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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是故人来2


  天彻底黑了,长街灯火,路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城南扯枣胡同的小四合院,做豆腐的徐姓老两口早早睡下了,给杨绵留了门。

  跨院还亮着灯,翠芽正盘腿坐在西屋炕上纳鞋底。

  杨绵先去西屋看看了便宜弟弟窦子航,书桌笔墨收拾得规规整整,被角掖得紧,他躺在被子里睡得很熟,不大的一团,小孩很清楚他在这个家里的位置,甚少让人操心。

  “咋才回来?吃了没?”翠芽咬着线头问。

  “没。”杨绵侧躺在炕上,盯着有点发黄的糊棚纸出神。

  她想着牛场的那个长官,就那个伤势,竟然还活了。

  翠芽趿拉着鞋下地,把针线笸箩收好,从外屋给她拿了两个黄面子饼并一碗碴子粥。

  “咋的啦?掉了魂似得,又把人家的狗给治死了?”翠芽用胳膊肘拐了她一下。

  杨绵边捶着腰边没好气地答:“你就不能盼着点儿我的好。上次的狗死了也不是我手艺差,送来的时候就快没气了,我是可怜它才收治的。”

  “那人家也没领你的情,讹了你三十个大洋呢!”

  翠芽放上小桌,摆好吃的,杨绵有点疲惫,昏暗的油灯下,双手托着腮看着跳跃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什么。

  翠芽感叹:“你说说你这是什么命啊!前脚还是彭城杨家的小姐呢,后脚混得连个丫头都不如了,自己吃饱都难,还带着个拖油瓶,你那个弟弟要是亲的,也认了,当初你二娘也真是舍得,说走就走,儿子都不要了。啧啧,爷们也没你这么辛苦吧!”

  杨绵不说话,呆呆地看着灯火出神。

  翠芽像是要把一天憋闷没说话的都说完,用脚蹬了蹬她:“你们彭城杨家垮了,你那些个师兄师弟的,富贵出息的不是挺多,省城里不是也有吗?当初都是拜过你爹妈师父的,你找上门去,还能把你撵出来,说不定还能给你说门好亲事,要是能说个学校里的先生就更好了。”翠芽一脸神往的表情。

  她今天又累又吓,没什么胃口,小口咬着黄面子饼说:“明早要去趟法云观。”

  桌子收拾好,她泡了脚洗漱上炕,拽过针线笸箩,把她那件海天青的袍子衬里纳了个补丁,这件衣裳,怕是还要再穿一年。

  翠芽来了精神:“求啥?求姻缘吗?”

  杨绵穿好针,打了个结,一手拉着针线,笑着说:“求辟邪的符篆,你要吗?”

  翠芽白了她一眼,铺开被褥,钻进去睡了。

  看她睡下了,杨绵把灯芯压了压,翻出本子,用工整的小楷写下:三日,于东郊农场见邪祟,起死回生,恰逢兄长……

  奇怪,大哥,他到底去东郊农场干什么呢?他不是要去绵城谈生意吗?还带着师姐,太可疑了!打了个呵欠,她吹灭了灯,睡觉。

  这一晚睡得特别累,梦里她又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被二娘整治,锁在灵堂里,漆黑的夜里,窗户纸上映出房梁上吊下来的半截身子……

  杨文柳看着杨绵窗口的灯灭了,逆着风抬手点了根烟,用力地吸了一口,拢了拢风衣,转身没入黑暗中。

  深秋的早上,淡淡的阳光从白格子面窗帘后面照进来,冷得很。

  杨绵自己收拾好,挑开西屋的帘子,窦子航已经把被子板板整整地叠好,正小声念着《华氏初阶》,简单的洋文说得有模有样了。

  窦子航瞥了她一眼,依旧板着脸念书,当她不存在一样。这假道学的架势,跟她爹到是有点儿像,虽不是她爹亲生的,念书上算是得了她爹的真传。

  “一会儿去找你翠芽姐,今早有云吞吃。”

  没人答应。

  杨绵挑开帘子正要出去,听到小孩带着点不满地问:“你又要出去?每天早上我还没起床你就出门,晚上我睡着了你才回来,平时你说出去工作,礼拜日又跑出去干什么?”

  窦子航这一年长高了不少,杨绵看到他棉袍的袖口都有些短了,过年才十二,个子却蹭蹭地往上蹿,又要给他做新衣裳了。

  “去法云观一趟,你不是喜欢吃那边的火烧吗?回来给你带两碟。”

  小孩垂下眼睛,想了想问:“是求姻缘吗?求神拜佛有什么用,你要是真想嫁,聂师兄就在省城,住小楼开汽车,你虽然年纪大点儿,却也长得不是太难看,嫁他倒也算抬举他。”

  杨绵眯起眼睛,走回来用指头戳了戳他的脑门说:“老气横秋的,跟小老头一样。你放心,就算嫁,也要攒够嫁妆,让人家不嫌弃我带着个小拖油瓶。温完书把面筋洗出来,等我回来一起吃。”

  她穿了件半新的青色格子长袍,搭了件墨色的毛绳披肩,梳子沾了水把厚厚的刘海和长到肩膀的头发梳匀,在镜子里照了照,出门。

  院子里,窦子航搬个板凳跟翠芽一起吃早饭,坐得端端正正,他用筷子搅着大黄米粥往嘴里扒,脸蛋吃得红扑扑的。

  翠芽帮他填了粥逗他:“你知道你姐为啥嫁不出去不?”

  窦子航停下筷子,歪头看着她说:“你都有人说媒,她会愁嫁?”说完不等翠芽骂人,麻利地把最后一根糖蒜夹到自己碗里,喝完剩下的粥,在翠芽的骂声中端起海碗跑去洗掉。

  法云观是城里唯一的道馆,香火鼎盛,善男信女一脸虔诚地上香膜拜,求神明达成俗世愿望,风里弥散着香烛的味道。秋高气爽,上香的女客居多,正门前已经有许许多多的香客,夹道小贩挑着干果担子叫卖,也有兜售香烛和鞋垫的。

  下了车,杨绵没走正门,转到杂役送菜送面的角门,迎面是个十几岁的小道童,看见是她,腼腆地笑着不说话。

  “清风,我二姨夫呢?”杨绵拉了拉毛绳披肩,把门口买的灶糖递给他问。

  “忙、忙得很。”童子用手斜斜地一指,一阵风似得跑去报信了。

  杨绵走了两重殿宇,在殿后的一片梅林里发现了正跟两位女眷谈得正开心的春申道长。

  春申道长年过四十,清瘦矍铄,神采奕奕,一身灰色长道袍,拂尘在手,谈笑间一派仙风道骨的感觉,听童儿来报信,歪头向后看。

  杨绵热情地挥了挥手。春申道长左颊的肌肉不自禁地抖了抖,向两位女眷施了个礼,缓步向她走过来。

  等到近前,道长的超凡感立刻丢到一边儿去了。

  “二姨夫,好久没看到您啦……哎,哎您要拉我去哪儿啊!”杨绵惊得眼睛老大。

  春申道长二话不说,拽着她就走,似乎身后有谁追他似得。

  出了梅园,转了两个弯,来到一所跨院,小童正在往院角的大水缸里挑水。院子当中是颗梅树,刚刚发了花苞。

  春申道长在树下的石桌旁站定,警惕地四下看看,摇着手低声说:“什么二姨夫,这么世俗的称呼跟我现在的身份不相称,我跟人说是从童子身入道门,怎么会娶亲呢?叫道长!”

  杨绵心里翻了个白眼,心说他几个小孙孙都要开蒙了。

  春申道长抱着肩膀擦了擦鼻涕说:“这大清早的,什么事儿啊!”为了展现名道长的风骨,他在香客面前都只穿了这种薄薄的长衫,真冷啊!

  她拢了拢披肩说:“二姨夫,你见多识广,请教你个事情,我觉得有点诡异。有个人,他身体坏得很严重,在我看来本该已经死了,可是这个人他不仅活着,神志清醒……”

  那种淡漠的目光,完全不像是个垂死之人,一点都没有求生的欲望,没有挣扎,就像是身体根本不是他的,救与不救他丝毫不关心一样。

  春申道长顿了顿,用拂尘挠了挠头说:“你细细说说。”

  她一边说,春申道长一边脸色深沉地叹气。

  “哎呀……怕不是好东西啊!”春申道长拧着眉仰望着天,“要不,你买点我刚画的符篆?给你很优惠的价格,我那些客户可都觉得这次画的灵验。”

  杨绵笑弯着眼睛说:“行啊。我也挺久没给二姨写信了,二姨夫你客户群真是挺广的,都延伸到怡红院里的姑娘中去了。”

  “我、我那是去帮里面的姑娘除邪祟!不是去鬼混。”春申道长有点儿急了。

  杨绵揽着毛绳披肩,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你可是彭城杨家的闺女,捉鬼除邪不是你们家的老本行吗?”

  杨绵轻轻叹气,摇摇头:“您也知道那都是当年的事情了。”

  别说她半分家学没继承到,自从五年前家里出事破败,她跟她哥都打定主意要吃“科学”这碗饭,如今她这兽医做的挺好,虽然累了点穷了些,起码她很久没做噩梦了。

  “总觉得那个人有点怪,又说不上哪里怪。”她跟她哥故意不提这茬,也不知道他看出来没有。

  “死了又活过来,你确定?跟你哥说过没?你们家……”春申道长的话没说完,就听屋里花瓶翻倒的声音,他马上不说话了。

  杨绵自然也听见了,纳闷地问:“您这儿还留宿了客人?”

  “我也是有声望的道长,有两个来投奔的道友还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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