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芦荟栽培记
晏晏留在平安谷内一面接受保守治疗一面帮谷里干些杂务,可最终还是没能成为平安谷的第十八位弟子。
那日谷主问她,“晏姑娘,你可想在谷中跟我学医?”
学医啊,五年本科三年硕士,听着就难。
学渣晏晏朝谷主摇头,眼神黯淡,可怜巴巴地回答道,“谷主,我天生愚笨,这医怕是学不会了,可我做人一向有原则,绝不能在这白吃白住,不如我来给大家做饭吧!”
完了还补充说,“我的手艺还不错。”
这不在一个频道的回答让景泰来哭笑不得,别看这姑娘一连几个月都不说一句话,这话匣子一打开,好像有点收不住的趋势。分明是个率真活泼之人,治疗期间的沉默煎熬估计让她憋得够呛。
平安谷的厨房里有两位师傅,一个是药膳拿手的秦大伯,给病人们调养身体很有一手,另一个是平日里给谷内上下准备伙食的张大娘。张大娘的伙食清淡,不是清汤面就是水煮菜,在大户人家吃惯了山珍海味的晏晏早就不习惯了,于是才有了她那番滑稽的提议。
谷主笑道,“那你便去厨房试一试。”
经过晏晏一番自信满满的尝试,厨房的秦大伯摇摇头,说得委婉,“姑娘,病人吃了你做的饭,这病怕是更难好了。”
张大娘更是耿直,对晏晏的手艺只给了三字评价,重口味。
晏晏悻悻想,重口味又怎么样,还没整麻辣小龙虾香辣皮皮虾给你们开开眼界呢。
谷主最终安排她跟着小学徒轻风搭手,帮着做些给病人端汤送药、给园子里的花花草草浇水施肥的杂事。
轻风特别开心,入谷两年的她居然也能带上跟班呼风唤雨,那地位蹭蹭直上,直逼她云霞师姐。
“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但咱们平安谷的规矩是论资排辈,你还是得叫我一声师姐。”她一本正经地对晏晏立下规矩。
“师姐好。”晏晏恭恭敬敬地回答,轻风乐开了花。
因为要经常接触病人,景安便用木头给她打了张面具,又细心地画上图案,亲手为她戴上。那是张乖巧可爱的白猫小脸,配上晏晏那双杏眼,让景安高兴得直拍手。
“这是哪儿来的猫妖?想勾走本大爷的魂吗?来来来,我把心都掏给你!”
晏晏懒得搭理他的油腔滑调,拿起水壶走到园子里干活去了。
石斛台后面原本栽着一大片茉莉,盛夏正值花期,一到晚上满园清香弥漫。可最近那些茉莉却被景安连根全部铲除干净,种上一大片绿油油的芦荟,景安还像看宝贝似的看管得紧,不让他人走近半步,真是神经兮兮的。
晏晏浇完水,蹲在那细细观察起那些芦荟,茎叶肥厚而坚硬,丝毫没有半点美感,她好奇地用指甲在芦荟叶片上划开一个小口,透明的粘液立刻渗出。指甲里沾上芦荟汁液的清香气味竟是似曾相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却被人拎着后衣领给提到了半空中。
“猫儿,被我给逮着了,在干什么坏事呢?”景安把脸凑近,朝她脸上呼呼吐气,十分讨厌。
晏晏把头一偏,从他的魔掌中奋力挣脱开,指着那片芦荟问道,“少谷主,你可真狠心,茉莉花开得好好的,为何非要连根铲掉?我还想拿来晾干了泡花茶呢!”
景安笑了,“哦,真不巧,本大爷现在改喜芦荟了。”
见晏晏盯着自己,他笑眯眯地补充道,“知道吗,这都是专门为一个姑娘栽的。”
晏晏翻了个白眼,心想哪家的姑娘不爱茉莉反倒喜欢这坚硬多刺的芦荟啊,真是够荒唐的!她懒得和他多费口舌,拿起水壶匆匆忙忙离开了园子。
******
入夜后,景安背着药箱照例去谷内学徒们所住的勤学馆找晏晏。
她搬离丁香阁已有些时日,那里早已住进了新的病人,管家徐伯在勤学馆二楼的最东头给她安排了一个小间。依照谷主的方子,景安每晚都会去给她上药,这已成为了例行的公事。
“这两天怎么样?新生的皮肤还痒吗?”进门后他照例问。
这天的晏晏看起来精神很好,抬头便开始和他唠叨起日常琐事,“少谷主你知道吗,最近谷里来了好几个被毒蝙蝠攻击的村民,我跟着轻风师姐一块儿照顾他们,从早到晚地送汤送药,没想到食量也跟着蹭蹭见长,今晚吃了两碗大面条呢......”
她说个不停,景安走到跟前帮她摘下面具,抬手轻轻拨开她额间的发丝,温柔地说,“真是辛苦你了。”
搞什么鬼?对景安的花言巧语早有防御,晏晏离了他三五米转过身开始解衣带,动作自然得像是把他当成了一团空气。长衫滑落,只剩一块肚兜,那布满了红褐色疙瘩的后背暴露在景安眼前,因为病痛日益纤瘦的躯体在高大的大夫面前像是个罹难的可怜孩童。
她在床榻上趴下,毫无意识地打了个哈欠嚷嚷道,“赶紧上药吧景大夫,今天累了一天,上完药我就睡下!”
久病吞噬着人类的羞耻心,晏晏亦如此。
在她的认识里,自己与景安之间只是简单的医患关系,并无其他。这本来就是治疗,浑身疤痕不给大夫看怎么能治好,她倒是无所谓,上辈子又不是没去医院做各项检查。
从小在平安谷长大的景安对于病人暴露的躯体也算是习以为常,可如此近距离接触女病人还是他的头一次,只是眼下为她恢复皮肤要紧,既然她都不扭捏不在乎,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其实想想,他还挺欣赏晏晏这种坦然的个性,要是遇上其他姑娘小姐的,多半会跟他扭捏半天还不配合治疗。
可退一万步说,还是男女授受不亲,为了将尴尬的气氛降到最低,他照例将油灯的火苗调暗了些,拿起药罐子朝晏晏的床榻走去。
白瓷罐子打开,一股熟悉的清香扑鼻而来。
景安洗净双手,合掌搓热后,用手指舀出适量的半透明胶状物,细细涂在晏晏遍身的伤疤之上。
一边涂药,景安一边观察着她的伤疤,想着此时需要给病人一点鼓励,便柔声在她耳侧说,“这药已用过半月,你恢复得真不错,疤痕淡了好些!”
晏晏对此很开心,勾起脚趾打着节拍,“是吗?太好了!可是......我脸上那道疤痕还是怪吓人的,今天有个病人被我吓得直吐......”
把人吓吐了你还理直气壮的,景安觉得好笑,故做严厉道,“我给你的面具怎么不戴上呢?晏晏,你是我的病人,要听本大夫的话!”
晏晏枕着胳膊趴在榻上咯咯直笑,景安沾满药膏的指尖正轻抚着她的后背,力道不重不轻刚刚好,她却嫌弃地还嘴道,“面具?你搞笑吧!顶着那滑稽的猫脸真给我丢死人了!”
正在涂药的指尖突然停下,头顶传来景安的声音,“好啊,你胆子居然这么肥了。”
说完景安坏笑起来,在她背上轻轻掐了一下。
心里像突然烧起了一把无名火,灼热从背部被掐住的那一小块皮肤瞬间扩张到身体的每一处,为了掩饰这莫名的情绪,晏晏赶紧把头埋了下去,药膏的清香扑鼻而来,有一瞬间她突然回忆起这种香味。
早上在石斛台的园子里摆弄那些芦荟时,她偷偷划过那肥厚的茎叶,残留在指甲里的味道很久都没有散去,终于想起来了,那正是景安每日给她涂在皮肤上的药膏味。
“怎么了?”感觉到病人突然间的僵硬,景安凑过去问。
景大爷总爱差遣别人,可园子里那片芦荟他总是亲自照看采摘,可见用心良苦。晏晏不愿自作多情,落到这般田地也并不敢有自作多情的资本,只是景安那句轻浮而无心的话又在她脑袋里嗡嗡响起,挥散不去。
——这都是专门为一个姑娘栽的。
白天的时候听来有些好笑,现在却觉得百爪挠心,慌得很。
“怎么了?”景安又问了一遍,声音低沉却依旧很温柔,让晏晏的耳根子如同两颗小火苗一样熊熊烧了起来。
不能自作多情,千万不能,她冷静地告诫自己。
还没来得及再躲远点,一只温热的大手瞬间覆盖在她的额上,把她吓得打了个哆嗦,心脏立刻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
“好好的怎么发起烧来了?”
景安还在冥思苦想,晏晏已经眼疾手快地扯起一旁的长衫胡乱地将自己裹了个严实。景安见状,更加想不通了,平日里乖乖让他上药的病人今天怎么就无故害起羞来。
两人沉默地对峙了片刻,晏晏慢慢恢复镇定,继续追问他,“景大夫,这药是用芦荟做的?”
景安倒是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间狡黠的笑容漫上他的嘴角,看着晏晏越来越红的脸颊,他咧嘴嚣张地笑了起来,“是啊,我都说了,那芦荟都是给你栽的,能把你治好,便是我这年里最大的心愿。”
在经历了失恋的景安看来,甜言蜜语不过是成年男女间的逢场作戏,怎么开心怎么好,能逗他的病人开心才是关键。
可是,他好像在逗晏晏开心的路上越走越偏。
“来来来,药还没涂完呢!刚才是谁趴在那儿一脸享受,现在怎么害起羞了?”
这半年来从景安口里冒出的花言巧语还少?谷中生活沉闷,他明显将自己当作解闷的对象了,最重要的是,他还没找她清算那块玉佩的事呢......晏晏绞尽脑汁也猜不透他,于是又躲开了一点。
景安见状咧嘴咯咯笑个不停,在摇曳的烛火中,他的眼里仿佛闪着明亮的星星。
这无赖模样还真是好看,晏晏默默把头扭到了一边。
眼看着景大爷的恶趣味收不住,她毫不领情地斥道,“景大夫,我看您也累了,不如让云霞师姐替您来涂药吧,您赶紧回去休息!”
她越急,景安越是嬉皮笑脸,“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不同意?晏晏认真回答他,“那我就下山到处宣扬,说平安谷少谷主吊儿郎当毫无医德就连病人的便宜都要占。”
她发起狠来景安怵得慌,只得老老实实滚出了勤学馆唤来云霞接替他,这之后,每晚给晏晏上药的工作便落到了云霞头上。
云霞心里那个亏啊,明明谷主都把晏晏交给景安了,怎么又给她甩回来了?一定是这个晏姑娘性格极差,和她少谷主不对付。
所以她每回来上药时,都要单方面对晏晏进行严肃的口头教育。
晏晏宁可乖乖接受云霞的教育,也不想看到景大爷的脸心生尴尬,可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景安确实有所收敛不再招惹她,可她的心慌却并没有一丝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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