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世界真小
九月过半，太子妃在宫中凭空消失的传闻已经成了整个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晏昌懒洋洋地趴在圆桌上幸灾乐祸地说，要是温宁那时答应嫁给他，现在早就过上了儿女双全的好日子，哪会摊上这种怪事。
晏晏愣在那，还没从太子妃就是温宁的事实中缓过来。
“晏儿，你今天不是准备去找你那同行的朋友吗？几时出发啊，我好让人给你备车。”晏昌又问。
“......”她迟疑。
说好的九月初十启程，可景安却放了她好大一只鸽子，死活都等不来这人，她本打算这日午后按之前景安给她那张小纸条上的地址去拜访他，可那张小纸条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接着太子妃温宁失踪的消息直接给了她当头一棒。
难怪之前景安有口难言，原来温宁嫁给了太子。
而且传闻里还说，太子妃在赏花大会结束后落了单，最后被人看见正是在一个神秘的巷子口，直到现在都没有下落。
和她爹失踪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傻堂哥压根没将这两件事联系起来，只顾趴在那对曾经无情拒绝他的温宁冷嘲热讽，晏晏不想继续听他毫无意义的唠叨，起身要出门。
“去将军府？”晏昌瞪圆了眼睛，“不是说要去找你那位朋友吗？”
“我有点事找蒋睿商量。”说完她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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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晏晏回来后第一次拜访将军府，她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此番却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门口的卫兵拦住她，生硬地呵道，“闲杂人等一边去！”
一年不见，她倒成了闲杂人等。
突然身后马蹄声渐近，晏晏回头就懵了，骑马而来的男子见到她也愣住了。
他穿着质地华丽的衣裳，长发在脑后束成了一个髻，仿佛从自由的游侠摇身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贵族公子，正用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在马背上俯视她。
先开口的是跟在景安之后的蒋睿，他将两人之间的奇妙氛围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下马同晏晏招呼起来。
“真是赶巧了，走，和我们一块进去吧，我娘这会儿应该在家。”
景安依旧一言不发地跟在两人身后，晏晏估摸着这其中的玄机，也不好开腔。
“瞧我糊涂的，还没给你们介绍呢，这是我兄弟景安，这是晏姑娘。”蒋睿看着二人说道，“也是奇怪，你俩都是我儿时就认识的玩伴，居然互相不认识......不过也是，小景十多年前就随他爹离开京城了，不认识也不奇怪！”
见景安微微朝她点了个头，晏晏只得象征性地回礼，大脑却飞速运转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少谷主和她睿哥是朋友？他这会儿装作不认识她又是闹哪样？
晏晏觉得脑袋都要爆炸了，不行，得抓重点。
“小景，你先陪晏姑娘去花园转转，我去和我娘通报一声，她也很久没见到晏姑娘了。”
蒋睿说着就要走开，晏晏赶紧拉住他，“睿哥，不打扰伯母了，我今天来是有别的事。”
她抬眼就看到眉头轻蹙的蒋睿，视线又移到他身后的景安身上，正好碰上他若有所思的目光，晏晏赶紧躲闪开，硬着头皮对蒋睿说，“我听说太子妃出事了，似乎和我爹当时的情形很像。”
蒋睿的脸瞬间沉下来，有些失落地摇摇头，“我们和宁儿恰好都是朋友，你看，这几天小景也一直在为此事奔波，和你爹一样，人没找到。”
仔细看去，景安的双眼布满血丝，毕竟温宁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为此他一定伤透了脑筋。晏晏心中泛起些阴暗的幸灾乐祸，瞧瞧这个倒霉蛋！
“你放心，”蒋睿走近她，拉起她的手握紧，试图给予安慰，“大家最近都在寻找宁儿的下落，一定会找到的，还有，我相信晏伯父也会找到的。”
晏晏抬眼，蒋睿的目光既温柔又深沉，少女时代的她一见到这双眼睛就没法用脑子思考问题，这回又差点信了他的话。
可她该怎么告诉他，爹已经找到，而且就在他身后那位姓景的大爷家里。同时她清楚的知道，爹在失踪后惨遭酷刑迫害，还差点被活埋，如果温宁也是卷入了同样的事件中，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温宁会不会也遭此厄运？
蒋睿眼神凝重，眨也不眨地盯着晏晏，似乎要看到她安心为止，算了，那就豁出去向睿哥说说她爹的近况吧。晏晏脸上发烫，暂时移开目光看向背景里的景安，目光交汇的那一刹那，景安正在对着她轻轻摇头。
嗯？是让她什么都不要说？
“睿哥，都听你的，那我先告辞了。”
晏晏说完，蒋睿才放下紧握的双手，此刻她心中却翻江倒海，蒋睿和景安，她居然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了景安！可怕啊！
她突然想起还有件事，回过头又说，“睿哥，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去年伯父生辰我送上的那两块玉佩是否还在？我想把它们要回来。”
蒋睿抬眉，没想到她会来这一出。
顾不上景安脸上诧异的表情，晏晏怕蒋睿多想，又说，“之前匆匆忙忙的也没来得及解释，那对玉佩是为了给伯父治病借来的，伯父眼睛若是好了，我打算还回去。”
景安在后面讪讪一笑，心想，你这玉佩还真是“借”得理直气壮。
蒋睿随即大方地宽她的心，“当然当然，那对玉佩我肯定会还给你的！”
见晏晏一脸期待，似乎在等着他进屋取来交给她，蒋睿却面露难色，“可那玉佩眼下不在家中，自从我爹痊愈后，姑母也听说了那对玉佩的神奇之处，便借去把玩，等我明日进宫，你同我一道，咱们一起去将那对宝贝取回来。”
蒋睿的姑母正是太子李庚的生母，当今的皇后娘娘。晏晏心头一颤，又飞速瞄了一眼景大爷，他却已经转身走进屋里。
她只得答应了蒋睿，明日一同进宫取玉佩。
******
景安回屋，觉得脑袋要爆炸了。
宁儿失踪，作为旧友，他和蒋睿这几日里频繁地往返于将军府、大理寺和皇宫之间，为的就是查到宁儿失踪的蛛丝马迹，可大理寺负责此案的少卿刘正却越来越相信那是宫墙中的鬼魂在作祟。
这种说辞从皇帝亲派的查案官员口中说出来简直可笑。
这日一早他又一次去到那位刘少卿府上，试图说服他继续好好查案不要走歪，却吃了个闭门羹。两人灰头土脸回到府上，正巧又遇上晏晏。
景安就是有十个脑子都想不到晏晏和蒋睿之间会有交集，也想不到去年在深巷中失踪的前户部尚书就是晏晏那个已经疯傻的爹，更想不到晏晏在大理将他的玉佩偷走是为了给蒋睿的爹治病。
人世间的事还是挺奇妙。
“她走了？”见蒋睿进屋，景安风轻云淡地问了句。
蒋睿点点头，语气很不耐烦，“真是个大麻烦。”
景安本打算告诉他自己和她认识，却感觉蒋睿同晏晏并不像表面上那么亲近，决定将话咽进肚子，改口问，“她怎么了？”
“没事儿找事儿，她爹早就见阎王去了，那傻姑娘就是不愿意相信。”
蒋睿继续说，一脸轻描淡写，仿佛就像在谈论天气一般平淡，“亏我当初还安慰了她好一阵子，又让她外出散心，这下好了，太子妃的事一出，她又跟只苍蝇似的凑上来了。”
“晏郁声死了？”景安惊，这几日因为温宁的案件连带着对一年多前户部尚书失踪案也有所了解，他花钱买通大理寺的官员，找来当时的卷宗查看，对晏郁声案件的结论是失踪，结案的卷宗里头却有很多没说清的地方。
蒋睿默默点头，嘴角漫上一丝讥讽之意，“早死了，要是没死，就凭晏郁声那种人，拖着副残躯就算用爬都会爬回宫里继续当他的户部尚书。”
景安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却又暗自庆幸他和晏晏都没有在蒋睿面前透露太多，因为蒋睿对晏郁声的态度太奇怪了。
既然晏郁声是宫里的高官，那曾在太医院当院使的老爷子肯定认得，可自他从榆树镇回平安谷见到病人晏郁声，老爷子只说这是晏晏姑娘的爹，需要好生照看，其他只字不提。
这么看来，老爷子肯对晏郁声出手相救，便说明他平安谷和晏家没有冲突，可很明显，对朝中错综复杂关系比他要清楚的多的老爷子又不想让他卷入宫中乱七八糟的事件里。
水有点深，景安想不透，只得装作好奇，向他继续打听晏晏的事，蒋睿翻翻眼睛，一脸不乐意，“怎么，你看上她了？”
“滚。”景安说着，心头却微微一颤。
见他沉下脸，蒋睿哈哈大笑，“是啊，能入你景大爷法眼的全是绝世美人，就她现在那副模样，街头的乞丐都懒得多看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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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将军府，景安快马加鞭朝晏郁光府上赶，一路上细细搜寻着晏晏的身影，希望她此时还没到家。
想问的太多，奇怪的是，相比认识多年的蒋睿，他却更加相信晏晏，他得找到她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部弄清楚。
纷乱的集市上，视线终于聚焦，那个单薄的身影正坐在凉棚下慢悠悠地拿起茶杯。
哼，倒是挺悠闲的。景安将马拴在小店门外，悄无声息地绕到她身后，想吓唬她一下。
“小二上茶，再加副碗筷。”
她却先开口朝店小二喊去，把蹑手蹑脚的景安吓了一跳，完了又扭过头朝他问道，“少谷主，你想吃点啥？我请客。”
景安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上满清茶的杯子放在嘴边，轻轻朝她凑了过去，语气毕恭毕敬，“晏小姐，您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小的知无不言。”
再熟悉不过的装腔作势，晏晏笑，并没有躲开，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想吃点啥？”
“你。”景安应声而答，突然又顿住，无比自然地拿起了茶杯。
瞬间沉默，晏晏觉得有把火从肚子里冒出，整个脑袋都灼烧起来。抢婚那天，自己的的确确不该亲上去的。
色字头上果然有一把刀，她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景大爷盯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将杯里的茶喝光，指着她面前的那碗小馄饨继续把话说完，“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被戏弄了，晏晏觉得如果现在手里有把枪她一定会毫不犹豫朝他脑门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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