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梦冷•；沉踪
丁香客栈里来了一对夫妇，男的一身玄色袍子，三缕长髯，相貌端正、举止沉稳；女的戴着紫色面纱，只看到她云鬟雾鬓、身材袅娜，让人忍不住猜想她面纱后的美丽容貌。
他们带了两名家丁、一位婢女。
他们上午就来了，出去逛了一圈烟波城，申时才回。男人扶着妻子，温柔体贴的模样，即使看不到妻子的脸，掌柜的也从她眼里看到了幸福。
他们住在天字第一号客房，一直没有下楼。晚饭是命伙计送到他们房间里的，伙计收拾完餐桌，给他们送来热水，下楼的时候听到客房里飘出一缕箫声。
那箫声幽婉空灵，令人联想到沧海月明、鲛人泣泪，掌柜和伙计都听得呆了。连上下楼梯的客人也不禁驻足，静静聆听那缕箫声。
掌柜没有注意到，客栈门口出现了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年，他无声地站在那儿，眼睛看着楼梯口。
他的眼睛像一颗莹亮的星子，落入宁静的湖面。他唇边含着一缕笑容，温柔而忧伤。
直到箫声止住，众人才清醒过来，各自行动。少年走到柜台前，彬彬有礼地道：“请问掌柜，今天是否有一对夫妻入住，在天字第一号房间？”
俊朗的面容、温和的态度，让人如沐春风。掌柜连连点头，殷勤命伙计带了少年上去，敲开天字第一号的门。
这少年正是楚然。
房内的女子已经揭下面纱，的确是个美丽的女子。她的美丽模糊了岁月，让人分辨不出她的年龄。她的美并不炫目，可是耐人咀嚼。细细品味，方才体会出岁月浸染的味道，深深浅浅，换得她融入骨子里的底蕴。
因而美丽。
她，正是烟波城老城主萧凤歌的如夫人秦云丝。
“孩儿拜见爹娘。”楚然跪下身去。
“起来吧。”男人微一抬手，回头对妻子道，“云丝，我与冷儿有几句话要说。”又命侍女，“飞琼，你陪夫人到你房里坐坐。”
“沉踪……”秦云丝似乎想请求留下，却看到男人温和而不容置疑的目光，只能作罢，点点头，“好，你们父子慢慢聊。”
上来轻轻拥了拥儿子的肩头，在他耳边低语：“不要惹你爹生气。”
楚然用目光表示顺从。
待秦云丝与飞琼出去，楚然关紧房门，转身站在男人面前，问道：“爹，你们是不是从临安来？”
男人眉心一动：“你怎么知道？”
“萧潼刚从临安湍口镇回来，他一直以为湍口镇是娘的老家。孩儿本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爹娘到来，孩儿便猜想，可能爹娘去过那里，而那里有人给萧潼报信，他才急急赶去找娘。”
男人看着他，眼里微露赞许之色：“猜得不错，为父与你娘才刚去过一回湍口镇。”
“爹和娘去那里干什么？”
男人道：“这事你就不用管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惊动萧潼，纯属巧合。没想到他消息这么灵通，动作也快，竟然赶到那边去了。只不过我不可能让他找到我们的，他一无所获，就怏怏地回来了。”
“哦，原来是这样。”说完这句话，萧然就沉默了。
男人看着他：“你没有话对为父说么？”
楚然犹豫了一下，道：“孩儿一切都好。”
男人皱眉，显然并不满意他的回答，命令道：“过来！让爹看看你的伤！”
楚然心头微微一震，他明明没有命罗衣汇报这点，可父亲却知道了。看来罗衣并不是完全服从他的，她始终还在为父亲做事。
他没有动：“爹，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萧潼给我用了最好的伤药，爹不必看了。”
男人怒意上涌，沉声喝道：“冷儿，你要违抗我的命令？”
楚然抿了抿唇，走上去。男人掀起他的衣服，看了看前后的剑伤、鞭伤，拧眉道：“怎么受这么多伤？还不快说！”
楚然大致将受罚的过程讲了一遍，男人冷笑：“这个萧潼，俨然一副霸主的姿态。我倒要看看，他还能神气多久。”
“爹别生气。”楚然微微一笑，“他只是在考验我，我已经过了这关，赢得他的信任。以后，是我牵着他的鼻子走，而不是受制于他。”
“好，不愧是我的儿子，有魄力！”男人这才表示满意，微微眯起眼睛，盯着楚然，带着一种野兽发现猎物的表情，“有没有发现什么？”
“那个楚江流。”楚然道，“他不仅在孩儿进烟波城的头一个晚上潜进我房里试探，后来还趁我受伤，用迷幻术催眠我，试图套出我的真实身份。可孩儿没有上当，反而把他骗得团团转。”
他又把那过程简略地说了一遍。
男人的目光闪动了一下，笑道：“看来烟波城内还潜伏着别人的耳目，你猜他会是哪一派的？”
“孩儿不敢确定，可猜想他是旭日城派来的，请爹容孩儿去查，孩儿一定揪出他的尾巴！”
“好，我也有这种猜想。萧凤歌自诩英明，却引狼入室都不自知。说不定除了楚江流，萧潼身边还有其它卧底。萧潼啊萧潼，你的烟波城很快就不太平了。”男人笑得很愉快。
楚然淡淡一笑：“爹运筹帷幄，孩儿为你决胜千里。”
男人斜睨他一眼：“怎么了？委屈你了？为父做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你？迟早有一日，我要天下武林都臣服于一个人，那就是你——萧梦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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