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杀机
“驾!”
纪匡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小看了安华的烈性，在他眼中，天下的女子都应该是温柔如水的，善解人意的，如母亲一般，发了小脾气顶多就把自己关在房中不见人。
之前安华对他所说的一番豪言壮语固然令他肃然起敬，自己也想办法为她提供了许多男人家才会看的书。可在他心中确实未把安华的复仇之念放在心上，以为不过是缓缓让她有了求生之念，时间一长自然会就烟消云散了。
等他反应过来此事的重要性并骑上星辰追出去的时候，安华早已骑着青锋出城去了。
好在安华体力不支，加上马性不熟，纪匡一出城便远远看到了安华的身影。
“安妹妹！”纪匡又夹了夹马肚，冲前方人影喊道。
安华听到身后的喊声，却似赌气一般，咬着牙又给了身下的青锋一鞭子。
“小心前方有雪坑！”安华这一鞭子却把纪匡吓得够呛，清明已过，城中雪已差不多化干净，可这林中仍是积雪密布，且不论“狼群”布下的狩猎的陷阱，光是积雪下各种看不见的怪石深坑已然令人生畏。
“吁——”纪匡话音刚落，安华便感觉马蹄一松，忙勒紧缰绳，青锋前足高高抬起，前方的积雪已然陷了下去，安华浑身一阵冷汗，大口喘息起来。
纪匡趁着时候已打马赶上，一把抢过安华手中的缰绳，心有余悸的朝安华吼道：
“你这是做什么？随随便便就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难道这就是你的复仇之道吗！”
安华默然不语，其实她知道，纪家肯收留自己已是仁至义尽，纪家当年沦落漠城，也从未听父亲提起一句，而今自己又凭什么将自己的家仇怪罪到纪家身上。
城主的话虽然刺耳，可并非空穴来风，她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可是别说她不知道真相，便是知道了，也一时难以接受事实。
安华只是突然间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自己好像大义凛然一厢情愿的觉得学了什么兵法谋略，便真的有能力颠覆了宋启王朝，简直是一个笑话。
她月余的所作所为，全都是在自欺欺人，一点用都没有！
想到这儿，安华翻身下马，望着面前差点让自己丧命的雪坑，心中悲愤莫名，却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我要回京城。”
安华伫立半晌，突然开口道。
“我不能在漠城荒废光阴，沉迷在复仇的幻想中了，我必须回去！”
“你疯了吗！”纪匡上前双手按住安华的肩，怒道：“你家里人好不容易将你送出京城，你可知道你现在回去就是一个死字！你不要再异想天开这么任性了好吗！”
安华抬眼看向纪匡，眼眶红红的，凄声道：“我是异想天开啊……可是如果回京，哪怕没能杀了狗皇帝，身首异地……也比龟缩在这一隅之地要好得多啊……”
纪匡看到安华如此神色，胸口仿佛也像被人砸了一拳头，痛楚莫名，忍不住开口道：“不要这样……我帮你啊……我说过我会支持你的呀……”
“你帮我？”安华闭目合上双眼，两行泪珠留下，“你是漠城少主，未来的当家人……你用什么帮我？你是能把我送回京城？还是能帮我出兵宋启？”
“少主……你不用管我……安华是个负累……没有人能帮我……”
“你不是负累！听我说……”
纪匡一语未完，突然一声利箭破空之声传来！
“咻——”
“小心！”
纪匡敏锐，猛地按住安华往前一扑，顺着那雪坑的边缘滚了下去，好在积雪尚厚雪坑不深，二人并无大碍。
“噤声！”纪匡压低声音，侧身将安华压在雪坑边缘。
安华强自按下心中惊恐，只睁大了眼。
二人呼吸相对，仅一纸之隔，不过短短的三个呼吸……却有一丝丝莫名的尴尬萦绕在二人之间……
安华是与赵九寒有过肌肤之亲的，之前那个深吻让她羞赧和迷怔，而眼前之人却散发出一阵让她莫名战栗的气息，一瞬间她好想推开身前的人逃走，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怪异感觉……
纪匡那边也不好受，安华的呼吸一下下的拂过自己脖颈，身下之人虽然隔了厚厚的袄子仍能感觉出她的柔软……
纪匡心神一动，忙一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此时杀机在侧，断不是自己可以分神的时机。
安华感受到纪匡心神的变化，也忙调整自己，屏气凝神起来。
半晌过去……却再没有声息……
纪匡小心起身，佩剑已出，左手对着安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轻轻倚在雪坑边上。
“嗒嗒……”
一阵马蹄由远及近，朝雪坑这边奔来。
纪匡凝住心神，心中默数，待到马蹄声正在头顶，突然跃起身，翻出雪坑，一剑朝马上那人刺去。
“叮——”
却是一声兵器相碰的声音，安华心神一提，差点惊呼出声。
“九寒！”
纪匡惊呼出声，却是喊出了一个让安华不知如何应对的名字。
安华忙从雪坑起身，那马上的人不是月前外出的赵九寒却又是谁？
只见他唇角已有了明显的胡须，满是风霜之色。
“兄弟……竟然是……”纪匡眼中现出喜色，话才说一半，却被赵九寒手势止住。
纪匡转念及明，刚刚那暗箭若不是赵九寒放的，便是针对他们二人……此时我在明敌在暗……却不知这些人索要何来……
二人目光一对，心中默契便生，两人肩背相倚，凝神相对。
“咻——”
“咻咻——”
密林中忽的射出箭来，二人剑花飞舞，却是将飞来之箭一一击落。
忽然一个黑影在远方密林中闪过，纪匡心念一动，低声和赵九寒开口道：“如此不是办法，你护好华儿，我去会会他们。”
赵九寒微微点头，纪匡突然从怀中拿出什么物什，猛地一拉，一阵火光便直冲天空，不是那巡猎用的头哨又是何物？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信号，放箭之人好似吃了一惊，手下速度缓了缓。
得了这喘息之机，纪匡与赵九寒互换一个身位，赵九寒挡在安华面前，纪匡已经欺身跃入林中。
那暗处之人看到这般场景，手下似乎有些慌乱，剑雨突然更密集了起来。
赵九寒一手护住安华，一手挥剑，却也显得有些勉强。
赵九寒手下不乱，开口道：“你初来漠城，这些人不会是为你而来，你先上马走，这里交给我和纪兄。”
安华咬牙不语，赵九寒有些急道：“你不在我自可脱身，要护你周全恐怕我们得一起死在这儿！”
安华心下以为然，便在赵九寒的掩护下上了马，赵九寒肩背朝马臀上一拍，马儿吃痛便撒腿跑了起来，安华握紧缰绳，俯下身子，转眼便消失在林中。
赵九寒心中一松，出手更加有章法起来，远处已听得兵器相碰之声，大概纪匡已经和敌人交上手，加之头哨一出，狼群知晓不对劲自会赶来。
想到此处，赵九寒心中稍平。
“啊！”
忽然听得远处一声尖叫，却是安华的声音！
赵九寒心中不寒而栗，忙一回身，却是将后背空门都暴露给了敌人。
“咻——”利箭破空而来，赵九寒忙一滚身，但那箭来势凶猛，有怎是这一躲可以躲得过的。
“啊……”
赵九寒一声闷哼，箭已刺入自己肩头。
混账！
赵九寒手上吃痛，更感觉肩上不断有酸麻之感袭来，竟然在箭上下毒！
勉力支撑下，手上剑法已全不成章，一时间险象环生。
“九寒！”
那毒药甚是厉害，不过一时，赵九寒便觉得脑中混沌，只能勉强挥着剑，依稀间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却是再也撑不住，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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