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姑苏元夜
阿失瞧着这天峙大师,心中并不甚害怕,说道:“这不过是一块普通的白布而已,有什么稀奇?”
那赵哈儿也答道:“老和尚,他怀中的那只蟋蟀才是真正的稀奇,你们若是帮我夺了这小杂种怀中的蟋蟀,每人都可以到城东赵府领五十两银子。”
这赵哈儿当真是孬哈儿,他不知,在场的都是江湖中的成名人物,谁在乎他家的五十两白银,找到这白绫的主人,当真比任何事任何东西都值钱。于是没有人搭理这小胖孩。
天峙大师接着问阿失:“小施主,你有所不知,我们的一位朋友,也喜欢藏个白绫在怀中,你怀中的白绫,使得我们想起了他,兴许你的白绫就是他给你的。”
阿失听了这番话,背上直冒冷汗,口中却说:“你说的什么,我全然不知。”
这时,群雄中挤出来三个人,这三人正是那汉水边的三个水怪。他们朝天峙大师施了一礼,然后道:“大师,我们认得这小孩,几年前,沈秋风在汉水边和我们过招时,这小孩就在边上,只不过那时年龄还小。”说话间,眼睛里已经露出了杀气。
天峙淡淡一笑,正要说话。只听人群中一妇人说道:“时隔几年,五湖三侠兴许认错了人,也是有的。”说话的正是那千叶派的掌门叶碧双。
那号称“江湖第一剑”的天龙剑派掌门冯曲立即反驳:“只怕未必,这孩子怀中如何藏有白绫,今日我们来姑苏围剿余孽,这小孩又如何在此地?”
听了这话,叶碧双只是偏转过头去。而天峙大师却又露出了笑容。阿失看着这个满面慈祥的和尚,发现他的笑是那样的温婉,甚至有些体贴人心,可阿失看得并不舒服。
五湖三水怪接着道:“那时,我们就发觉沈秋风对这孩子百般呵护,只是他功夫太高,我们近不得这孩子的身。”
这时,天峙大师笑得更加灿烂了,比元宵夜里的花灯还要灿烂。他走上前,拍了拍阿失的头,说道:“小施主,你告诉我们,今天那沈秋风先生是不是要来和你会面呀?我们一起等他,好不好?”
听到这话,冯曲也捋虚大笑:“天峙大师果然高明,咱们拿了这孩子,还怕他沈秋风不自投罗网?”
天峙大师的笑容消失了,他心中有些厌烦,因为冯曲的剑法虽然精妙,可说话却是十分的不中听,身为少林高僧,如此为难利用一个孩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谁知三水怪又在添油加醋:“是啊,我们怎么没想到,如此他沈秋风就是有三头六臂,咱们也给他卸了。”三人言语中,透露的尽是对沈秋风的削臂之仇。
这时,白眉刀客王从祖也说话了:“各位不管怎么做,得让我师兄先与那恶贼了结了往事再说。”
天峙大师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好说好说。”
而此时,叶碧双的眼睛里却是淡淡的,淡得有些像姑苏城里的河水。她身边的叶紫却流下了泪珠,又赶忙擦拭,这一切,只有阿失注意到了。因为其余的人,似乎都沉浸在捉拿沈秋风的欢悦之中。
阿失心想,这下是瞒不下去了,何不根据公子当时的吩咐,和他们拖延拖延,看看他们究竟有什么诡计。于是,他看着天峙大师说:“没错,沈公子与我约好在姑苏城会面的。”
天峙一听,眯着眼睛,又笑了。
阿失说:“公子和我已经约好了今晚月出,在城里会面,但你们若捉住我,只怕也捉不到公子,因为我们已经约好,如果公子在会面地点见不到我,那我们就改在一个月后,到京城会面。”
天峙大师说道:“那你们在哪会面啊?”
一伙人说来说去,却把边上的小胖孩赵哈儿给忘记了。赵哈儿一见居然没人理会自己,又想到那野将军肢强体壮、油光铮亮,都已经急出来汗。忽然插话道:“我知道他们在哪会面,你们帮我抢回蟋蟀,我就告诉你们。”
阿失一惊,道:“你快别胡说,快回家去吧!你家人还在等着你呢!”
两个孩子的话本都无甚深意,赵哈儿的意思,不外乎是想得到那蟋蟀;阿失却是好心,不想让赵哈儿卷进来。可这一群武林豪客听到这两句对话,便有了不一样的理解。
天峙朝各位合十行礼,说道:“既然这一位小施主知道,那我们就到他府上去等着沈先生便是,小施主,你家能否赐杯淡茶喝喝呀?”
赵哈儿向来骄傲,说:“我家富甲姑苏,好酒好菜都有得伺候,只要你们帮我抢回蟋蟀。”
冯曲又插嘴道:“天峙大师真是神机妙算,算准了这小杂种与那余孽就在这个小胖孩家会面。”
叶碧双一听,心想,这人如此溜须拍马,说话又如此草包,尽把话说破,唯恐别人不知道,他怎么能做天龙剑派的掌门。只不过,她没想到,冯曲虽口直心毒,却从小就是练剑的奇才,七七四十九式的天龙剑法,传到他手里,已经变成了八八六十四式,其中,这后十五式,就是这草包冯曲沿袭先辈而自创的。天龙剑派近三百年历史,冯曲却是剑术第一人,江湖第一剑客的称号也确是名副其实。
白眉刀客王从祖和那乌鞘剑客程仲昆,却都不大情愿,但无奈刘盛花还没有出现,也只得先听从天峙的安排。
阿失一看情况如此,只得将错就错,道:“你们虽识破了我们会面的地点,却不知道我们会面的方法,只要你们答应我两件事,我就一定会让你们见到沈公子。”
天峙眯着眼问道:“哪两件事?”
阿失心中也是小鹿乱撞,他想如果不假装天真便骗不到众人,于是便说:“第一,你们不许伤害沈公子;”
众人一听,顿时都要笑出来,只有叶碧双和叶紫母女摇着头、叹着息,仿佛是在可怜这孩子的无知。
天峙笑眯眯地说:“我们不伤他。第二件事呢?”这也没说谎,他们本来就不打算伤害沈秋风,而是直接要他的命。
阿失说:“圆月初上时,公子才会到,这之前你们不许跟着我。”
天峙也答应了。
一行人来到了城东赵府,赵哈儿十分神气给告诉他七十岁的父亲,说今天认识了许多武林高手。那赵老爷老来得子,对赵哈儿甚是疼爱,本来一见这些人带着刀枪,很不欢喜。只因是幼子带回来的客人,也没多说话,再一见天峙大师慈眉善目、叶碧双仪态万方,心中也就不再那么反感了。
转眼已是华灯初上,姑苏城也快要关城门了,阿失这时早出了门,不过这些武林豪客并没有信守诺言,在他身后几十丈,那郑有光师兄弟三人却在尾随着。
阿失回头一看,发现了这三人,心里恨恨地怪他们不守诚信。自己却一股脑往前走,阿失对于这城里的一切都了然于心,阿失心想,先要甩开这三人再说。于是便穿进一个巷弄。
郑有光三人本来都身怀武功,绝不至于跟丢一个孩子,刚才又听阿失说让他们不要伤害沈秋风,又觉得这孩子十分无知单纯,便有些大意。于是,他们一进这条巷弄,就不见了阿失。
甩丢这三人后,阿失便有了主意,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出城去,不管公子来不来姑苏,他都不能在公子身边拖累公子。现在城门只怕已关,要出城得先去找王树。说话间,阿失便到了城门口,发现城门果然已经关闭,王树正在城头上对他微笑。他一股脑儿沿着阶梯、上了城墙。眼睛里都要哭出来。这时,王树拿出了一把竹刀,笑嘻嘻说道:“瞧,这是昨夜给你削的,从明儿起,我就教你咱们衙门里的刀法,怎么样?”
阿失一听这话,鼻子一酸,哇地哭了出来。
王树摸摸阿失的头,问道:“怎么了?”
郑有光三人在弄堂里打了好几个圈,都没有看到阿失的人影。正暗自自责,不该大意,这小兔崽子不让别人跟着、必有图谋,现在跟丢了这么个小孩,也要让天下英雄耻笑了,正值懊悔间。一个人笑嘻嘻地迎着他们三人,口中唤道“大爷!”
郑有光一看这人一身官兵打扮,想起来好像哪里见过。忽然想起来,正是昨日进城时遇到的那名军爷。
没错,那人正是那有奶就是娘的军爷张六,张六得了五十两银子,昨夜和另外三人寻欢作乐,正值开心,这会又看见了昨日的“财神爷”,于是朝着郑有光三人点头哈腰,只盼再给点蝇头小利。
郑有光的师弟朱有明一把推开张六,吼道:“滚,没见我们忙着吗?”
张六身无武功,这一推就被推出数尺之外。
郑有光一见便喝道:“有明,不得无礼!”转眼又对张六道:“军爷,我们现下要找个人,事情紧急,来日再禀告您。”
说着便要走。那张六一听,生意来了,说道:“找人?在姑苏城里,就没有我张六找不到的人。”
郑有光眼睛一亮,一想,的确有理。便道:“我们在找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接着便把阿失的形容描述了一番。
张六哎哟一声,道:“你们找阿失吧?总算找对人了,他正在城头和我那闷头同值王树闲聊呢!”
郑有光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银块,递到张六手里,张六一见、脸都笑成了一朵花。拿着银子去了。
郑有光三人赶忙向城门飞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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