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虚情假意何为真
房间里,安静地有些沉闷,两个人都僵着,一个躲,一个无可奈何。那拉氏忽然抬起头,微微朝着他的方向,说,“药。”
他有些不敢确定那声音是不是错觉,却无法掩饰那冒芽重生的喜悦,有些笨手笨脚地端过搁在一旁的药,小心翼翼地捧住护住药汁,不让它们洒出来。
隔着碗没感觉到温度,轻声说道,“药凉了,换了吧?”语气中有丝宠溺和讨好,两个人都没发现,一个情不自禁,一个压根没在意。
那拉氏摇摇头,摸索着,迎上他主动靠近的捧着药的碗,拒绝他要喂她喝的意图,自己捧过来,乖巧地喝下去,倒也没皱眉。一饮而尽,把碗隔空递过去。
他忙接过来放到一边,伸过手去,手指蹭在她的唇边,拭去残留的药汁。他的动作轻柔地带着眷恋,忍不住想靠过去,却见她开口说,“以后我都会按时喝药,你亦不用来了。”
顿时一盆冷水浇灭了心中复燃的火苗,他冷然地收回手,目光霎时间像是结了冰似的,在她决然的表情上停留了一会,毅然地起身离去。
这之后几天,都很安静,连那拉氏这个人都静下来。每天几乎都待在屋里,要是翠娘说天气好的话,就是让人抬了榻出去,在外面着晒暖暖阳光。
直到有天,那拉氏喝完药,丫鬟拿着空碗下去复命了。翠娘小心地关上门……凑到那拉氏身边,低头一阵耳语。
那拉氏听了神色一紧,问,“东西呢?”翠娘忙从腰间的夹层掏出个圆圆的小东西交到那拉氏手中。那拉氏的指尖摩擦着表面,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忽然气定若闲,交会给翠娘,问道“屋里的松竹可曾松过土?”翠娘忙会意,说“奴婢这就去松。”翠娘走到盆栽前,挖了挖,从手中滑过一个东西,也没在意,只是把周遭的土又盖了盖。
那拉氏趴在桌上,头枕在臂上,拿食指慢慢地轻轻地敲打桌面,好不悠哉。
想起少时,西南进贡一批水果,里面有种像汤圆般大小的东西,自幼长在京城的她却没见过,忍不住好奇问皇上是什么,康熙拿过一个凑到她面前,让她看了仔细,那瞪圆小眼乌溜溜绕着打量的小模样特招人疼,让康熙不觉地就父爱泛滥起来,剥了粒就喂进她嘴里,告诉她这叫龙眼。
吃到嘴里,甜滋滋的,那拉氏当下就很喜欢,却又耐不住小孩子的好奇,问到,“是因为它跟皇上一样都穿黄颜色的衣服,所以才叫龙眼的吗?”当时她才进宫,还未脱稚气,时不时地会忘记规矩,李公公听了忙说,“大胆!”拉她要跪下,却见康熙对她的问题,先是愣了下,又大笑起来,接下来又把剩下的龙眼赏了她些。
次日醒来,让翠娘帮她梳了头,穿着福晋的行头似要出门。刚出自个院子,就被拦下,翠娘训斥道,“大胆!没见是福晋吗?”侍卫忙请安,却也不放行。那拉氏不管,松开翠娘的搀扶,摸索着旁边的墙。
其中就一侍卫就站在墙边,见福晋摸索着要过来,忙跪下,避免福晋不知道碰到他。其他人见状,忙围上去,百般规劝请福晋回去,也没见那拉氏给个回应,只是自己摸索着一直顺着墙往外走。
一时之间,也没个主意,几个人只好围着那拉氏,又担心她跌倒,又不想让她再继续走,又想拦又却又拦不住,也只好僵着,陪着她走了一大短路。
胤禛正在书房与年羹尧他们议政,本不悦被打扰,苏培盛见时态紧急,只好说是福晋出事了,接着就听见门大力打开,胤禛沉着脸出来,听完消息,气的一脚踢开来回报的侍卫,“没用的狗东西!”神色匆匆地就往外走。年羹尧想跟上去,却被戴铎拦住,“年大人,倒不如我们先喝茶。”年羹尧也意识到什么,遂客气地跟戴铎进屋坐着。
眼见那拉氏走了很久,忽一个急冲冲地声音响起“这是在做什么?!”侍卫一见主子来了,忙跪成一片,吓的不敢吭声。那拉氏不管,继续走自己。却不料围在她面前的侍卫已经跪下。
那个侍卫本来就被胤禛的怒气吓到低着头不敢动,谁想到福晋会继续往前走,等意识过来的时候福晋已经撞到他,失去平衡要往下倒。翠娘和苏培盛盛这个时候倒有默契,一阵惊呼,心都要蹦出来了。却见爷已经连奔几步把福晋接住,又转了圈,把福晋打横抱起。
胤禛紧紧地抱住她,用头抵住她,听到她的急促的呼吸,剧烈的心跳才得到片刻的安抚。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你就那么不让我省心!”说完好不解气,更用力地抱住她。
身边的侍卫早已识相地滚到一边跪着,胤禛抱着她就要往回走。却被怀里的人抓住衣襟,“我要去给皇阿玛请安!”胤禛听了,脸色一沉,不理继续往前走。那拉氏感受到他的拒绝,使劲挣脱他的怀抱,要下来。胤禛怒了,说,“你敢出去,他们就统统都要死!”
语气刚好,重的不用那拉氏自己费力,眼泪突然就掉出来。胤禛见了,就抿住嘴,不说话。那拉氏忽然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啜泣道,“胤禛,我昨晚做了个噩梦,我梦见皇阿玛他……我醒来就心就好痛,你带我去见见他吧,求求你,我心里真的好慌,你让我见见他吧……”语气中迷茫无助,胤禛沉凝着脸,眼中却有些激动与矛盾。
忽然抱着她转了个方向,冲着苏培盛说,“备马车。”那拉氏听了,在他怀里也安静下来,抱着他的脖子,侧头躺好,低低地说了声,“谢谢。”胤禛没说话,只是动动手臂,把她抱的更牢。
兜兜转转,似乎走了很远。身边有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心跳,熟悉的呼吸声,那拉氏有些乏力似要睡着。迷迷糊糊中,停了又走,忽然听见好像是李公公的声音在给他们请安。意识一下清醒过来,动动抱着她的人,示意要下来。
胤禛慢慢地扶她站好,就见她笑盈盈地向前伸出只手,说“李公公,有劳你了。”李德全见许久未见的那拉氏两眼空洞,心里大惊,毕竟是见过世面,亦从容地上前,小心地扶住,往殿里走去。
走到里间,李德全扶住她站好,上前跪在床前轻轻地说到,“皇上,四福晋来请安了。”一只瘦弱的手欲掀起窗帘,却见李德全已经把帘子撩开勾住,扶着康熙靠着床头坐起来。
那拉氏听见动静,忙跪下把头磕在地上,有些哽咽,“皇阿玛恕罪!儿臣不孝!”康熙咳嗽了几声,似有些气虚不稳,说“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手动了动,李德全忙会意,扶起四福晋。康熙让她过去坐着说话,却见那拉氏两眼无神,心中一沉,待她坐好,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道“丫头,你眼睛怎么了?”
那拉氏苦笑一笑,说“回皇阿玛的话,不碍事,摔了跤,太医说吃了药就没事了。”然又情不自禁地摸上康熙的手,反问道,“皇阿玛,你怎么样?”眉目中焦急的神态倒让康熙觉得很欣慰。
康熙也没回答她,看了李德全一眼,李德全会意离去。见李德全出去阖上门。康熙忽然说,“事到如今,朕也就随天意了。”那拉氏忽然抓紧手中那瘦的都能摸到骨头的手,心里一阵难受,眼泪亦掉下,“皇阿玛你会没事的,到时候,我再陪你下棋。”情急之下,那拉氏也没顾的上称呼,康熙却也不在乎,只是摸摸了她的头,一如小时候一样。
过了半个时辰,李德全又进去,只见皇上已躺下,说,“朕乏了,送福晋出去。”那拉氏站起来,跪安,忽然又跪在地上,朝康熙磕了三个头。起来时,已流泪满面。好半天不肯动,李德全见皇上翻了个身入内侧,上去扶住那拉氏,“福晋,请。”走到门口正欲开门时,那拉氏忽然让他等一下,却见那拉氏迅速地把脸上眼中的泪水拭去,然后平静地扶住他,李德全忙开了门送福晋出去。
听见门响,睡在床上的康熙,睁开了眼,虽气色不好,两眼虽神采奕奕,却泛着些泪。
李德全送她到门口,就跪安又进去了。那拉氏还在想自己怎么走出去,却觉得有人靠近她,拦腰抱起,就落入了那个怀抱。手环上去,主动地往里靠了靠,回应她的是更深更紧的怀抱。
马车响着咕噜噜的声音,胤禛看着怀里的人安静不语,抚上她闭着的眼睛,温柔地在眼皮上滑来滑去,似乎是在给她按摩。哭肿的眼皮得到了片刻的舒缓,她的心里却酸涩涩的,鼻子酸酸的。偏过头反而扑进他的胸前,藏住脆弱。
胤禛收回手,将她搂住,倒也没说什么。半响,她在怀里闷闷地说道,“胤禛,皇阿玛说,夫妻一辈子不容易……”没听见他说什么,挪动着坐起来,摸上他的脸,捧住,对着自己的脸,有些柔弱地说道,“胤禛,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再骗我?咱们就这么把剩下的日子好好过完,好不好?”说至此,想起先前那个欺骗,心伤又起,眼眶又红起来。
胤禛有些不可思地看着她,心里原被浇灭的火花又熊熊地燃烧起来,向全身不可抑止地蔓延,只当她这次又一如既往心情不好就去皇阿玛那寻求开导,心里的警惕倒也松懈了许多。那拉氏听不见他的回答,有些心灰意冷,收回捧住他的手低下头,不再说话。忽然听见头顶,一个有力却微微颤抖的声音,“嗯!”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刚要抬头想问,却不小心迎上他的唇,激烈地似要吞了她。
胤禛霸道地锁住她,不断地在她唇舌间索取,似乎要得到更多的答案。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喜上心头,却又不可置信着,这种反复的心情倒让他像个初识□□的少年。
似乎在配合他的索取,那拉氏闭上眼,却也把真正的心思深深藏了起来,耳边似乎响起康熙的声音,“丫头,我护你至今,却从没料到,你竟然才是那最合适的人选,能替朕护住那剩下的血脉。”
事过境迁,物是人非,他再不是他,她却亦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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