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出逃
两人相视无言,晏晏觉得气氛不对,犹豫片刻先打破了沉默,“哎哟,打架输了?”
鼻青脸肿的景安看起来很沮丧,她是为了活跃一下气氛才这么说的。
可景安并没有领情,冷漠地打量着她,好半天才缓缓开口问,“你怎么又来了?”
“我怎么又来了?”晏晏重复道,不知从何说起,索性摸出个钥匙形状的金属物件,对着锁孔捣鼓起来,那是黑医孔仇曾经给她的撬锁小工具,为的是去有钱人家诊病时能偷偷摸摸顺走些值钱物件,可这玩意时灵时不灵。
“你干嘛——呃......”
景安一惊,准备起身,可肩膀一侧被折到那处瞬间被牵扯得钻心疼,他咬紧牙关站起来,僵着半边身子踉踉跄跄移到铁闸旁站住,开始喘起粗气。
晏晏慌了,“你怎么了?”
他扶着铁栅栏慢慢瘫了下去,有气无力地摇摇头,“阿雁姑娘......这儿不宜久留,你赶紧走!”
蒋睿的手下等会儿还会送残羹剩饭过来继续羞辱他,要是给撞见就不妙了。
晏晏对他的劝阻无动于衷,对着锁眼撬了好半天还是无果,只得将孔仇那歪门邪道的宝贝扔到一边,盯着他左侧的肩膀看了起来,突然问道,“脱臼还是骨折?”
“还好,是脱臼,”景安回答,而后又虚弱地苦笑道,“我都差点忘记,你是孔大夫的弟子了......”
“那我帮你接上。”
景安还想说些什么,晏晏已经蹲下身贴近铁栅栏,双手从铁栏间伸过去按住了他的肩膀,他便住了嘴,身体轻轻朝她那侧挪了挪。
“没事,我自己来吧,好歹我也是平安谷少谷主。”不是很信任孔仇的这个女弟子,景安苦笑说,而实际上,他已经完全没有力气给自己正骨了。
“你右手不便,还是我来。”晏晏赶紧制止,景安习惯使用左手,他一只右手肯定不如她的两只手顺。
她怎么知道自己惯用左手?景安皱起眉头又打量起她,过分精致的那张脸上满是担心和焦虑,好像他的事比自己的事还要重要,眼神里满是那种即将就义的夸张凛然神情,似乎在掩饰内心的极度丧失的信心,这样复杂的表情让景安突然想起了已经离去的一个人。
见景安也没说啥,她继续提醒,“待会儿会很疼,复位以后就没事了,你要忍着,要么这样吧,你要是疼就抓着我。”
本就疼痛难忍,她还磨蹭着唠唠叨叨,景安无奈想笑又疼得笑不出来,只得翻翻眼睛虚弱地说,“你少废话赶紧吧。”
话音刚落,一只小手按住他的右肩,晏晏又凑近了些,景安嗅到她身上带着黄芩微微的苦味,心想她可能是在京城的某间药房里干活,却无力开口询问,突然左前臂被她握住,沿着手臂伸直的方向用力一拉。
疼啊!!!景安差点喊出来。
之前那么多废话,等到来真的怎么就一声不吭了?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剧烈的疼痛迅速袭来,痛得他满身大汗,不过依旧咬紧牙关硬是没出声,不过那样的剧痛只是一瞬间的事,接着左肩关节宛如重获新生一样,既轻松又释然。
晏晏见大功告成,兴奋地原地起跳,又将脸贴着那铁闸频频问他,“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现在感觉怎么样?”
景安轻轻转了转胳膊,依旧有些酸痛,可与之前比起来简直不值得一提了,他皱皱眉头轻声对她抱怨起来,“你这姑娘家的,出手真重,疼死我了,回头定要找孔仇好好告你一状......”
她倒是毫不在意,咧嘴一笑,“景大爷,你就是这么感谢我的呀。”
景大爷?他愣了一下,隔着铁栏看去,阿雁已经再次开始撬锁,景安心想,还真是个死脑筋。
“阿雁姑娘,多谢你替我正骨......只是此地危险,你还是先走吧......”
虚弱的逐客声再次传来,晏晏心里气,我在这急得满头大汗捣鼓,你到好,和从前一样,还是一点都不领情!想着想着,锁眼中传来“咔哒”一声,锁居然开了。
话头打住,两人都愣住,景安呆滞地看看锁,又看看阿雁,这姑娘不但会正骨,还会撬锁,不愧是跟着孔仇混江湖的啊!此番情形是他万万没料到的,只是他此刻已经无力起身,更别提逃跑这种异想天开的事了。
一想多脑子就沉了,加上不眠不休好几日突然见到曙光,景安的困意突然袭来。
“你傻啊!还愣着干嘛!赶紧跟我走!”晏晏说着,一脚踹开门,拉起他转头就跑,可对方却如同尸体一般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回头一看,景大爷啊景大爷,关键时刻你咋就晕菜了呢。
*** ***
晏晏自觉得执行力一流,当下能做的只有拖着失去意识的景大爷在地道中前行。
此时已经搞不清那条路是之前走过的了,她只能凭着并不靠谱的直觉穿过一条条岔道,遇到走不通的路就返回重来,很快连晏晏自己都转糊涂了。
喘着粗气边走边骂,“景安,你知道自己是个大累赘吗?呵呵,你当然不知道,你这个人吧,自我感觉太好了,好到让人讨厌。”
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晏晏继续唠叨,“我也是多事,干嘛要拼死拼活救你出来,明明当初你在背后捅我刀子......”
回声在地道中反复响起,可那人还是如一滩没有灵魂的烂泥般。
拖着景安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到了哪个方位,又来到了一处稍显宽敞的暗室中,之前来时似乎并没有经过这里,看来是在这地底的迷宫里绕到别处去了。
她将景安搁在一旁,摸着黑在暗室中想找点具体方位的线索,没走两步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住。
晏晏转身将手探过去,摸到一个冰冷坚硬的金属物体,表面似乎已经满是铁锈,手再往里去便碰到一根根尖刺状的凸起,她在脑中不断想象着眼前物体的样子,早已远去的记忆突然又清晰起来。
那是一把铁质的椅子,椅面椅背和扶手上布满铁质的尖刺,就像一根根铁钉尖朝上铺满了整张椅子,晏晏曾经见过这样的一件刑具,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却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再朝前挪一点,她碰了到悬在半空中的粗铁链,铁索顺势晃动了几下,她记得这里曾经挂着一具风干的尸体。
记忆中的这间暗室中弥漫着血腥与恶臭,昏暗的火光照着一件件锈迹斑斑的刑具,四处都是紧闭的铁门,其中一扇门后关着自己,不远处的另一扇门后则是奄奄一息的温宁,脑袋中突然又回响起她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时隔两年,她又回到了这人间地狱。
那并不是什么值得回味的记忆,晏晏稍作休息,又拖着景安继续前行,可越是想抹去的回忆越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她记得这条路,自己是怎样拉着平板车吭哧吭哧地逃命,景安又是如何从身后冒出不由分说捅了她一刀......景安这大傻子真是死沉死沉,她索性又将他扔下,靠在越来越窄的地道中喘口气。
突然在角落里摸到了个冰冷的物件,一把抓起送到眼前,其实还没看清这物件只是摸到其形状,晏晏鼻子已经开始发涩。
那是只簪子,景安从榆树镇出诊回来带给她的玉簪子,当初要不是她被人像个破布口袋一样胡乱绑走时落下,这簪子差点同她一起被带进坟墓。
很久以前,她带着这只簪子摘下了面具,望着京城九月湛蓝天空下景安的笑脸,在阳光下他眯着眼睛朝她说,你真好看。
晏晏觉得眼睛又干又涩,迅速将簪子收起,拖着景安继续朝前寻找出口。
*** ***
不知又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了一堵墙,依旧可以看出墙上之前有扇门,被人用木板草率地钉起来,又糊了层深色的布,勉强隐藏在墙面之上。
晏晏觉得这欲盖弥彰的样子有点可笑,三下五除二将那块油布扯下,又捡来根带尖的硬木条开始撬钉子,也不知当时那人为何匆忙到连钉子都没敲实就草草了事,几块木板很快从墙上拆了下来,露出了一扇半掩的铁栅栏。
她突然想到李澹曾经提到过,宫中的暗道出口在当年事发之后被人全部堵上,只剩下承瑞宫假山底下的那个,如果推测没错,这便是其中的又一个出口,如同黑暗中的火苗,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白亮的微光。
景大爷,咱们运气可真好,晏晏扯起景安继续朝前拖。
天光从一道缝隙中透过,旁边墙上有个金属拉环状的机关,轻轻一拉墙上的活门板瞬间打开了,能容下一人的小门出现在眼前。
晏晏四下张望确定周围没人,又吭哧吭哧将景安给拖出来,环顾四周意识到二人居然是从一尊大佛背后钻出。
屋外淅沥沥的大雨依旧未停,冷风穿堂而过,吹得那些陈旧泛黄的布幔在眼前胡乱舞动,眼前神位烛台的布局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在两侧位列的牛头马面黑白无常投下的影子中,一抬头就看到了面目虚假的城隍大神。
此处是京郊城隍庙,晏晏小的时候经常陪着娘亲过来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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