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初覆额
除夕那晚,陈织愉站在自己家阳台上看天空中不知道哪家放的烟花,看了会她低头继续拼命发祝福短信。
短信堵车,陈织愉发了五条只出去两条,很有幸,屈衷是其中之一,另一条就是周企均。陈织愉在猛发苏芊的那一条,进来一条短信。
陈织愉点开是周企均的,他说道:“是新年快乐不是新娘快乐。”
陈织愉讶异了会,领悟,退回去看自己的短信,果然手快打错了。她笑了一阵,猛然想起给屈衷的短信也打错了,她就不怎么好了。
陈织愉忙重新发了一条给屈衷说道:“是新年快乐,我打错了。新年快乐,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可这条短信一直没发出去,反倒屈衷的短信发了进来,他说道:“新郎快乐?还是娘是你们年的方言?”
陈织愉看到这条短信彻底被逗乐了,她把想解释的短信删除了,因为莫名的,屈衷的短信让她有种夫复何求的感觉,不用解释了,因为他在她的错误里也得到了乐趣。留一点错误也好。
陈织愉收心,把手机揣进了口袋里,安心静心看起了烟火,她带着微笑,心里默念:“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天空中有星星,她觉得好像全宇宙都同意了她心想的愿望,很开心。
。
初五那天,大家基本上都拜完最重要最亲的亲戚的年了,晚上得了空,周企均说有几个同学聚会,打电话通知陈织愉。陈织愉就高兴去了。
周企均说的几个同学,其实基本上在家的人都叫上了,凑起来有二十几个,文科班,女多男少,男生不过十个。
“信不信同学聚会来的人一年会比一年少?”有人这么问道。
大家都相信。
晚上文佳也来了,她就和周企均坐在一起,可没有怎么说话,好像两人是一不小心坐在一起的。就在陈织愉觉得两人其实还有点郎情妾意的心结的时候,他们有一个迟到的同学,叫张同南,进门来,张同南和周企均是好友,走来就和周企均打招呼,然后周企均站了起来给他让了座。于是,张同南坐到了文佳旁边,没一会两人就牵起了手,有同学就起哄说了文佳和张同南交往的事。
陈织愉很吃惊,当然在场的大部分同学都很惊讶,因为当初文佳和张同南不是没有一起玩,从来没有见两人有什么端倪,况且那时候张同南喜欢的是隔壁班的某一个女生,追的大家都知道。所以说,这一毕业,变数太大了。
而陈织愉不得不把以前文佳对周企均的感情重新推翻猜测一遍,她想难道是文佳喜欢张同南不敢说,所以想先和周企均打好交道?好像也合情合理,但陈织愉一想起当年文佳尾随和周企均同路时害羞的神情和温柔的样子,她就很难相信事情是这样的。
这一个晚上大家都在说笑文佳和张同南的事情,文佳还是老样子,大大咧咧笑哈哈随他们打趣,她还在风口浪尖站起来管自己点了一首歌,是王菲的一首歌,歌名叫《我也不想这样》。
文佳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唱歌的时候显得有点稚气,因此她唱王菲的歌有种说不出的韵味,是天真懵懂的无奈。
陈织愉仿佛看到文佳的心很美,充满了天真的期待,但她却又在步步妥协,她不知道弱的是自己的心,还以为只是世事无常,学着无可奈何。
“我也不想这么样,反反复复
反正最后每个人都孤独
你的甜蜜变成我的痛苦
离开你有没有帮助
我也不想这么样,起起伏伏
反正每段关系都是孤独
眼看感情变成一个包袱
都怪我太渴望得到你的保护。”
陈织愉记住了文佳的歌声,印象深刻,记了很多年。她当时坐的离文佳比较远,而且和另一个同学一直在说话,文佳坐在沙发另一头,有两三个同学还站着挡住了陈织愉和文佳之间的视线,陈织愉朝文佳的方向看去,都只看到她微微弓着的背,她疏松坐着默默唱着歌,而张同南在和几个同学在喝酒,用力甩着骰子,说着话。
陈织愉从未对张同南有意见,但那天,她却会不由觉得他们多不合衬。
到了后半夜,大家玩的有点困倦了,于是有人提出玩刺激的,而最刺激的莫不过是真心话大冒险,说秘密。
有人提出玩猜人游戏,就是每个人一张纸,在纸上写出高中暗恋对象的名字。如果被写的人在场,就要站起来猜是谁暗恋过他,被两个或者多个人写到名字的人要站起来挨个猜,猜对过关,猜错一次喝一杯。
“这叫什么游戏?”有人笑问道,“太折磨曾经的心上人了。”
“或许你以为的暗恋根本不是暗恋,可能人家都知道。”游戏发起人笑说道,“被暗恋的人也该谢谢别人的情意。如果被暗恋的人猜不出是谁写了你的名字,挨个猜就要不停喝酒,写名字的人如果于心不忍就主动承认,两人对喝一杯酒,有了交代,以后互不相欠。”
说的很有道理,大家就说玩呗。二十几个人或伏在膝头写,或趴在桌上写,或者直接就着自己手掌写,写一个年少珍重过的名字。
大家正写着,有人问道:“没暗恋过人怎么写啊?”陈织愉和那人有一样的烦恼。
“你过的是什么青春?”发起人白目问道。
“那就写我最喜欢的科目吧。”那人哈哈笑说道。
游戏里总有浑水摸鱼的,学科也成了心上人。
陈织愉在纸上写了英语,大学之后,她的确件渐渐喜欢上这门语言,它不仅仅是学科了。
写了学科的有四个人,没人追究笔迹是谁,但四个人都被大家臭批了一顿,谁写的科目谁知道,大家都笑作一团,算是为游戏热了身。
纸被收上去做了统计,做统计的同学是以前班级里的生活委员,他环看一圈,笑说道:“有一个人被写到了很多,感觉他要喝很多酒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周企均,大家都笑了。周企均也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我们从得票最多的万人迷开始。”生活委员笑说道,然后在大家殷切期盼下,他报出了一个名字。“林晋。”林晋就是游戏发起人。
全部人哄堂大笑。
林晋站了起来,气笑道:“你们害老子啊?!都谁写了老子的名字?”
“你猜啊!”几乎大家异口同声。
生活委员做为一个主持已经笑到不行,对于林晋上来抢票,他捂得死死的,说道:“你要遵从游戏规则!以身作则!你得了七票!快猜是谁?你这么风流倜傥,暗恋你太正常了!”
“我他妈怎么知道有没有男的喜欢老子!”林晋气笑道。
“那也是你个人魅力啊!”生活委员说道。
“你们他妈都在害老子!”林晋回身怒冲冲指了所有人。
后来,林晋喝了五杯酒,就醉了,可也没猜出到底谁暗恋他,但大家都知道了他暗恋谁,因为他老盯着那个叫全然的女生一直问她有没有写了他的名字。
全然就一句话:“没写!”
“可我写了你哎!我告诉你了,你就不用猜不用喝酒了!”林晋大声吼了起来。
全然有点尴尬起来,扭开了头。
“全然有男朋友了。”不知道谁在陈织愉耳边说了一句。
林晋还要对全然问个明白,干脆要坐到她身边去,全然倏然站起了身提着包就走了。
于是,游戏就这么散了,几个和林晋要好的男生去拉住林晋安慰林晋,带了出去透风去了。
隔了会,回来一个男生,身上带了点烟味,他坐下来恰好在陈织愉身边,因为陈织愉的座位一直在靠门边。
“唉。”那个男生长叹一口气,抓了把瓜子嗑了起来。
“林晋没事吧?”陈织愉不由问了一句。
“能有什么事?反正他给全然伤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个男生笑了声说道,莫名深沉。
陈织愉听着。
那男生就说了林晋和全然的事,其实全然早知道林晋喜欢她,可她不喜欢林晋,连一点机会和余地都不给林晋。全然这个人的脾气和性格很绝对,她不信感情是能培养的,坚信一见钟情。好了,现在谈了一个男朋友,其实就是他们都认识的隔壁班的一个男生,华而不实,才交往多久就在朋友圈子里传出劈腿了。全然都知道就是假装不知道。
林晋恨死全然这种性格了,今天这一出算是借酒发疯了。
说话的男生,事无巨细地说,显然也喝多了,陈织愉默默听着八卦不作声。再然后她默默想起全然之前写过的一个个人签名,她写: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陈织愉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全然了,她发现,快有点不认识同学们了,大家的内心世界都太足了,真是一般人都进不去。
生活委员收上去的纸就丢在了茶几上,很快被酒水打湿,无人问津。后来周企均拿了起来,他稍稍翻看了一下,丢进了垃圾桶里。
下半夜散了场,大家回家后。陈织愉和周企均同路,一起回家的路上,她笑感叹了句说不知道除了林晋之外谁的名字最多,林晋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周企均笑了,说道:“玩这个游戏还太早了。”
“什么意思?”陈织愉问道。
“再迟五年玩这个游戏还差不多。”周企均依旧笑说道。
陈织愉笑了笑没再接话,她隐约明白时间会改变所有,但是还表达不出来。她站在此刻的人生高度来说,她对时间有点望洋兴叹,对未来的自己也不是很有把握,所以没法去评定其他人事。
就在陈织愉觉得今晚纸上有谁的名字不那么重要的时候,周企均却又对她说道:“你有一个名字。”
陈织愉一怔,脸一红,随即她笑了说道:“是不是黄玳儒?”这个男生曾经是陈织愉的同桌,性格很温和快乐的人,陈织愉感觉的出他以前喜欢过自己,两人反正相处的挺好的。
“认不出字迹。”周企均笑说道。
“应该是他。”陈织愉笑说道。
周企均点了点头。
陈织愉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对周企均说道:“你别说出去嘿。”
周企均笑说道:“不会。”
陈织愉看了眼周企均,夜色下,周企均显得很冷然,他本来就长得清俊,带着点凉薄,这一刻月色一裹,陈织愉有种感觉,觉得周企均这个人大概是很难会有什么人事能在他心里停留的吧。
。
陈织愉这一次去新加坡前,感冒病了一场,在出发前三天。于是,她是吃了药就昏天暗地地睡,到出发那一天,她还感觉她的知觉落在了被窝里,人是昏昏沉沉到了新加坡,苍白无力。
上课那天,她还没缓过劲来,方义甲来到教室看到她就笑,他笑她是不是年底吃太多吃伤了。
陈织愉没和他计较,反问道:“屈衷怎么今天还没来?”
“不知道,他没告诉我。”方义甲耸肩笑说道。
“他不是你同桌吗?”陈织愉问道。
“你同桌不也没有来吗?”方义甲说道。
陈织愉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可是真的比较在意为什么屈衷没有来。
后来,屈衷是课上了半个小时才来的,他一进门,陈织愉就呆了呆,她的知觉回来了。今天的屈衷很不一样。
平时的屈衷都是短袖休闲裤及鞋,轻轻松松,随和大方。今天却是西装革履,一丝不苟的严谨,白衬衫,墨蓝的西装,领带笔挺,他像变了一个人,或者说这才是真实的屈衷,精致英挺,眉目周正敏睿。
班级里不仅仅陈织愉觉得意外,很多同学都意外了,窃窃私语,低声说笑。
Michelle也笑问屈衷为什么今天这么帅。
“今天刚好有一个早会,迟到了,不好意思。”屈衷笑说道,道着歉,他将书包放在椅子上,很快坐到位置上,就像一束骄阳的光忽然遇见云朵藏了起来。
Michelle笑了笑,继续上课,教室里也渐渐重新安静回去。
屈衷打开书,坐了一会才脱去了西装外套,转过身挂在椅背上。他回头的时候对上了陈织愉的目光,他很自然笑了,对陈织愉抬了抬眉算是打招呼,然后他转回了身继续听课。
隔了会,屈衷又松了领口解开领带,轻轻扯下来,再一次转过身来,把领带卷成一团塞进书包里。
这一次屈衷又见陈织愉在看自己,他就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他以为他打扰到她听课了。
陈织愉笑了笑,低下头,忍了会还是没忍住脸红了,好在屈衷已经转回身去。只见,他又在轻手轻脚,做贼似地拆一对宝蓝色的袖扣,折起袖子,然后他将袖扣轻巧丢进了笔袋里。做完这件事,屈衷似乎终于舒坦了,他往后靠了靠椅背,指尖夹起一支笔转了转,看着Michelle写板书。
陈织愉在时不时偷看屈衷,她鼻尖有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干净清爽,她知道那是屈衷身上的。之前她站在屈衷身边时偶尔也会闻到,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人用点香水也能这么有韵味,很斯文很得体。让人,难忘。
下课之后,陈织愉假装自己很忙埋头做笔记,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怕和今天的屈衷说话,她耳朵里在听方义甲打趣屈衷。
两人说笑了会,屈衷转过来看了看陈织愉问道:“林灵没来上课?”
“啊,我也不知道,她没告诉我。”陈织愉飞快抬头说了一句。
“新年过得怎么样?”屈衷又问了一句。
“挺好的。”陈织愉抬起头,笑了笑说道。
屈衷打看了会陈织愉的脸色似乎要再说什么,但被人打断了。
陈织愉后排的有一个女生喊了声:“Alan。”
屈衷看过去问什么事。
“你是不是会挑西装?”女生挺兴奋问道。
屈衷没回答。
女生自顾站起来隔着陈织愉的位置想给屈衷递一本杂志,她笑说道:“你帮我看一下折起来的那几页哪件好看呗,我想给我男朋友买一套。”
屈衷闻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嘴角动了动,好像笑了笑,他站起来,伸手,他的手臂横在了陈织愉头上。
有阴影,好像一缕轻飘飘柔软的发丝覆在陈织愉的额头。陈织愉一直觉得女人的额头很重要,小时候她学李白的《长干行》,开篇第一句便是妾发初覆额,仿佛额头是生命和爱情的源头,来年会有吻轻轻落在额头,以表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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