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别
简直莫名其妙，晏晏愣神，不料空肚子又发出一连串咕噜咕噜的声音，把那本来就火冒三丈的女访客给彻底激怒了。
见那姑娘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胡乱招惹，景安不乐意了，拉起晏晏就要离开是非之地，还不忘凑近她身侧嘀咕，“这个点张大娘应该在准备面条了，快去小厨房吧，再让她给你加两个鸡蛋！”
“那她怎么办？”晏晏回头，那姑娘还站在前厅里怒气冲冲望着他们。
景安安慰她，“放心吧，她没毛病，就是脾气大。”
“可是，她的眼睛好像不太好，能不能给她先看看啊......”晏晏停下脚步，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姑娘果不其然又在揉眼睛。
景安无奈停下脚步，相处一日下来，没料到她还挺管闲事，他若是不答应，怕是又要被看成铁石心肠之人了，只得退让，“好吧，你先去吃饭，我留下看着她。”
晏晏对此安排很满意，撒腿直奔小厨房。
“对了，叫张大娘给我也煮碗面！稍后就来！”看着她的背影，景安又补充了一句。
待晏晏风卷残云吃完一大碗加荷包蛋的阳春面，恰好遇上云霞和轻风过来吃饭。
“师妹回来啦！”轻风端着面迎面走来，在她桌前坐下，又回头去招呼云霞坐过来。
晏晏此时已经吃完，寒暄两句便准备离开，不料却被那俩人拽住，神秘兮兮地问她，“听说小景一天就把吸血妖怪的案子给破解啦？”
景安那笨蛋有她陪着出生入死，能不解决？晏晏看着满脸好奇的二人，心生莫名的得意，便重重地点头。
云霞又拉住她继续打听，“晏师妹，会客厅里那位姑娘是刚才和你们一起回来的吧？”
“恩，我们回来时在门口遇上的，怎么了？”
轻风嘴快，立刻接下话，“刚才我们过来正好经过前厅，隐约听见那姑娘说自己是隔壁榆树镇的大户人家的丫鬟，那口气，真是了不得！这不，少谷主刚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又得出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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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求医的姑娘叫/春茗，是榆树镇周家小姐的使唤丫鬟。
周秀才是榆树镇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秀才，如今则是个富足的乡绅，周小姐是他唯一嫡女，被视为家中的掌上明珠。
两个月前周家小姐突然染上怪病，脚底似乎长了异物，请了好几个大夫也看不出原因，后来有个神棍上门说见过这病，周小姐脚底下长了一种怪虫，必死无疑，周秀才慌了，这才派春茗来天下闻名的平安谷求医。
春茗不敢耽搁，不分日夜地赶路，路上又吃了脏东西，还把眼睛给弄坏了。
求医不带病患，景泰来也是万般无奈。
春茗见谷主很为难，又滔滔不绝地开始诉苦，“谷主，你不了解我家老爷，他一向看中声誉面子，本来小姐害上这等怪病就已经挺丢脸的了，之前请的些大夫也是偷偷摸摸来家看诊。若让我们小姐离开榆树镇家中，怕那些流言蜚语越传越广，万一老爷又给气病了......”
谷主默不作声，平安谷主乐施好善，遇到贫苦之人上门求诊甚至会不收分文，只是谷主在十年前来平安谷开门看诊时，就已宣布不再离开江安城半步。
这十年，他的确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景安当时还小，也没问出老爷子不愿出门的原因。
“爹，既然如此，那就让孩儿替您去一趟！若遇到棘手的地方，孩儿便用飞鸽传书请教您，您看如何？”景安上前提议。
“就你？”春茗冷笑，“那可不行，万一我家小姐被你这泼皮给轻薄了呢？”
泼皮当然不乐意了，冲她反驳，“春茗姑娘，你怎么说话的？”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景泰来叹了口气，把还在吃面的云霞从小厨房唤来，让她带春茗先去休息，把景安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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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老爷子走了，景安才从前厅出来。
他有些晃神，好像又回到了三四年前，那时候自己的医术每日都在精进，常帮着父亲给人看诊，却又总觉得老爷子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挡在眼前，凡是都要听他的安排，自己拿的主意总会遭到苛责，可如今却又有些不同，老爷子叫他留下，又聊了几句吸血蝙蝠的案子，便把榆树镇周家小姐的病交由他去诊。
“从这里去榆树镇少说也要一日半，我看那春茗姑娘也挺急的，不如过了午后你便同她一道出发吧。”
景安呆呆望着老爷子，半天才憋出一句，“孩儿知道了。”
清晨的厅中越发明亮，两人沉默了片刻，景泰来起身准备离开，还没走出门，又停住回头，“安儿，累了一天，你赶紧回石斛台稍作歇息......待会儿我叫云霞拿几本医书给你，随身带着，或许有用，还有，多留意周家小姐的日常饮食，或许能寻到突破口。”
“恩。”景安简短地应了一句。
他纳闷这种凝重的气氛从何而来，回来这半年里，老爷子虽然对他严厉依旧，可在诊病这件事上，却让他掌握了越来越多的主动权。
景安突然意识到父亲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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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石斛台太阳正在头顶，晒得景安昏昏沉沉，一时不知道自己应该先去小厨房吃点东西还是回房躺下睡觉。
还是回去睡一会儿吧，他想了想朝房间走去，远远瞧见从另一个方向赶过来的晏晏。
那张面具功不可没，再远都能认出她，活像个唱大戏的，一见到她景安的嘴角又不知不觉扬了起来，停下脚步索性站在那儿等她。
她走得很急，手里摇摇晃晃端着个热气腾腾的大海碗，碗里满当当盛着的全是面条，上边还有两个金黄的煎蛋。
景安心头一暖。
她跟他着进屋，好奇问，“景大夫，听说午后你就要去榆树镇啦？”
“是啊，老爷子安排下来的，连个休息都没有就要动身......你一夜没睡，赶紧回勤学馆休息吧，这些天谷里病人多，你在谷中也能帮上些忙，况且又是蝙蝠案的证人，晚点时候官府的人来查证，你可要好好作证说明......哦，对了！”
景安突然想到什么，起身递给她一个小纸包，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差点忘了，把这个加石决明和木贼草煎成汤药，赶紧给那个有眼疾春茗姑娘服下，到时候别让她在路上拖累我。”
纸包里是夜明砂，蝙蝠的粪便，神农本草中有记载，夜明砂治眼疾有奇效，原来昨晚在阁楼里那些蝙蝠飞走后，景大爷还跑进去捡了几块屎，险些让晾在一旁的她丢了小命。
晏晏翻起眼白，有些心不在焉说，“是啊，谁跟着你都是累赘。”
景安一听，腾出手在面具上又敲了一下，“我说你了么？小心眼！况且你又机灵，又会认路，聊起天来还挺有意思，怎么可能是累赘呢！”
突如其来的赞美让晏晏毫不适应，摘下面具放在手里打量着，突然抬头小声问他，“那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嗯？还没告别就开始想我了？”景安满眼是温柔又得意的笑。
意识到自己问得冒昧唐突，她赶紧改口，“想什么呢，我的意思是，你这一走，我那药膏万一用完，怎么办？”
景安抬眉，咧嘴道，“你这病人管得还真多，居然都问到本大夫头上来了，放心吧，云霞那儿有三大罐子呢。”
“好吧。”晏晏心中突然涌上些不舍，却又不想那么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只得干巴巴地应和道，“那我先告辞了，你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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