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适儿
小男孩适儿的娘亲正在丁香阁咳血,晏晏和轻风只得带他去张大娘那儿弄些吃的转移注意力,男孩消停了一小会儿,又哇哇大哭起来。
“告诉轻风姐姐,适儿,你爹呢?”轻风脸皮够厚,居然朝一个两三岁的孩子打听八卦。
一听到“爹”这个字眼,男孩却像突然被关了开关,瞬间就不哭了,抹着眼泪怔怔地看着轻风。
轻风继续恬不知耻地朝一个小孩八卦,“你爹呢?怎么不管你和你娘了?”
男孩呆滞地晃晃脑袋,却没再哭闹。
轻风与晏晏面面相觑,是问不出什么了。
大概是闹腾得很累,适儿趴在轻风腿上安安稳稳睡着了,轻风想起谷主的吩咐便催促晏晏去勤学馆的客房休息,晏晏反应过来时眼皮都撑不开了,便轻车熟路去了勤学馆宿舍睡上一觉。
没有梦,睡得很踏实,晏晏醒来时也不知道几点了,只感觉阳光照进来挺刺眼,她闭着眼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把脑袋埋进枕头的阴影中。这次来是正儿八经约会的,可哪知景安简直忙得不可开交,转念一想病人要紧,她只得老老实实继续打瞌睡。
刚要再次见周公,门外响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到门口停下,滋啦一声,门被轻轻推开了。她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到了景安。
他在床沿坐下,“醒了?”
虽然眼睛开了那么一条缝,可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晏晏轻轻摇头。
她微微睁开的眼睛里好像有很重的水气,脸颊微红,可能是刚才睡得太香太满足,居然用一副没心没肺毫无戒备的模样看着自己,这让景安的心脏急促的跳动起来。
“你来啦......”她含糊不清地说着,笑得心满意足。
景安俯下身拨弄了一会儿她额头上零碎的发丝,她又稍稍清醒了一点儿,弯起眼睛笑起来,微微抬了抬上半身,用两手环上他的脖子。
晏晏问他,“那病人好些了吗?”
景安点头,“已经睡着了。”
他捏了捏她的脸,抬手的时候碰到了那道很淡的伤疤,虽然已经很淡了,但却永远都无法从她脸上消失了。
“很丑吗?这道疤。”她突然问,嘴角勾起,盯着他等待回答,神色突然有了一丝紧张。
景安摇摇头,笑了,“我喜欢。”
晏晏也弯起眼睛笑起来,“再说一遍。”
她的手勾在他脖子后面勒的他脖子有些酸,景安朝前凑了凑,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带着草药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唇角瞬间被景安吻住,他低声说,“喜欢你,就算是脸上的疤,我也喜欢。”
喜欢这个词,真好听啊,晏晏想。
*** ***
景安连轴转了一天半,分分钟就要睡着的样子,又抱着晏晏磨蹭了半天实在扛不下去只好回石斛台补觉,午后外面晒得很,晏晏无事可做,只得去找轻风。
轻风正在房里大口大口喝着绿豆汤,看来是热的不行,见晏晏来了眼前一亮,拉起她说,“师妹你正好过来,陪我一起去趟丁香阁瞅瞅那病人!”
“哦,好。”状况外的晏晏随口答应。
去的路上轻风喋喋不休,“本来这阵子谷里都没什么病人了,不过这女病人也真是好运气,谷主亲自照看,就算是睡下了,还要嘱咐我们每隔半个时辰过去看看情况!”
轻风嘀咕着,把“真是麻烦”四个字给吞进了肚里,毕竟她现在是谷中的师姐,说话不能没了分寸。
原来还是那个病人啊,晏晏没说什么,跟着轻风来到那处卧房门口,她记得当年自己被老谷主捡回来后就是住的这间房。不知怎么的,晏晏心里突然有点抗拒,并不想跟着轻风进去了。
“哟!还在睡着呢!”轻风扒开门朝里望了望,扭头对晏晏轻轻说,“她还真是狡猾,把我们谷主折腾了一夜不说,现在好了,自己倒睡得比谁都香!”
本来晏晏对这个女病人完全没放心上,可一听到轻风说“把景安折腾了一夜”瞬间不那么开心了,什么叫折腾了一夜?小同志你说话注意点好吗!晏晏悻悻朝门里看了一眼,只看到床上躺了个人,瘦瘦的,一动不动。
“我能进去看看吗?”她问轻风。
轻风愣了愣,立刻把门打开,一惊一乍道,“这人真是好运啊好运,不光有我们谷主亲自照看,现在连皇上的医官逸慈大人都来了!”
也不知怎么莫名其妙的别扭就涌上来了,明明只是个病人而已,她又有什么好怀疑的?可晏晏此刻就是非常非常想看一下这女病人到底长啥样,可能是女人的好奇心和不安感在作祟。
晏晏跟着轻风进了屋。屋内阴凉的很,女病人背对着她侧身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她径直走到榻前伸过脑袋看个究竟,这一看,却把她的腿都吓软了。
朝后踉跄了半步,晏晏心慌得很,犹豫了片刻又凑过去想看清楚了。榻上的女人面黄肌瘦,嘴唇发白,正紧闭双眼,睡梦中的她可能是因为痛苦,嘴角朝下耷拉出一道并不开心的弧线。
是晏曼。
*** ***
晏曼咳醒了,脑袋侧上方伸出一只手递来个装了汤药的小碗,她没多想,缓缓抬了抬上半身转过去准备接住。
“小曼。”给她递过汤药的人说。
这声音不用听也知道是谁,晏曼瞬间僵住,手不听使唤地抖了抖,白瓷碗滚落到地上,汤药洒了她一身。
她缓缓回头,晏晏正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
“堂......”姐字还没说出口,晏曼眉头一皱,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她咳得要死要活,却死死按住胸口试图压低了声音,晏曼不想在晏晏面前表现得太落魄,虽然如今这副模样已经没什么可掩饰的了。咳了好一会儿,晏晏也只是立在那无动于衷,等晏曼终于抬头想看看她的表情时,晏晏却转身破门而出。
哎,晏曼轻轻叹了口气,心中苦笑。
被送进平安谷的时候她就已经认出平安谷谷主正是之前得罪过蒋睿的那人,当初也是因为她的报信官府才捉住景安的,明明几年前就已经被定了死罪,怎么会在这里?可看景安好像对她完全没有丝毫印象,她这才松了口气。
没想到才过了一晚,最害怕见到的人却再次出现。想到之前晏晏和景安似乎有些联系,晏曼更是害怕。
她怕失去这一次免费的救助和治疗,怕被平安谷赶出去继续流落街头。
没多久门又被推开,她吓了一跳,进来的依旧是晏晏,她端着个托盘,上头放了一碗汤药。她还是面无表情,走到榻边把药递了过去,说,“这次拿稳了。”
晏曼心中不是个滋味,接过碗。
“小心烫。”晏晏又说。
晏曼迟疑片刻,还是仰头一口气喝完了药,犹豫了一下,抬手把碗递给晏晏。
一阵沉默,晏晏突然发问,“伯父一家还好吗?”
晏曼低下头不做声,其实她也不知家中情况,当年跟着蒋家逃到兴州,这些年便一直没回过京城,如今她让挂心的只有儿子了。在她看来,晏晏这么发问倒是显得别有用心,明明知道我已经落魄到这般田地了还在问东问西,不是明摆着看我的笑话么?晏曼悻悻想着。
可你现在还不是在平安谷景安手底下打杂,寄人篱下的生活和我又有什么区别呢?想到这,晏曼心中又平衡了几分,抬头直白地问晏晏,“适儿呢?我想看看他。”
晏晏对她的答非所问有些恼火,联想到当年战乱爆发时在京城遇到堂哥,说小曼不见了,心中也猜到了几分,便转了个话题,“那孩子午睡了,你放心。只是小曼都已嫁人生子,还真是意外,伯父他们应该很高兴吧。”
晏曼蜡黄的脸上突然泛起些得意的神色,“我夫君在宿金镇谋事,此次我带适儿去探望他,不料路途中染病,可能要耽误几日。”
宿金在西北边境上,和炎国毗邻,当年晏晏随李澹的部队就驻扎在那。晏曼患上的是痨病,哪是耽误几日这么轻巧的......晏晏看着她憔悴可怜的样子,心里愈发不是滋味。
“那......”晏晏想了想,好心出了个主意,“可以先写信!我让景安找人帮你送去宿金不就得了!免得耽搁久了妹夫担心。”
“写信......”晏曼目光呆滞,半晌脸色沉了下去,好半天才说,“还是算了,过几日等我恢复差不多就动身。”
晏晏看着她心中都是担心,毕竟是至亲,但晏曼那副死气沉沉的无所谓模样又让她感到有些心寒,她宽慰道,“那好,你先好好休息,适儿那边放心就是。”
晏曼没有回答她,脑袋撇开眼睛看向别处,明摆着是要终结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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