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现身
两人朝门外呼喊良久，也没得到任何回应，整个武馆中就像没有半个活人存在一样，天色越来越暗。
景安在阁楼上下查看了一圈，在这三层的阁楼里，除了他们走进来的那扇大门，其余的窗户全都封得死死，用力撞也撞不开，两人根本出不去。
几束昏暗的光从墙壁上的破洞中投射进来，两只蝙蝠在微弱的光线里盘旋。
他回到晏晏身边坐下，语气终于带了些怀疑，“这武馆果然是够蹊跷，竟敢摆我一道。”
说完翻翻口袋，又掏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这是我调配的药粉，洒点在身上，以防万一。”
“这种味道蝙蝠不喜欢。”他又补充了一句。
晏晏接过凑在鼻边闻了闻，的确是一股怪味，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无事可做，景安只得一屁股坐在墙根下，轻描淡写地将此行的缘由慢慢道来，说完时天色已经非常暗了，很快就连身边的人都看不清楚。
见她不言语，他又叨叨说，“本来我都答应带你去吃香喝辣了，完事就去的，可这武馆里的歹人却不遂我愿，咱们先想办法出去。”
有这么安慰人的吗？晏晏转过身准备给他个冷脸，眼前却出现了一个小油纸包。
景安晃晃手里的纸包，笑得甚是得意，“山楂饼，我离开医馆时从欧阳大伯那儿顺来的。”
有吃的，晏晏的肚子应景地叫了一声，抬手就抢，他却迅速将纸包藏于身后。
这个无赖，那张颇为欠揍的脸把她晃得心慌，向来最烦这种火烧眉毛了还要不紧不慢故弄玄虚的人了。
可景安就是这类人的典型代表。
果然，他对着晏晏一板一眼地分析来，“这里头是山楂馅，生津开胃的，你若是一股脑儿吃完了，到时候会更饿。”
晏晏不管，继续盯着，管他山楂还是芝麻，能吃就好。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看到从面具里露出的那双眼中闪着热切的光，景安慢慢取出纸袋，“那这样吧，这包山楂饼一分为二，一人一半。”
晏晏对此提议频频点头。
纸包里只有四块饼，分到手里只剩两块，不一会儿，晏晏已经把它们全吃进肚里。她重新戴上面具，瞄了眼一旁陷入沉思的景安，“景大夫，你那还有山楂饼吗？”
景安诧异，“吃完了？”
她点点头，摊手讨要，“刚才吃的急，没咂出滋味儿，要不再分我一块吧。”
看着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晏晏，景安把自己那份拿出，“也怪我，白天说好了要带你去大吃一顿，可为了自己的事却耽误了。”
说是这么说，可那两块还在他手里，丝毫没有给她的意思。都是套路啊，晏晏心想。
为了得到另外半份山楂饼，她假装善解人意地说，“我能理解，毕竟景大夫有要事在身。”
“那就说定了，等我们出去后，我带你去珍馐坊，那儿的秘制猪蹄和栗子炖鸡特别好吃，完了再去东市上，我知道有个小摊上的翡翠馄饨味道极鲜，就当夜宵了，你看如何？”
此时，这种话就像是深夜放毒，让她愈发饥饿难忍，只想把投毒的人暴打一顿。
视线还是没从那半包山楂饼上移开一分一毫，景安手里那份似乎比自己囫囵吞进肚里的更要香甜可口。
在晏晏的视线里他突然拿起一块，随即伸长胳膊朝晏晏送过去，眼看山楂饼就要到眼前，景安却突然收手，迅速将其丢进自己口中，笑得一脸奸诈，“恩，是挺好吃的。”
晏晏火大，懒得搭理他的唠叨，贴着墙壁上的破窟窿再次朝外看去，景安只得起身走过去将她一把拎起，“别看啦，这大晚上的，不会有人出来了。”
晏晏回头对着他“嘘”了声，瞪眼指了指那个破洞压低声音，“有人出来了。”
******
火把眼看就要燃尽，周围一片漆黑，借着那束从云层中透出的月光，三个习武的少年出现在院子里，正沉默地练功，是他们白天见过的那群少年中的三人，此时已经换上了黑色的夜行衣，看上去像模像样的。
少年们舞弄了一会儿拳脚，突然陆续跃起，飞进一旁的大榕树里，树影漆黑，三人瞬间隐去了踪迹。
轻功如此了得？还有，他们跑到树上去干嘛？晏晏多有不解。
浮云流动，藏在云层中的月亮露出半张脸，漆黑的院落瞬间洒满银光，在那棵大榕树伸出的树枝上，三只漆黑的巨大蝙蝠正收起翅膀沉默地倒挂着。
夜风吹动，云层再次遮住月光，院子里又陷入黑暗。
那些孩子还在树上呢！得把他们叫下来，晏晏心急，起身凑近那破洞欲朝外喊。
景安靠在一旁，似乎没见到那一瞬的异象，只见她心急火燎的样子，也走了过去。
那悬挂于树枝上的巨大黑影让晏晏心里发毛，他又一靠近，更是吓得她腿软，猝不及防地打了个趔趄，景安眼疾手快将她扶住。
他伸出食指摆在唇边，“嘘。”
悉悉索索，这密闭的阁楼中突然有了动静。
循声看去，那声音来自阁楼深处，紧贴着山脊，那里终日阴暗无光，是蝙蝠筑巢的尚佳之所，此时已是日落后的半个时辰，正是它们夜行的大好时光。
不知不觉间，晏晏的两只手已经死死拽紧了他的衣服，景安回头就看见双眼满是惊恐的猫脸小姑娘，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手很小，手指却纤长，手背凉凉的，覆于其表的伤疤摸上去粗糙得像满是沙砾的地表，隐隐戳着他的心。
晏晏迅速把手抽了出来。
景安还没来得及再次握住她的手，那奇怪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些。
昏暗的火光中，成群蝙蝠的黑影源源不断地从阁楼深处窜出，接二连三朝大门的方向飞去，还未碰到紧闭的门又迅速折了回来，在阁楼的前厅中胡乱地盘旋着。
片刻间，两人眼前的蝙蝠越来越多，与院子里那几只巨大的怪物不同的是，它们的个头与普通蝙蝠无异。
山中的蝙蝠居然是从这武馆的阁楼里飞出来的？大概平日里都是直接飞出，而这天阁楼的大门被锁住，它们便出不去了。
因为景安的药，蝙蝠们并没有冲二人胡乱攻击，景安伸出手挡在晏晏头顶，像是只老母鸡打开翅膀护着鸡仔。
黑色的蝙蝠越来越多，无规律的盘旋飞舞最终聚集到一起，急速朝大门方向移动。
那瞬间，不光是景安，就连面具之后的晏晏也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又紧紧捏住了他的衣襟。
嘭！嘭！！嘭！！！
聚在一起的蝙蝠像是一团黑色浓雾，一下一下地撞击着那扇木门，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也不知撞了多少下，突然轰的一声，厚重的木门瞬间从中心裂开，碎片向四面八方落下，成群的蝙蝠仿佛重获自由般飞进夜空消失不见。
皎洁的月光透过空门照进阁楼，两人周身被照亮，一切又安静如初。
******
上一秒晏晏还是懵的，下一秒就意识到这窝蝙蝠居然已经帮他们把门打开了。
喜出望外之际，景安再次做了个火把，举着朝阁楼深处快步走去，“你乖乖站在这等我。”
说完他已经消失在黑暗中，夜凉如水，那群蝙蝠不知飞往何处，景安也不知道跑哪去了，院子里空空荡荡，晏晏站在高阁的门口不知不觉又开始紧张。
“景大夫，咱们赶紧出去吧！”她朝里喊了一声。
景安的声音从阁楼深处传来，“好，马上就好！”
也不知他去做什么，只是回答让晏晏暂时放下了警惕，抱着手倚在门口等他。
院子里起风了，将那棵大榕树的叶子吹得簌簌作响，一瞬间的功夫，三个黑影齐刷刷地跃下榕树，如疾风般闪到了院子正中央。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间，晏晏赶紧躲到一旁的阴影中大气不敢出，并透过墙上的小洞观察着院子里的动静。
吸血蝙蝠现身了。
真如医女杜鹃所说，这几只蝙蝠居然有小孩那么大，通体漆黑，飞起时巨大的扇形翅膀现于眼前，令人毛骨悚然。飞出去的是一大群小蝙蝠，在眼前现身的却摇身一变成了巨大的身形，这是何等的奇幻！
晏晏回头，依旧不见景安的影子，可把她急坏了，同时又担心若他突然暴露于这等怪异之物眼前，会有怎样的下场。
“血......血......给我血......”尖细而飘渺的低语声从院子里传来。
吸血蝙蝠会说人话？不可能。
晏晏贴着墙根竖起耳朵，她没听错，那声音正是从院子里传来的，它们需要血。云又散了，月光照在那三只巨大的蝙蝠身上，把她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是他们。
那三个习武少年的脸在月光下惨白而狰狞，双眼大睁却毫无神采，身着那特制的夜行服张开双臂时居然与展开翅膀的蝙蝠无异。他们看起来很焦躁，一刻不停地在院中旋转着，好像在寻觅什么。
景安怎么还不出来？急忙收回视线，晏晏迅速靠墙壁蹲下，不敢动弹半分。
这片寂静中，能听到的只有她自己的心跳声，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吧......突然，一个尖细的声音在她耳边幽幽响起，“血......给我血......”
晏晏抬头，三个少年已经出现在她眼前，他们动作轻得仿佛是从黑夜里直接冒出来的。白天还充满稚气的脸在月光下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麻木的面具，口中重复着那些毫无意义的词语。
景安的药，怎么不管用了？当然了！眼前这根本不是蝙蝠啊！
以前行走江湖找父亲时，她随身带着把匕首防身，可如今沦为病号，浑身上下一件管用的物件都没有。
她胡乱挥着手臂试图抵抗，可习武的孩子力道大得出奇，三人一步步将晏晏逼到墙角。他们张开嘴，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咆哮，正值换牙期的口中参差不齐，长出的新牙尖利如野兽，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一团火光突然在那少年身后亮起，一个更大的黑影袭来，忽闪的火光里，景安从黑影里走出，一抬脚将那少年踢出三米开外。
“这几个小毛孩怎么怪模怪样的？”
被踢趴下的少年机械地慢慢爬起，另外两个也循声靠近，对景安的抱怨他们一点应有的反应都没有，依旧呓语着，“血，给我血......”
这是电影里的僵尸吧！晏晏吓得魂飞魄散，只想赶紧溜到她少谷主身后躲起来，可二人之前依旧横着一个蝙蝠少年。
景安拿着火把照近了看，他们的意识明显处于游离状态，像是被人下了药，他挥着火把驱赶着他们，还不忘对晏晏声明，“这是本大爷第三次出手救你了！”
第三次，你到算得挺清楚！晏晏这边可没空搭理他，一个蝙蝠少年就在跟前胡乱挥着手臂，她赶紧抄起一块木门碎片，从暗处绕至他身后，砰地一声朝他的脑门砸去。
少年应声倒下，晏晏心满意足哼了声，果然电影里说打僵尸就要打脑袋！
那一头，景大爷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挥着剑忙得不可开交，一个虚晃，反手用剑柄击中对方的后背，最后那少年应声倒地。
“哟，你还有这三脚猫的功夫？”见她也解决了一个，景安有点吃惊。
“那是，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她也得意地笑道。
三个少年都昏过去后，景安若有所思地说，“这么看来，吸血蝙蝠的谜底已经揭开了。”
说完他便蹲下，拿火把凑近了失去知觉的孩子，细细观察起来。
劫后余生，此时晏晏脑子里全是秘制猪蹄和栗子烧鸡，而她少谷主却如同求知孩童一样蹲在那研究得起劲。
“杀害医馆里那两个病人的凶手，正是他们几个。”
(https://www.tyvxw.cc/ty30992/1453172.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