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海的女儿1
鸽子提着竹篮子站在田野边眺望着前方，万里晴空之下翻滚着无边无际的麦浪，灿烂的阳光将即将成熟的麦子照得发亮，温暖的风一阵阵地吹过，丰收的喜悦随风飘荡。
鸽子爱这片土地，爱它的辽阔，自由和无限生机。大地像母亲一样孕育了生命，碧绿的青草，黄色的苦菜花，白色的小蝴蝶……都是大地孕育出来的生命，有了生命才有了幸福，快乐和感动，这一切都是多么宝贵呀。
鸽子用了一上午在地里挖了一筐绿油油的野菜，大花最喜欢吃野菜了。临近正午时鸽子提着菜篮回家了，她先去了徐有福家，把一多半的野菜都给了他家的鸡。然后她回了自己家，当她拿着钥匙想打开院门上的锁时，却发现铁锁已经不在了。鸽子愣了一下，接着她马上就明白了什么似的欣喜若狂地冲进家门里！
大花独自在院子里悠闲地散着步，在阳光的照耀下它的鸡冠子红得像花儿似的，高高翘着的大尾巴五彩缤纷。
“哥！”鸽子扔下手中的竹篮，兴奋地大喊着冲进屋子里。
徐铁柱从里屋走出来，几乎两年都没有见过了，蓦然相见真恍如梦中！
“哥！”鸽子欣喜地扑进徐铁柱的怀里，一种终于如愿以偿的幸福感使她激动得都快落泪了，“哥，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徐铁柱紧紧搂住鸽子，她身上带着阳光的温暖和芬芳，还有一种让人心醉的柔美。
“你的辫子都这么长了。”徐铁柱感叹的在鸽子耳边说。
鸽子扬起脸激动的看着徐铁柱，他的样子没有很大的变化，棕色的脸还是闪耀着青春的刚毅和光彩，专注的目光像阳光一样明亮动人，嘴上的小胡子使他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也给他增添了几分男性阳刚的魅力。
“哥，这些年你过得好吗？”鸽子上下打量着徐铁柱关心的问，“你还是这么瘦，打工一定很辛苦吧？为了省钱你连家都不回，哥，你受苦了！”
“没什么。”徐铁柱笑了笑柔声说，“只要是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干。”
“哥，以后你不用这么辛苦了。”鸽子含着眼泪说，“妈妈已经走了，因为不知道你在哪里，也没有办法通知你，所以我只好给她办了丧事，把她和爸爸合葬在了一起。哥，等一会儿你去给妈妈磕个头吧。”
“给她磕头？”徐铁柱重重地“哼”了一声说，“她配吗？”
鸽子看着徐铁柱那冷漠而又厌恶的神色，不禁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她又抬起头说：“哥，其实我们小的时候妈妈是很疼我们的，后来她不太喜欢我们是因为她很长时间不和我们在一起生活，所以对我们的感情就渐渐淡漠了。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呀，奶奶不喜欢她，她实在没有办法和我们一起在家里住啊。”
徐铁柱冷笑了一声问：“这是她告诉你的？”
“不是。”鸽子摇摇头说，“哥，我给你看样东西……”
鸽子拉着徐铁柱走进她的房间，她从五斗橱里拿出那件丝绸小棉袄递给徐铁柱说：“哥，你看这是小时候妈妈给我买的，如果妈妈不疼我，怎么会给我买这么好的衣服呢？”
徐铁柱看着衣服满腹狐疑地问：“你是从哪儿弄到的这个？”
“就在你那屋床底下的箱子里。”
“我那屋床底下？我怎么不知道？”
“真的，你的床底下有一个木箱子，里面全是你小时候穿的衣服，我估计一定是奶奶放到那里的。那天我整理东西的时候恰巧发现了，于是我就打开看了看，没想到从里面发现了这个。”
“走，我们去看看。”
徐铁柱和鸽子一起来到他的房间里，他们又重新把箱子从床底下拖了出来，前些天鸽子已经把箱子上的尘土擦掉了，徐铁柱掀开箱子盖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的拿出来看了看，他的衣服比鸽子的小棉袄要大的多，好像都是三四岁以上的孩子穿戴的衣服、帽子。徐铁柱坐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把所有的衣服又照原样儿放了回去，最后他合上箱子盖对鸽子说：“你说的对，一定是奶奶放的。不过现在这些东西都没用了。”
他把箱子又推回到床底下说：“就这么放着吧，说不定将来会有用。”
“哥，我已经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鸽子难掩兴奋地说，“你先在家里好好休息两天，然后我们就一起去打工。这一次我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然后就给你盖房子娶媳妇。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受苦了。”
徐铁柱站起身高兴地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来接你的。”
“我们想到一起了，”鸽子开心地笑着说，“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徐铁柱爱怜的把鸽子拥进怀里，这一刻是多么幸福啊！只要这一次能成功，以后他就能和鸽子过上好日子了。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因为他现在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孩子了，而是一个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男人。
“哥，我们炖鸡吃吧。你把大花杀了吧，我去烧开水给它拔毛。”
“大花？”徐铁柱忍俊不禁地问，“谁是大花啊？”
“就是它。”鸽子指着院子说。大花把竹篮里的野菜叼的满院子都是，逍遥自在的它一定不知道转眼自己就被菜刀抹了脖子。
鸽子把刚烧开的水浇在大花僵硬的身体上，一股难闻的气味便升腾起来，简直令人作呕。
“哥，”鸽子急忙把徐铁柱推到一边说，“你去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做就行了。等饭做好了我就叫你。”
“你怎么能给鸡拔毛呢？怪吓人的，难道你不害怕吗？”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鸽子笑着说。事实上第一次给死鸡拔毛的时候，鸽子的确很害怕。有一次徐有财杀了一只鸡让她给它褪毛，她不敢，可徐有财露出非常凶恶的样子来恐吓她，她很害怕，只好去给死鸡褪毛。但当她碰触到死鸡时的那一瞬间立刻像触电般地缩回手来！鸽子永远也忘不了那种恐惧，后来虽然她习惯了给死鸡拔毛，可是她永远忘不了最初的那种恐惧。
“还是我弄吧。”徐铁柱说，“这只鸡那么大，你弄不了。这好像不是咱家的鸡呀？”
“是芳芳姐姐给的。她听说咱妈又动手术了，就给我们送来了一只鸡和一箱饮料。我想给妈妈杀了吃，可是她不吃。”
“我说呢，”徐铁柱嘲弄地笑道，“这只鸡都快和芳芳的爷爷一样老了。”
鸽子也笑了。
“芳芳姐姐还送给我们一箱饮料呢！”鸽子高兴的说，“哥，我们喝了它吧，反正我们马上就要走了。”
鸽子跑进屋里搬出一个花里胡哨的纸箱，徐铁柱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很便宜的杂牌饮料，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不过鸽子还是满怀期待地打开了箱子……
“哎呀！”箱子里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四五只破旧的空易拉罐竟然滥竽充数的从箱子里滚了出来，鸽子真想不到现在有些人造假竟然能达到这么无耻的程度！
“别喝这个了！”徐铁柱厌恶地说，“喝这玩意儿还不如喝水好呢，全是假的！放到院子里给老鼠喝吧，说不定还能灭鼠呢！”
“那好吧。”鸽子有些舍不得的说。
“这种贱的杂牌饮料基本上净假货！小店儿里就好卖这些东西，只有超市里卖的那些名牌比较真，大城市里的人都去超市买东西，虽然价格贵点儿但都是真的。”
“哥，现在有些人造假这么厉害，为什么警察也不罚他们呢？”鸽子很不解地问，“谁卖一箱饮料就罚谁两万块钱，肯定就没人敢再卖假货了。”
“要是有人管，还能有这么多假货吗？连婴儿奶粉他妈的都敢造假，那些王八蛋的良心早让狗吃了！你去问问，现在除了不买东西的人之外，有没买过假货的人吗？你只要记住别买那些假冒伪劣就行了，如果你买到假货，只能自认倒霉！”
鸽子默默地点了点头，可她心里还是觉得应该彻底杜绝造假售假的行为，人们花钱买到的假货不能用，只能扔掉，钱就等于白花了。这不就等于把辛辛苦苦挣的钱扔到了水里吗？太可惜了。
徐铁柱脱掉外衣，只穿着短袖的T恤衫，他把鸡收拾干净剁成小块儿，鸽子用铁锅把鸡块儿炖上，不一会儿他们的小院里就飘满了炖鸡的香味儿，带着一种团聚的喜庆感，闻之令人愉悦。
鸽子牵着徐铁柱的手站在院子里怀着无限憧憬对他说：“哥，等过个两三年我们打工挣了钱以后，就把这些房子全部翻盖成新的，然后你就可以找对象结婚了。等你有了孩子以后可以像爷爷一样在家里养猪赚钱，就不用去外地打工了，你可以和嫂子一起陪着孩子一起长大，那多好啊！”
“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的？”徐铁柱不以为然地说，“等我们有了钱以后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好地方有的是。”
鸽子没想到徐铁柱会这样说。听他的口气仿佛他马上就要发大财了！想去哪里就去哪里？鸽子不相信他能有钱到那种程度。
“哥，听说大城市里的房子可贵了，我们可能买不起。”
“你不用为钱的事操心。到时候我都会安排好的。”徐铁柱抓住鸽子的肩膀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脸说，“我要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也不让你吃苦受罪了。你看看你多瘦啊，就像贫血似的。”
“妈妈动手术的时候大夫说医院的血不够了，让我给妈妈献血，我就献了。不过大夫说献血没关系，很快身体就会把那些血重新造出来的。”
“哦？”徐铁柱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你和妈妈的血型是一样的吗？”
“是啊，我们都是O型血，哥，你可能也是O型血。”
“不是，我的血型是AB型。”
“哦，那你可能是随爸爸。”
徐铁柱不置可否的看着鸽子，那眼神有点奇怪，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鸽子猜不透徐铁柱心里在想什么，可是只要能和他在一起，鸽子就感到非常幸福，别无所求了。
鸽子握紧徐铁柱的双手真诚地说：“哥，以后不管我们住在哪里，只要你能过得幸福就好了。等你结了婚有了孩子，我就给你们做饭、看孩子。反正只要你能幸福，我就幸福。”
徐铁柱感动的看着鸽子，他欲言又止的把她拥入怀里轻轻说：“我也是。”
无论人这一生会吃多少苦、受多少累，目的都是为了过上吃穿不愁、顺心如意的好日子。现在他忽然明白了，原来鸽子和他是一样的，他们都是为了彼此而活，而分离只能让他们更加思念彼此，更想永远在一起。没有必要担心什么了，他相信鸽子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去山海。”
“去山海？”鸽子兴奋得眼睛都亮了！
山海是个大城市，虽然鸽子从来没有去过那里，可是她知道山海是个繁华发达的海滨城市。很多农民都在山海打工，包括隔壁的二婶。连年过半百的二婶都能在山海找到工作，更何况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呢？
山海，有高山也有大海，每天灿烂的朝阳从碧波翻滚的海平面上升起，散发着余晖的夕阳从碧绿的山林里落下，也许那里就是他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和美好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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