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熟悉的人
星期五晚上，和往常一样，冁君收拾完毕，驾车来到海边，开上购买的游艇，朝大海深处行驶而去。
浩瀚的大海，漆黑的夜空，如同地心深处的矿物质，完美的融为一体。
又似混沌时期，盘古未醒之时，密不透风。
行驶的游艇，好似宇宙中显微镜下的一粒尘埃，狂乱的冷风，似盘古呼出的气流。
气流所到之处，一切物体似大海里的一片枯叶，随波逐流。
此时冁君如同叶上的蚂蚁，随时有被吞没的可能。
摇摆不定的游艇，能听出仓里物品碰撞发出的声音。
特定的架子上，两瓶82年的拉菲发出叮铃声，倒挂的酒杯也似一串悦耳的风铃。
组合起来，好似一曲没有受到污染的旋律，又似山涧清泉流过乱石发出的叮咚之声。
冁君充耳不闻，面色平静，低头自顾手上的活。
在恐怖的大海，在寒冷的飓风，也都没有人心地贪婪和丑陋。
一顿操作，冁君黑进李子辰的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内容是这样写的：“如果你们想知道十年的真相，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完了还附上一张画像。
发完这一切，冁君迅速的关闭电脑。
打开红酒，娇艳的红色顺着杯口倾泻而下，螺旋壮碧浪随着酒瓶的直立而静止。
靠在游艇上的沙发上，小口的品尝起来。
收到信息的李子辰，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打翻了茶杯，茶水撒了一桌子。
膝盖撞在桌子边沿，发出一声闷响，屁股下的椅子更是被他的后劲儿推向身后的墙上，弹出去几米远。
他奋不顾身的奔向赵局长的办公室，几次差点摔个狗啃泥，一路上还顺带带翻几个垃圾桶。
垃圾桶锃亮的铁皮撞击在洁白的地板上，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响声惊动了埋头苦干的一干人等，纷纷站起身来，看着平时稳重的队长，露出一脸惊讶。
这时候的赵局长正和几个上级领导就收到的箱子讨论接下来的事宜。
李子辰推门而入，也不管在场的领导，直接把手机凑到赵局长的眼前。
起伏不定地胸口把原本就包裹在制服下面的身躯更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闪动的鼻翼，瞪大的眼睛，粗重的呼吸，无不显示他的激动。
赵局长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一下子摊在了地上。
几人合力把赵局长扶到沙发上，凑到李子辰的跟前，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张用铅笔画的5人合像，图中的几人双眼紧闭，手中紧握枪支，衣着打扮正是10年前失踪的5人。
画像画的栩栩如生，为妙为悄，连同眼角的痣也没有落下。
几人静静的躺在草丛里，平静的面容像是熟睡一般。
只是规规矩矩的身体像是等待入殓的遗体。
是的，这是几人的遗像。
即使所有人心里清楚消失10年的5人已经凶多吉少，但看到素描，对他们的冲击力还是不小。
赵局长看见儿子遗像的那一刹了，十年来所有的幻想一瞬间化为泡影，紧绷的神经刹那间从中扯断，精神支柱一下子土崩瓦解。
再次端详儿子的遗像，赵局长一瞬间老泪纵横，紧握手机的双手颤抖的捂着胸口，面容痛苦的把头埋进膝盖里。
十年来，赵局长从未放弃寻找真相，那怕是一个听起来不现实的线索。
他还能清晰的记得，那被录下来一直保存的求救电话，除了哗啦啦的雨声，还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惊恐的呼喊声、砰砰的枪声。
这一段声音，他一直保存在自己的手机里，每当有线索时，拿出来听一听，工作疲惫时，拿出来听一听，寂静无眠的夜里时，拿出来听一听······。
这一段录音，已伴随着他走过十个春秋，儿子的声音陪伴他度过无数个无眠的夜晚。
突然出现的线索，总觉得不够真实。
10年前儿子灿烂的笑容，还在活灵活现，
为了兄弟，为了战友，为了儿子，还有那濒临绝望的家庭，他赵智刚从未有过无助。
可今天，那埋藏心底的希望，如同岩石下的火山，终于冲破束缚，喷涌而出。
李子辰一直陪伴在赵局长的跟前。
平时空气清新的办公室里，此刻烟雾缭绕，刺鼻的气味呛得人连连咳嗽，座位上的赵局长吞云吐雾。
紧锁的眉头似两条扭打在一起的猛蛇，眼神呆滞没有半分光彩，手里的香烟都快烧到指头了。
几包被搜刮来得香烟凌乱地散在桌子上，一些只剩下被撕裂得空空的盒子。
平时喝水的杯子变成了烟灰缸，里面已经塞满了烟头，还有好些掉落在桌子上。
每个烟头都烧到了烟嘴处，留下焦黑的一圈。
这是李子辰第二次看见赵局长抽烟，第一次是在赵信博几人失踪的时候。
“赵叔。”李子辰轻轻的呼唤，声音里带有一丝颤抖。
他从来不在工作场合叫赵局长叔叔，可此刻，那一声‘赵叔’脱口而出。
这是一个小辈心痛晚辈，也是一个小辈无法分担晚辈心中苦楚的呐喊。
赵局长抬起头，木讷的看着李子辰，刹那间眼里沁满了泪水，所有的伪装一瞬间轰然倒塌，豆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庞滚滚落下。
赵局长双手捂住脸庞，低泣声从手掌下面传出来。
那是一个老父亲对儿子的爱和愧疚，也是一个中年男人失去孩子的痛苦和没能找到真相的焦灼。
李子辰别过猩红的双眼，抬手拾去眼角地泪珠。
良久，拖着承重的步伐，挪到窗边。
窗外，一排延伸的路灯照亮整条大街，清洁工人已经开始一天的劳作。
天边泛起了白色，漆黑的夜晚已变成黎明，，鲜红的旗帜正迎风飘扬。
打开窗户，一股砭人肌肤的冷风呼呼刮来。
街上已是人声时起彼伏。
李子辰大口的呼吸着潮湿的空气，仿佛那团憋闷在胸口无数日子的怨气将得到释放。
再次回到信息中心，宽大的屏幕上定格李子辰收到的信息。
10年前惊动全国上下的案子，五位失踪者第一次以遗者的面容展现在大家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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