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草木多情
蓝漪急忙双手抓紧绳子,只觉手心磨得发烫,丝毫不敢松手,愣是以自己的怪力生生阻挡住了明溟的下坠之势,只是明溟此时已坠下五米有余,灼烧感已非常强烈,蓝漪不敢怠慢,使尽全力将她往上拉,幸而萧渊与十三太保死的死伤的伤,已构不成威胁,才能在这一时半刻顺利将她救上去。
上得城墙,明溟已是脸色煞白,蓝漪给她松了绑,两人便赶紧下去查看萧霄的状况。
此时萧渊已然气绝,萧霄半跪在他尸身旁,唏嘘不已。蓝漪问道:“那什么十三太保,我就不留了啊。”
萧霄点头道:“杀了吧。”
只听蓝漪对月一声长啸,那狼群神情大变,将十三太保撕咬致死,一时间整个城墙下惨呼不绝于耳。明溟马上吓得瘫软下去,蓝漪道:“姑娘不用怕,都是我的手下。”他朝狼群走去,低声交代几句,只见群狼衔着十三太保的尸身退入林中,再无声息。蓝漪摇头道:“这女儿国不是我雪狼族长居之地,好在众多狼族向来唯我们马首是瞻,才借了这群好帮手。”
此时萧霄心绪不宁,于蓝漪的话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盯着萧渊的尸身愣愣发呆,片刻后,他上前拥住明溟,问道:“这些天吓坏了吧?”
“没事,我没事的。”明溟本来不想哭的,此时被他一抱,也不知怎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你们两个有没有事?”
蓝漪笑道:“得姑娘这句话,有事也没事了。”
萧霄瞪了他一眼,转而拭去明溟的泪水,问道:“除了手,可还有别处受伤?”
明溟摇头道:“没有了,没事,我真的没事。手也没事的,女儿国御医给我看过了。”
萧霄见她这模样,心疼不已,但想到萧渊尸骨未葬,垂首道:“萧渊如今也算是自食其果,可他毕竟是我弟弟,总不能让他暴尸荒野。”
明溟点点头,静坐在一旁,待那两人把伤口包扎完毕,埋了萧渊,三人便回了女儿国客栈。
原来那晚三人不慎分开后,蓝漪与萧霄各自在阵中兜转,都找不到对方身影,只得退出再作打算,岂知第二天就有人散步明溟的消息,萧霄便依约前往,但他素知萧渊为人,便与蓝漪商议,寻了周围的狼群帮助。
明溟也将这几日发生的事向两人说起,关于萧渊□□她未遂一事倒是一字不提,两人大感讶异,女儿国国主身上竟有这么多故事,那韩冰儿已死,韩洛不知是否还愿拿出赤岩木了。
三人受伤不算重,休息了一会儿便到百花楼与韩洛说了此事,韩洛一脸不可置信,他紧紧扣住明溟的双肩,叫道:“不可能、不可能的!冰儿怎么会死!”
明溟摇头道:“我亲眼所见,韩姑娘的确是死了,现在尸体也被毁得不成样子。”
“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是没有找到她,所以才骗我是么?”韩洛听说尸身被毁,已跌坐在地,神色黯淡,突然眼睛亮了起来,握住明溟双手,“你带我进去看她一眼吧。我见她一面,便把赤岩木给你们。”
明溟哪里还敢进去,凤云簪死了这么久了,宫里多少应该出现了些异常,搞不好尸体已经被发现了,她又在宫里出现过,还是外来人,嫌疑简直大得可怕,现在闯进去不是搞事情么?而且凤云簪身死一事,宫外应该还没人知道,如果韩洛进去,看到凤云簪的尸体,消息不就走漏了?到时候可就闹得大发了。
然而萧霄又不能没有赤岩木,没有办法,三人只好带着韩洛再闯一次女儿国皇宫,这次萧霄紧紧握着明溟的手,一刻也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蓝漪则带着韩洛。此次“二进宫”,又有灵犀草相助,各自轻车熟路,不多时便已到得那小屋,这周边仍然无人,看来凤云簪失踪一事还未传遍皇宫。
屋内,两人的尸体还是像那天一样,没有任何位移,凤云簪的尸身上已出现尸斑,而韩冰儿死去多时,尸身本就是依靠药物浸泡维持不腐,此时腐败不堪,但依稀能从面目上辨认出是她,场面真是有些惨不忍睹。
明溟看得喉头发痒,萧霄忙上去捂住她眼睛。韩洛此时亲眼见到韩冰儿这般模样,总算是死了心,但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大哭大喊,反是淡淡道了一句:“如今冰儿已死,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三人同时都是一口老血喷出来,萧霄和蓝漪站在韩洛身旁,只看他有什么轻生举动就拦下他,韩洛低声道:“你们尽管放心,就算要自尽,我也会先把赤岩木给你们的。”只见他缓步到韩冰儿的头颅旁,将她头颅拾起,一针一线缝回身体上,一边缝,一边喃喃自语:“冰儿啊,从前我不能动时,你每天都细心照料我,同我说话,那时我便想,若能与你结为夫妻该多好啊。后来家道中落,父母病逝,长兄投井自尽,为了生计,我才不得已进了这百花楼,那时你还到百花楼骂我,说我自轻自贱,你不愿见我如此,便进了这皇宫做侍女,早知有今日,我是决计不会让你来的啊。”
明溟听这意思,韩洛之前似乎也是韩冰儿家的一员,两人又还都姓韩,难不成是个德国骨科的故事?真是走在时代尖端啊。
只听韩洛又道:“你初进宫时,几乎每月都会来信,后来你来信逐渐少了,且看你信中之意,似乎是有了心上人,但女儿国男卑女尊,宫中男子大多是身份低微之人,我实是不忍看你下嫁,但看你那欣喜之情溢于字里行间,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后来,我再也没有收到你的来信,那宫内的达官贵人到百花楼寻乐,我一提及你的名字,她们皆是讳莫如深,让我不要再提。没有你的消息,我夜不能寐,然道行低微,闯不进那宫内,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你,你却......”韩洛此时已是声泪俱下,明溟早就认定这是个德国骨科,在一旁看得瑟瑟发抖,脸色极不自然,萧霄低声问她,她只是连连摇头摆手。
“冰儿,瞧,我把你的身子补好了,你开心么?”韩洛捧着韩冰儿的脸颊,柔情万千,吻在她那残缺腐烂的嘴唇上,三人皆是浑身一颤,差点一齐吐出来,要不是想着还要指望韩洛拿赤岩木,恐怕已经相互搀扶着出去呕吐了。韩洛还在自言自语,并洗去韩冰儿身上的污渍,将她放好,自己便端坐在她旁边,脸上笑意盈盈,绝色倾城,只是这整个画面恐怕真的不是太小清新。
“多谢三位相助,赤岩木我会依约奉上,”他的神智已比刚才清晰,语声已清明不少,“姑娘手上的灵犀草,此时已可以解下,韩某只求三位将灵犀草与赤岩木放在一起。”
说完,只见他身体逐渐变得透明,蓝漪突然叫道:“你是妖!”韩洛微微一笑,余下两人皆是一惊,他的身子终是消失在空气中,所在之处只留下一块通体赤红的木头,难怪萧霄说韩洛身上有赤岩木的味道,原来他自己就是赤岩木。此时他已散尽一生修为,重新变成了一块没有五感的木头,三人感叹不已,萧霄上前拿了赤岩木,又将这屋子布置一番,将那杀死萧渊的银针放在凤云簪的断手中,便离开此处。
三人此时心情沉重,但念及萧霄病情不可再拖,凤云簪已死,在女儿国呆的时间越短越好,便抓紧时间直奔女儿国东边的码头而去。
这里的码头规模在当时算是很大的,至少有二十个长达数百米的码头探入大海之中,停泊着数百条海船,整个女儿国的收益十之八九都来自这里。
三人寻访到当地最好的船工,对方是个四十岁上下的女子,浑身肌肉紧实,说话也中气十足,她看三人拿了赤岩木过来,不由得啧啧称奇:“这木头如今可不算好找,三位是从哪里寻得的?”
萧霄道:“你只管造船就是,木头的来历你不用管。”
船工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这儿发生过一件与赤岩木有关的怪事。这木头乃是极为珍贵的造船材料,十几年前,当时富甲一方的富商韩家曾有一块,就是那百花楼韩洛的母亲当时跑商带回来的,一直种在院子里,很多人找她买都不卖。后来这韩家家道中落,家主与她夫君又同时染上恶疾,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他们家那长子韩洛见两位老人一死,便投井自尽了。谁知道这韩洛命倒是大,被人救了上来,性情也从此大变,而院中那赤岩木也突然开始枯萎,最后竟然就没了。后来这事大家也都忘了,我是船工,对赤岩木向来敏感,所以还记得这事。”
此时明溟才将韩家的故事串联了起来,原来真正的韩洛早已投井而死,而他们看到的花魁韩洛,乃是院中的赤岩木所化。草木一类的妖妖气相对较轻,且他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所以一直没有人发现。根本跟德国骨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数日后,三人便看到那一艘全新的海船,船身长度达五十米,宽也有二十米开外,船上有数十名船工忙来忙去。
明溟不解道:“诶怎么会有船工?那边不是很危险么?居然有人愿意去?”
“姑娘不是常说么,有钱能使磨推鬼。”蓝漪笑着从她旁边走过,本想趁机拍下她的肩,萧霄却一把揽过她。明溟面颊微红,抬头看了萧霄一眼,却见他脸上挂着浅浅的笑,面颊一红,匆匆低下头去。
这一切引得蓝漪心中一阵酸楚,他装作无事,走到一边豪迈地大笑道:“这船很好,很好!”
其实等待造船这几日,女儿国的守卫突然变得森严起来,严格排查近几日进城之人,倒是港口反而没有封锁,因为女儿国的经济很多都来自这里,封锁港口无异于自断命脉。只是对船只的搜查变得严格许多,所有外来船只、非本地人的船只都被扣下盘查。看样子应该是凤云簪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但死讯还没有传开,虽然有意嫁祸给萧渊,但那几日与萧渊同出同进的还有明溟,也就是说知道国主是男人的还有她,女儿国高官决不允许这种丑事发生。
此时三人这船要下海航行,肯定免不得一番搜查,明溟暗自担心,照这种情况,他们三个人根本出不了海。她将疑虑偷偷告诉萧霄与蓝漪,两人都是让她不要太害怕。她想了想也是,这两个人都不是普通人,躲一个搜查应该也不是难事。
果不其然,明溟与萧霄才靠近船,便有士兵围了过来。未免被人察觉,明溟早就换了男装,但这段时日她都是穿女装在这边晃悠,这时换了男装,附近的人还是能认出她,士兵一番询问,反倒成了重点怀疑对象,明溟暗自腹诽,神特么古装剧里面那种换个衣服就不认识对方的桥段果然都是骗人的!
两人见脱身不成,萧霄便问道:“这港口的船只大约能值多少钱?”
那为首的士兵照实说了,又盘问道:“这位姑娘既是女儿身,又何必突然换作男装?倒是可疑得很。”
萧霄拱手道:“我夫妻二人乃是海外来的客商,内子年纪小玩性大,偶尔就爱做男装打扮。大人,这船上的货物耽误不得,烦请行个方便,若是这货物不能按时到达,我的身家性命可就难保了。”说着,萧霄悄悄摸出一打半本书厚的银票送与那人,明溟眼珠子差点鼓出来,这还是第一次见未来皇帝公然诱导下级贪污受贿。
那女人不肯应允,反将萧霄的银票抢来撕碎,萧霄眉头一皱,伸了个懒腰,突然微笑道:“大人何苦如此?”
那女人不理会他,就要带人拿下明溟,却只听周围传来一声声高呼:“来人啊!失火了!”
众人回头一看,这岸上数艘航船接二连三的燃烧起来,一时间火光冲天,呼喊不绝。附近的士兵、渔民、船工都一拥而上,抓紧救火,本要拿下明溟的这群人,一时心急,上前就要抓她,但他们不过十来个普通士兵,自不是萧霄的对手,他抱着明溟跳到船上,蓝漪也紧跟着,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一跃上船,砍断绳子就命船工起锚。这群船工都是些见钱眼开之徒,拿了萧霄的钱船划得飞起,等那岸边的火被扑灭,这船已驶出了老远。
明溟看着对岸,问道:“你们两个烧的吧?”
蓝漪笑道:“烧是我烧的,主意可不是我出的。”
萧霄搂着明溟,道:“你不用担心,烧的都是货船,我们进去倒油时已经看过了,船上没人才放的火。”
明溟叹道:“那你们也做得太狠了,烧了这些船,人家可怎么活?虽然我们理由还算是正当吧,但你们做得是不是极端了点?”
萧霄道:“刚刚那叠银票看见了么?就是补给他们的船款,我还多给了些货款,只可惜全被那女官撕了。况且她们若是放我们上船,我也不会示意蓝兄动手。”
明溟摇头叹道:“原来你伸那个懒腰是提醒他动手啊。唉,反正都这样了,也不能全怪你们,毕竟是那个人自己撕掉了。”她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仔细一想,此事于萧霄而言算是性命攸关,在这种关头哪里还顾得上别人的利益,萧霄能想到这些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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