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高度紧张的生物钟让言笑刚过六点就醒了,眼睛微微睁开一点找到手机,调亮屏幕发现才六点零五分,于是放下手机立刻沉沉睡去。
再睡醒的时候,大脑已经充分休息好一时没反应过来,房间里暗暗的,窗帘只拉开了十分之一的缝隙。言笑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几秒,总觉得家里天花板有些怪怪的,非常疑惑地坐起了身,还“嗯?”了一声,眼睛终于适应房内的光线后,才后知后觉。
等等,好像不是在家里?
咦?是不是有个人?
言笑立刻警醒扭头望过去,章程见她醒了,正懵懵的,头发有些凌乱,满脸都是问号,可爱生动,忍不住摸了摸她。
想起昨晚她的痛哭,不知道今天她情绪好些了没有,于是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发,一时没忍住又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柔声说:“快起床,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言笑大脑飞速运转正在以n倍速消化着昨晚到现在的事情,一时还没完全清醒,懵懂间被章程亲了,才脸热起来,幸好窗帘开得不大,他也看不到。
言笑住的是个小套间,外间大多数时候是用来办公或者偶尔开会用的,她还无法完全投入到毫无距离感的亲密关系中。又想起昨晚的事情,终究有些尴尬,于是点了点头,不敢看章程,只盯着床单说:“那你先出去一下”。
章程笑了,气息拂在她耳边,他顺了顺言笑的头发,温柔地说:“好,不用着急。”然后起身,去了外间。
等章程出去后,言笑立刻泄气,又害羞又有些懊悔还有些不甘。
她在问自己:这算什么?是重新在一起了?
她甚至开始疑惑,也不知道自己应当如何处理,才算妥当。
她理不出头绪,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了很久。
章程一直在外间等着,也不催促,虽然隔着一堵墙一扇门,仿佛他能知晓她的权衡、纠结和不安。
手机里,董家辉正在跟他聊天,说帮他改好了机票,衣服一会儿给他送来,祝他们玩得开心。
他很高兴,但望着那扇关了的门,神色又凝重了些。
等到终于开门的时候,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立刻起身,在言笑反应过来前,抱住了她。
言笑有一丝的尴尬,想要回抱他,手在伸和不伸之间犹豫了很久,最后也只是握着拳头,虚虚地环着章程的腰。
松开言笑的时候,章程握住了她的手,柔软纤细,他伸开指头,跟她十指交握,又举起他们牵着的手,送到唇边,亲了一口,眼睛盯着言笑。
章程这才注意到言笑的穿着打扮,只觉得明丽大方,美不胜收,比多年前添了些成熟的风情,盯着她的眼神不自觉深了些,“今天好美,晏晏”。
言笑被这样直接地夸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以前也不是没有被他这样夸过,可那时更多的是她恬不知耻的问他,他才附和的。
再说,那时的亲密,和今时今日的气氛,早就不一样了。
她脸色微红,抬了另一只手,遮在他眼前,只问:“去哪里吃饭,我饿了”。
语气和缓了很多。
章程很受用,顺势用另一只手搂住言笑的腰拉向自己,半开玩笑地说:“我都不想带你出门了,可不可以反悔?”
言笑在他肩窝笑了,摇了摇头,“不可以”。
呼吸相闻,言笑在章程怀里轻笑,她身体每一个细小的颤抖他都能感受到,又有长久的思念加持,本来一句玩笑话,在这时突然变成真心话,他呼吸加重,低了头,吻上了言笑。
言笑刚开始本能的退了一下,后来便专心接吻了,只要是章程,她就无法拒绝,她软软的趴在章程怀里,将所有的柔情都交付给章程,唇舌交缠间,才觉得往日慢慢生动鲜活起来,一些记忆被唤醒,一些感觉被激活。
吻了许久,章程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眼前眉目如画的心上人,仿佛一下子回到那些幽远宁静、无忧无虑的往日时光,跟昨晚的疼惜和悔憾相比,现在的拥抱和吻,或许更纯粹一些。
他的欲念,仿佛只有跟言笑在一起,才容易失控,容易不理智。
言笑肚子却“咕噜噜”叫了两声,他顿住,无声地笑了,离开她的唇舌。
言笑也弯了眼角:“我说了我是真的饿了!”说完抬手,把章程嘴角沾着的口红抹掉。
章程捡起地上掉了的言笑的包,才牵着她出门。
下午的飞机,言笑的机票是公司统一买的商务舱,而章程则是头等舱的票,俩人不在一起,登机后章程跟别人换了位置,坐到言笑旁边。
高竞的座位离言笑得不远。
临出门时,他敲了言笑的房门,准备催她跟公司大部队一起走。
结果开门的是个男人。
高竞并不具体负责这次的活动,虽然觉得眼前的人面熟,但一时并没想起来是谁,于是愣在那里,十分惊讶,然后后退两步,看了看房间号,确认是言笑的房间没错。
章程认识高竞,言笑这么多年来一直跟着他做事,对他亦师亦友,他清楚,也很感激。
“来找言笑么?”章程先开口。
“是”,高竞脑子高度运转,女生房间里这样坦然自如地出现一个男子,那么,不管怎么说,两人关系匪浅。再加上昨晚沈星从卫生间回来,说言笑在处理感□□宜,心里倒是有打过预防针。只是他还是惯性思维,以为是魏艾或彭博其中的一人,结果不是,因此惊讶。此刻已经隐约想起昨晚敬酒的董先生和他的朋友,这个人,便是章先生。于是他把准备催促的话语,变成了问句:“公司安排的去机场的大巴还有半个小时就出发了,言笑还一起坐吗?”
章程往里间望了望,言笑正在洗澡,吃饭的时候服务员不小心,洒了点汤汁在她身上,行李也还没有完全收好,他回过头来,笑着朝高竞摇了摇头,“我们自己去机场”。
“好”,高竞点头,但仍旧不够放心,一来没见着言笑,二来他甚至不知道跟他对话的是谁,他就这么走了对下属安危属实有些草率,于是正式发问:
“不好意思,昨晚酒喝的有点多,没记清楚,您怎么称呼?”
“章程,规章的章,路程的程”。
“哦”,这个名字高竞倒熟得很,复核嘉宾信息的时候见过几次,做通信研究的大佬,没想到看着倒还年轻。
“我们这次活动的大嘉宾,谢谢关照,我叫高竞。”
章程点头,说你好。
他看出来高竞的犹疑和担忧,但两个大男人这么站着也很尴尬,便提议:“言笑在洗澡,要不一会儿我让她给你回个电话?”
高竞接受了,点头,“好,打扰了”。
然后退场离开。
十分钟后言笑打来电话,让他们先走,自己自行去机场。
他本想问一下关于章程的事,可实在无法下嘴,他也不是八卦的人,便作罢。
在vip休息间候机时,章程离开了一会儿,想去登机口给言笑咨询办理升舱的事宜,高竞这才有时间问一问言笑。
“怎么回事?”高竞带着一丝疑问,一分调侃。
言笑先叹了口气,沉默了好几秒不知道怎么开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你就以你看到的为准吧!”
……
???
在认识魏艾之前,言笑根本不谈恋爱。作为并肩奋斗的上司,他太清楚言笑的优势了,身边追她的人就没少过,她不是头脑一热一见钟情的人,章程,不可能是因为这个活动才认识的人,甚至,他能来这个活动,说不定都有言笑的因素。
“这次活动之前就认识了吧?”
言笑点头,“认识很多年了”,她低了眉眼,仿佛在沉思,“真要从认识的时候算起,已经十七年了”。说完笑了笑,那笑容,竟不知是欣慰多一些还是苦涩多一些。
高竞点头,若有所思,哪怕是因为成年人的社交体面,他也不会再问下去了。
再者,跨度这么长的情感故事,一定纠葛重重,他尤其害怕复杂的情感,总觉得烦扰。于是开始敷衍:“哦,那挺好的。”
言笑倒是听出来了,笑了,“怎么,这么快就没兴趣了?”
“你知道的,我怕这世间所有复杂的情情爱爱”。
言笑有时候无法不佩服高竞,他总说他是个直人,所有事情他都要直来直往,直截了当,可是他于人情世故上又十分聪明,她从没跟他说过章程,他今天也才第一次正式接触章程,他几乎就能把她和章程的关系和过往推想个七七八八。
或许,这正是他年轻有为的原因吧!情商高,却不虚与委蛇,看透世情,但做事只套自己的原则秉性。
“是”,言笑无奈,只希望以后高竞遇到一个会让他情不自禁把自己绕起来的人,到时候再嘲笑他。
登机后,章程来言笑身边,看见高竞,点了下头,高竞此后一心无挂碍,只管自己了。
章程觉得,跟以前相比,言笑话少了很多,大多数时候,把自己照顾得井井有条,再也不会等着他帮忙拿行李、办登机手续。
关于她自己的一切,不再假手于人。
言笑这些日子经历工作和情感的轮番轰炸,总归容易累些。飞机才起飞,她的困意就袭来了。
她对章程说自己想睡会儿,章程点头。
想起什么,起身找了找,终于找到还没拆的毛毯,准备给言笑盖上,谁知言笑已经拿了她自己的,往身上盖了。
章程拆了一半拿出来,只好搭在自己的腿上。
言笑已经闭了眼躺好。
章程看着言笑,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这样习惯性的防备姿态,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
她再不会侧过脸来,只看着他的方向睡觉,也不会空出手来,紧握住他的手。
她在痛苦里养成了许多习惯,能保护她不轻易再受伤害的习惯。
中途空姐提供餐食的时候,言笑也只摆头,章程要了一杯温牛奶,喊醒言笑想喂她一点,言笑伸手接过去,喝了两口便放着了。
坐车回家的时候,车子晃啊晃,她便又双眸困顿,抓住最后一点时间,闭了眼入睡,可头摇摇晃晃的,睡不安神。
章程看着这样倔强的言笑,生出了许多无力感。
他坐过去了一些,在言笑反应过来之前,把她抱进了怀里,用她躺着舒服的姿势。
不说话,只是安抚她,让她好好睡。言笑也没挣扎,轻轻点头照办。
章程让司机把车开到了言笑的小区,拿完行李,司机便开走了。
言笑还没来得及制止,车子已经驶向小区门口了。
她不免有些尴尬。
因为,章程的行李,好像也都搬下来了。
她站在自己的行李边,正在思忖。
章程拿过四个行李箱,其中有三个都是言笑的,对言笑说:“走吧,我送你上去”。
言笑拎了仅剩的大包,和章程的公文包,每走一步都很忐忑。
她听到了他说‘送她上楼’,既是‘送’,便会离开。
言笑在心里给自己找借口,抠字眼。
进电梯的时候,她实在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忍了一路,到门口拿钥匙开门,心里一直想着这件事,于是停下动作,转身:“我到了”。
她对章程说。
章程的手抓着行李杆,沉默了几秒,松手。
“好,那我走了”。
章程说完,转身走向电梯口。
言笑开门,门锁打开的同时,发现自己手上还拿着章程的公文包,于是转身,“还有你的包”。
章程几乎立刻望过来,走过来。
他没接包。
只望着言笑,“晏晏,我有点渴,能进去喝杯茶么?”
任谁都能知道,这是句扯谎的话。
而且言笑家,也没有茶。
可是他望着言笑的眼睛,深情且落寞,言笑陷在这个眼神里,犹疑了。
他说他渴了……
他不过是想喝口水而已……
这需求,很正常。
言笑不经意间微微点了头。
门锁已经打开,章程推开门,把东西搬进去,言笑放下手里拿的包,径直朝冰箱走去,打开,拿了一瓶矿泉水。
转身对章程说,“我家没有茶,只有水”。
章程关好了门,放好行李,大步向言笑走去,微微皱着眉,仿佛并不关心她在说什么。
走到跟前,拿了言笑递过来的水,放到一边的桌上,然后立刻紧紧拥住言笑,胸腔起伏,吐纳了很长的气息。
“晏晏,我们再也不要分开”。
他在她耳边说。
然后又微微推开言笑一些,低头看她,抬了她的下巴,让眼神对视。
接着说到:“晏晏,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以后,你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言笑眼里聚了水汽,他看不得,复又抱了她,一手抚摸她的头,细细地蹭她,用体温传递那些只能通过亲密的靠近才能获得的温暖。
言笑住的地方虽然并不大,但比较宽敞,七十多平,只做了一室一厅。
章程只觉得温馨别致,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他知道,言笑在生活,一向细心有条理,读大学时就把他们在西边住的小房子布置得很温暖干净。
进卧室前,言笑拦住了章程,让他等会儿,自己开了半边门溜进去收拾整顿一番,好几分钟后,才开门,稍微有些不好意思。
章程并不在意,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进卧室,把行李箱里一些衣物放进衣柜里,却在衣柜的里间发现了一些男士衣服,从春秋衬衫到冬天的厚大衣,都有。
他本能的伸手去拨,想腾些空间出来,伸到衣服上时,突然顿住了,动作停滞,想起那个陪过言笑一些时日的人,于是不再动这些衣服,只把自己的放进来。
言笑在客厅,陷在松软的单人沙发里,等章程。
一切就这样发生了,那就这样吧!
她无力抵抗,抵抗要花太多的精气和力量,说不定也无济于事。
家里一个人住刚好,两个人……不知道章程会不会住的习惯?
可跟他有关的一些日常用品,却要添上了。
她随后又摇了摇头,放弃了这样的热心。
后来跟章程一起逛超市时,言笑很少自作主张,不再如年少时只挑情侣款,不执着于在物件上的捆绑和仪式感,她只选自己所需所要的,对于章程,给他所有的自由,需要时仅提供自己的建议而已。
永远拿捏着一丝分寸。
倒是章程,会细心地拿一些成双成对的物件。
言笑便只装作不在意,随意他挑什么,都点头。
两人仿佛毫无芥蒂、水到渠成的住在一起了,可有时候,一些生活的小细节,能看到他们之间过分的小心和谦让,他们不想再失去彼此,便处处顾忌,生怕对方不高兴。
言笑做着一个十分乖巧的女朋友,关于他的婚姻、家里人,她绝口不提。
他们两人之间,只有风花雪月,任何俗事都不能参与进来,比七年前他们谈恋爱时,还要纯粹。
可换个角度想,他们已经失去了面对的勇气和信心,对感情,即便百般呵护,却已不再自信了。曾经失去的,在岁月的洗礼下,终究难以一下子补全回来,而往后,不知道需要多长的岁月,才能弥合已有的裂纹。
当然,除此之外,他们是一对极幸福的情侣,很少有人比他们更恩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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