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泼脏水
木枷套上后，景安一路被带到京兆府衙门，在街市上引起了众人围观，很快衙门外就被路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案子可能牵扯到皇室，由京兆府少尹郭文君亲自审理，犯人带到后他风风火火走出来，惊堂木重重一拍，“你叫什么名字？”
景安一头雾水，这官老爷看着面熟，细想不正是当时因为嫁女发愁的那位郭大人吗？他看看两侧手持武器的衙役，冷笑了一声，并没有开口回答。
他一没违法二没犯罪，有必要畏畏缩缩做伏法状么。
见他不予理会，郭文君皱起眉头又喝一声，“犯人，我问你，两年前的九月初九，你在何处？”
两年前的九月初九？不正是宫中赏花宁儿失踪那日？景安不动声色地想了想，不好的预感突然泛上心头。
郭文君大怒，“你以为装聋作哑就能脱罪？别天真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的京兆府，带证人上来！”
一个灰衣身影慢吞吞地跟着衙役走了出来，站在景安身边，居然是孔仇！
景安心头成百上千的问题不停环绕，孔仇不是在江安城给宁儿诊病吗，怎么会跑到京城来告发他？难道是钱没给够......他临走的时候孔仇并没有什么不对劲啊。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孔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颤颤巍巍地开口喊道，“官老爷，草民是被这个叫景安的请去给人看病，其他一概不知啊！还请放过草民呐！”
“把你知道有关温宁之事事无巨细地全部告诉本官。”
于是孔仇开始一五一十说起自己如何被景安请到江安城，温宁又如何在看诊的过程中向他求救，他唠唠叨叨逻辑混乱，可景安却听出了关键内容——温宁向他求救，说自己被景安软禁在天虹寺。
景安觉得当头被打了一棒，脑中有点乱，他当初是如何在地牢中救出温宁，又是如何想方设法医治她的事情，难道都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了？
不可能，前几日他离开江安城的时候，宁儿还在门口朝他喊着，“小景，你快去快回啊！”
待孔仇说完，郭文君发话，“犯人，对于孔仇的指认，你认罪否？”
“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景安开口辩驳，“宁儿在天虹寺养病不假，我请孔大夫前去诊病也没错，但我并没有绑架甚至囚禁她，当初分明是我救了她一命。”
郭文君轻声笑了起来，“救了她一命？若真像你所说，是你救了温氏，那么当初大理寺寻找温氏、举国上下通缉晏郁声之女的时候，你为何不站出来说你救了人？反倒还藏了起来？”
孔仇立刻点头，“官老爷！官老爷英明啊！那个叫晏晏的姑娘可真是冤枉啊！”
郭文君抬眉，“肃静！犯人，你可认罪？”
景安摇头，并没有开口，此刻他说再多，也是徒劳，孔仇这黑医，果然是把他给坑了。
孔仇很快被带了下去，这时一个衙役从后面溜到郭文君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后，郭文君眼前一亮，长嘘一口气，冷笑着对景安说，“犯人，别以为你抵死不认官府就拿你没办法，如今事态有变，此案已经转交到大理寺了！”
话音刚落，一个瘦高个子从屏风后边慢慢走出，此人相貌威严，穿着一袭朝廷命官的衣服，昂首挺胸，在走近的几步间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将堂内众人扫了一遍，他便是负责此案的大理寺卿刘正。
*** ***
刘正三十来岁正值壮年，头脑灵活心思缜密，做官十来年间破获了京城数件奇案，如今已是大理寺负责要案的第一人选。
两年前晏郁声和温宁的失踪案均由他负责，起初他对案子信心满满，一个二品官员在退朝后凭空消失在宫里一定有很多线索可循，但搜查阶段还没结束，晏郁声案的物证在一场大火中全部烧毁，让破案失去了方向。一筹莫展之际太子妃又以同样的方式在宫中消失，随身之物同样留在那个完全找不到线索的巷口，紧接着李庚发疯，瑞王请天师做法，言之凿凿说宫中有污秽之物。
这两起恶性命案的走势起初让刘正疑虑重重，总觉得不是鬼神之说那么简单，大将军之子蒋睿在这时频频伸出援手，他同是晏郁声女儿和温宁的好友，对两起案件都非常上心。正陷入迷局时案件出现转机，太子妃的尸体居然在城郊找到，虽然已经烧毁成一具焦尸，可首饰和没烧干净的衣物残片证实了她的身份，加之宫外有目击者举报，凶手正是晏郁声的亲生女儿。
案件以温宁惨死凶手逍遥法外不了了之，但刘正却因办案得力在皇上那边得到了嘉奖，仕途也越来越顺，他明白这其中必定有蒋睿的美言和助攻，但始终也没想明白蒋睿为什么要拉拢并没有将案件完美破获的自己。
这日早晨和寻常一样，他按时来到大理寺处理案件，却发现将军府门客于顺早已候了多时。
“刘大人，苍天有眼啊！”于顺满脸激动，冲他喊起来。
刘正一头雾水，“何事？”
“刘大人还记得当年您负责的太子妃温氏失踪一案吗？”
旧事重提，刘正本应十分平静，但此案在他眼里算是显赫成绩中的一个小污点，一时便紧张起来。
于顺继续，“刘大人！温氏找到了！”
看着满脸喜悦的于顺，刘正脑中闪过些许疑虑，将军府的人为何对温宁的事如此上心，不过温宁还活着的消息却让他着实震惊。
“她在哪？”
“昨夜回来的，现在咱们将军府上休息，刘大人，除此之外，温氏还带回了幕后真凶的消息！”
“哦？这么说来，”刘正在记忆中搜索着那个通缉犯人的名字，“这么说来，那个叫晏晏的姑娘并不是凶手？”
“没错！”于顺斩钉截铁道。
“那便赶快将实情同我说一说。”
于顺花了一盏茶的功夫将景安绑架并囚禁温宁的事简明扼要地告知刘正，没有半句废话，活像是提前反复斟酌练习好的内容，刘正也来不及去考虑一个小门客身上的问题，眼下重要的是，从前的太子妃温氏回来了，凶手还另有其人。
这预示着大理寺要重审这起失踪案了。
*** ***
听于顺说景安已经被拿下，正由京兆府审着，刘正便马不停蹄去了京兆府。
他看到景安时扫过的视线停留了几秒。
两年前负责温氏一案时他见过几次景安，据蒋睿介绍是景泰来的儿子，刘正做官也就十来年，对前太医院院使景泰来并不十分了解，只知道他如今是个归隐民间的神医。当初景安给刘正的印象就是个神气十足的年轻人，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惜三番五次到大理寺打听案件进展，弄得最后刘正都躲着他。
可眼前的景安似乎已经在外漂泊了很长一段时间，风尘仆仆一脸倦意，之前神采飞扬的脸上还留有清晰可见的打斗淤青，可见近来的日子并不好过。
刘正迟疑了片刻，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年轻人会是凶手，当年温宁失踪后景安的焦急难道是装出来的？那他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刘大人，您能来亲自审理这个案子，我也安心了许多！”郭文君立刻让出位置，满脸笑容，心中却在想，这烫手山芋终于扔出去了！
刘正坐定，打量起不远直直站立的景安，严肃地说，“景安，对于绑架囚禁温氏的罪名，你认罪吗？”
景安知道刘正是个认真正直的人，终于开口道，“我没有绑架也没有囚禁她。”
“你分明就是打着行医的幌子将温氏囚禁在千里之外的江安城，”郭文君插嘴道，“刘大人，刚才孔大夫已经证实那温氏根本没病，反倒是你们平安谷在精神上施压试图让她崩溃！”
刘正抬手让略显激动的郭文君停下，若有所思地问，“既然温氏没病，你为何又要去请这位姓孔的大夫？”
景安点头，“大人明察秋毫，当初温宁被人绑架，是我将她救出，此后她身体一直不好，精神上更甚，这才请来了孔大夫。”
刘正盯着景安又问，“那你告诉我，温氏当年是被谁绑架的？”
这个问题让景安语塞，虽然蒋睿已经亲口承认，可他手中并没有任何关键性的证据，他还答应了韶妃娘娘再也不提及此事，可事到如今，也只有实话实说了。他下定决心刚要开口，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两年前的九月初九，宫中赏花大会结束后，不只是哪处的一个小宫女带话给我，让我沿着大道朝南走然后拐进第四个巷子里，那里有高人会告诉我关于肚子里孩子今后的命数，那宫女说，不能带功夫女很侍卫，只能一个人前去。”
景安回头，来者竟是宁儿。
她面色苍白，裹着厚厚的裘袍，看也不看景安一眼，径直走到刘正跟前继续说，“刘大人，当初我就是这样被他骗到僻静之处然后......”
话到此处打止，温宁便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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