,连亲近他,都得思虑左右,不敢造次,想到这里,心痛逐次袭来。
言笑用手捂住嘴巴偷偷哭泣的时候,他的心如被击破的玻璃一样,碎了满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满是痛惜。
他睁开眼,看着言笑在他面前痛得缩成一团,想起那些不在她身边的日子,她生生熬过千百个这样伤心难过的夜晚……
他不敢再想下去、看下去,红着眼睛凑过去把言笑捞进怀里。
言笑正咬着食指指腹,极力克制呜咽声,被章程抱着翻身的时候,满是泪的眼里,有一丝惊讶,她终究还是吵醒了他,她本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章程拿开了她咬着的自己的手,眼神里全是疼惜,给她抹泪,可她的眼泪却像决堤的水一般,怎么都抹不断。
她鼻子开始有些不通气,于是坐了起来,仍旧不受控的哭着,章程也坐起来,他无法直视她的痛苦,只好用拥抱,来填补一些她的伤心和遗憾,弥补一些他的心痛和愧疚。
言笑终于倒在他的怀里,痛哭,在这深夜里,异常凄凉。
她的哭声,仿佛在祭奠过去,那漫长又灰暗的七年时光,她那些真实的痛与恨,并不会轻易消逝在彼此的拥抱里。
曾经,他给了她最浓烈的爱,却也给了她最痛的伤;
曾经,她尘封所有的往事,不过是以免有人提到他时,又一次知道即便他已离去,她却仍爱他如生命般卑微。
如今,他虽来到她身边,温柔深情地拥着她,可即使他们身体贴近到密不透风,他也仍然无法知道,她为情所伤常年淌血的心头,已有了深深浅浅的伤痕,他抹不掉。
他来的这样迟。
而人生,又有几个七年经得起折腾消耗。
她今天流了太多的泪,脸已经哭痛了,再有泪水流下来,那痛感便如刀尖一样,划破她的皮肤,太痛了,她不敢更伤心,在他怀里慢慢止住哭声,只身体还在随心痛不时的颤动着。
章程抱着言笑,在她的哭声中几度落泪,他觉得自己可恨至极,从前在一起时,她总爱笑,那笑容如太阳一样,明晃晃的。
现如今,他历经艰辛寻回她,可每次,她都在哭。
她从一个明朗自信的女孩,变得敏感而自卑,这中间,经历的是漫长的自我怀疑和落寞自哀。
而这一切,是他造成的,他罪不可恕。
除了更用力地爱她,章程没有更好的办法。
拥着言笑再次躺下后,他抬头凑过来,细细地吻了她很久。
她迟疑,有顾虑,那么就让他更主动。章程的大手半捧着言笑的脸,如捧着易碎的珍品琉璃,满是珍惜,深怕动作大了,又惊起沉睡的过往,扰乱她的心神。
良夜温柔,他们都怕是一场梦,紧紧拥着才敢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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