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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蟠桃


  上天的第一个月,灵芝被安排进一座小小的宫殿,每天都会有人来上课。

  第一堂课是介绍天上的仙。

  “仙分为天仙、地仙、神仙、人仙跟鬼仙。天仙有天清、四帝、五老。三清是……”一个仙吏摇头晃脑解说。每说一个名字,仙吏的手指往虚空中一划,半空中浮现出三清的图像。仙吏整整衣冠,恭敬的朝那个画像跪下。

  搞得灵芝跟十来个新晋的仙人忙不迭的跪下。

  于是,光是介绍天仙,就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

  好在介绍到神仙这一级时,那仙吏总算不跪了。看来,神仙的品阶马马虎虎,用不着他跪了。灵芝也大松一口气,虽然偷着懒,好多地仙天仙她都没跪,但光是应付应付,她的膝盖也有点发酸。

  没想到,成仙第一件事情是要学会叩头。

  早知道,哎,我本来就不要成仙的,我要找一只猴子,问问他是不是认识我。

  灵芝边揉膝盖边想,她一直想偷个空逃到凡间。可她没有坐骑,又没人带着她飞,走路都得扶着玉石雕的栏杆走。

  “各位仙友,虽然大家都会一点腾空之术,但这上面可比不得下界。要是法力不够,还是不要轻易掉到围栏之外。不然,摔下去可是会魂飞魄散的。”

  那个仙吏呵呵笑着解释,“前些年,有个不知劝的新晋仙友就摔了下去,我们找了三天三夜才在九华山下找集了他的碎骨。”

  灵芝又往大殿里靠了一下,大殿外面就是飘浮的白雾,谁知道那下面是台子还是虚空?

  一个月后,一个红眼睛三瓣嘴长胡子的人到学校。仙吏把大家都叫了出来。

  看到灵芝时,那三瓣嘴人红眼睛猛地缩了一下,像看到鬼一样,“是你!”

  “什么?”连灵芝都吓了一跳,难不成自己早上没化妆,丑得跟鬼一样?

  那三瓣嘴定了定神,上前围着灵芝转了一下圈,似乎还用鼻子嗅了一下灵芝。灵芝听到他长出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原来不是。”

  三瓣嘴又转了一圈,依然回到灵芝面前,手一指。

  “就你了!”

  仙吏竖起大姆指,“兔大仙有眼力,这一批,就属这位小仙容姿最佳。”

  明明是夸奖,灵芝却听得心里一颤,一股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以前在哪里听过这样的夸奖。

  灵芝跟着红眼睛,也就是所谓的兔大仙。她紧紧跟着,生怕掉了队伍,她可不会飞,掉下去可是会摔死的。

  她怀疑是不是天宫搞错了,把一个不会任何法术,连飞都不会的人叫到天上来干什么?都说要行善积德才能上天,她这一辈子却什么好事也没干过,顶多捞了点尸体。难不成在喝孟婆汤之前,自己是开粥厂的大善人,一生帮助过无数的人得到满足?灵芝瞅了瞅自己,感觉非常有可能。

  “到了。”兔大仙停下来。灵芝抬头一看,一座座楼台阁舍在仙雾中若隐若现,神秘而华丽。最大的一座足足有千尺高,上面有三个红艳艳的大字:广寒宫。

  这是嫦娥的广寒宫?

  灵芝眼瞪得浑圆,原来广寒宫是这样的,跟想像中的冷艳完全不同嘛。阁楼红砖绿瓦,数不清的精巧宫灯点缀其中,连那棵参天的月桂树都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绸。灵芝甚至感觉自己好像来过这样的地方。但又完全说不上来。

  阁楼里突然传出嘻笑声,这也完全不像传说中冷清的月宫嘛。

  毕竟这是天上的宫殿,怎么可能会冷清?如果冷冷清清,那天上岂不比人间还要苦闷?说月宫冷清肯定是那些上不了天的人腹诽天宫,腹诽嫦娥,怨嫦娥抛弃了丈夫,来到了月宫,陪伴她的就该只有一只免子,一个只会砍树的木疙瘩男人。

  像是为了印证灵芝的猜想,一声巨响之后,那颗月桂树轰然倒下。树上的彩绸四下飞舞。

  “这里就是广寒宫?!太好了,嫦娥在哪里?我想看嫦娥。”灵芝高兴得跳了起来。

  “你就是。”兔大仙说道。

  “什么?”

  “你就是嫦娥。”兔大仙一字一句说着,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难道自己是嫦娥转世,只是犯了什么小错误,然后被贬到阴间黄泉上渡人?自己捞了无数的冤魂,这才功德圆满?

  灵芝似乎想通了所有的一切。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

  她确实是嫦娥,嫦娥二千四百五十六号。

  “这是你的衣服,穿上。”兔大仙命令道,灵芝问清楚了,他原来就是广寒宫的兔仙。

  二千四百五十六号,号码被精巧的绣在衣服的袖口,用金丝勾勒。可是,再好看的绣法也掩盖不了它是一个号牌的本质。

  “有点难看。”再展开时,灵芝吓了一跳,这衣服就跟数块布条一样,穿上去之后,不该露的该露的全露了出来。

  灵芝感觉自己以前好像也穿过这样的衣服,但肯定不是在冥河!在冥河上她穿得跟一个叫花子一样。那难道是做人的时候?

  “这么说,广寒宫里,像我这样的,还有二千四百,等一下。”灵芝又看了一下衣服的袖口,“二千四百五十五个?”

  “曾经有。”

  “什么意思?”

  “死了啊。现在这宫里只剩一百来个。”

  灵芝吃了一惊,“仙人也会死!”

  “呵呵,仙人不死,一年有那么多人成仙,这天宫不被挤破了?”兔仙冷笑道。

  好像有点道理。灵芝穿上了那件衣服。露是露了点,但胜在凉爽。再说了,神仙都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生灵,多半对肉体这种东西早就置之身外,所以,才会制作出这样坦荡的衣服吧。

  除了出卖了主人太多的肌肤,衣服倒是很合身的。

  兔仙带着她四处走走。

  广寒宫果然是广寒宫,建筑精雕细琢,陈设奢华富丽。宫里的仙女个个……灵芝倒不知道怎么形容了,说貌若天仙吧,那似乎是废话,人家本来就是天仙。说闭花羞月,似乎也不准确,人家就是皓月女仙啊。

  “太美了,太美了……”灵芝只想到了这三个字,见一个嫦娥都奉上这三个字。想来被夸得太多,这些嫦娥不但不受用,反而朝她投来鄙夷的目光。

  等等,灵芝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这些嫦娥服装各异,但怎么长得一个样?

  双胞胎、三胎胎?

  灵芝初始还以为是多胞胎,但看了十来个,竟然每一个都美艳不可方物,也美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灵芝猛的抓住兔仙的衣袖:“为什么她们长得一个样子!”

  “嫦娥当然长得一样啊。”兔仙轻描淡写说道。反显得灵芝有点大惊小怪。

  一股奇怪的感觉从灵芝的心头涌起,她撒腿朝房间跑去,从柜子里翻出一面铜镜,往铜境里一看,她又看到了一位嫦娥,一位五官无可挑剔的面孔。完美的跟她刚才看到的数十个嫦娥一模一样。

  “我的脸呢?我为什么会变成这个鬼样子?”灵芝抓住兔仙的手大喊。

  “仙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可是我们太阴星君的面孔,怎么是鬼样子呢?你见过长得这么漂亮的鬼?这样完美的五官,也只有我们广寒宫才有,多少人想花钱到我们这里弄成这张脸,我们还不愿意呢。”

  “可这跟那么多人一模一样……”

  “一样不好吗?非要长得歪瓜劣枣各不同才好?丑才五花八门,美至极致,那自然是一样的。”兔仙苦口相劝。

  “既然你们要把人的脸变了,为什么挑我?不随便挑一个人。那猪精就一直说自己太丑,想变得美一点。”灵芝说道,她想起仙人学院里有一头猪精,长得多想一眼都算冒犯,她一直在说,上了天,一定找点变美的仙丹吃吃。

  “丑女我们可不收,丑女打骨子里就自卑,我们以前就挑过丑姑娘,发现就算变美了,走路也弯着腰,说话也是欠着底气。咱们就挑那些天生丽质的仙女,那样才能内华外秀,完美无暇。”兔仙说道,语气里透着骄傲。

  “这张脸确实美。”灵芝摸着自己那张陌生的脸,美,美得找不到一点不足的地方,多添一份多余,少一份不足。要是以前自己有这样一张脸,那做梦都要笑醒。

  可这她妈的这不是我的脸啊!

  灵芝暴跳起来,逮住兔仙就揍,“□□姥姥的,赶紧给老娘换回来。老娘我要我那张丑脸!”

  那张脸,每一个纹路都没有她的记忆,以前的脸,不似这样白,也不如这样润,但至少她还记得那脸曾倒映在冥河的黑水之上。

  兔仙手脚乱舞,他没想到这姑娘不按章法出拳,力气又奇大,很快,脸上就被揍得肿得青一块紫一块。

  “杀人啦!”兔仙凄厉的喊声响彻广寒宫。

  “你为什么殴打上仙?”太阴星君盯着灵芝,脸色倒配得上广寒宫的寒字。

  “他换了我的脸!”灵芝挣扎着,可动一下,身上的捆仙索就紧一分。

  “你不喜欢这张脸?”太阴星君笑了,那笑能让天宫都结上冰。

  “不喜欢,我那张脸吧,丑是丑了点,但跟别人不一样。”

  太阴星君又笑了,“不一样?不一样有什么意义,在我广寒宫,美才是唯一的标尺,这宫里又岂容得你一个丑人存在?你又可知道,我还羡慕你呢?你这张脸可是我最美年华时的脸,那还是十余万年前的时候。我现在想变都变不回去了。”太阴星君摸着自己的脸,叹息道。

  灵芝这才想起,自己这张新脸是照着太阴星君的脸做的,只是太阴星君的脸明显要成熟一些,厚厚的粉也遮不住皱纹的侵袭。

  原来神仙也会老啊。灵芝有点同情她了。可她也不能把自己的脸强加给别人啊。

  “我变了这张脸,谁还知道我是谁?我还想知道我叫灵芝还是叫度灵!”灵芝说道,或许有一天,她还能下凡,到花果山找到那只猴子,问清楚自己的身世。

  “哈哈!什么灵度、灵芝,你现在是嫦娥,是我广寒宫的仙子。”太阴星君看了一眼灵芝的袖口,“你是嫦娥二千四百五十六号。”

  “那我不当嫦娥,你放开我,把我的脸还给我!”灵芝喊道。我宁愿去当坐骑。在仙人学习班,她旁边一位狮子精就被一位大仙挑去当了坐骑。

  “笑话,我广寒宫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不要这张脸,那容易,你脱下这身衣服就是了。”太阴星君用手一指,捆仙索松开了,变成头发大小的细物,飞到太阴星君的手里。

  “真的?脱就脱!你不许耍赖,这衣服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灵台跳起来,把身处的衣服一拉,一阵巨痛袭来,衣服带着血肉被扯下一块。血淋淋一片。

  太阴真君面无表情,兔仙在旁边冷笑。

  “我们广寒宫的衣服要是想穿就空,想脱就脱,那还了得。”兔仙说道。

  灵芝停住了,肉又长了出来,皮又盖了回去,衣服又恢复了原样,一切像没发生一样,除了灵芝疼得脸发白,额头冒冷汗。

  “你使诈!”灵芝狠狠瞪了一眼太阴星君。

  “我叫你穿了?这衣服是你自己穿上的,自然也要自己脱下来。”

  “我□□姥姥。”灵芝破口大骂。却发现喉咙卡住了,她的千言万语问候没一句可以说得出来。

  “辱骂上仙,罚你三月不得出声。”太阴星君冷冷说道,脸色就象千年的寒冷一样,冷酷、平静,甚至看不出一丝一毫被激怒的样子。

  “要不要上报天庭,将她打下天去?”兔仙认真建议。他在揉胳膊,刚才被踹了一脚,现在还生疼。

  “这种小事也报上去,岂不让人笑话我连个小仙也处理不了?”太阴星君白了他一眼,“饿她三日。她自然老实了。”

  三天后,灵芝把一碗饭吃得连油星都舔得不剩。

  “哎哟,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烈性奇女子呢,原来也禁不住饿啊。”兔仙在一边冷笑,脸上还留着灵芝的拳头印。

  “老娘最恨人家拿饭来欺负我。算了,不就是一张脸嘛,长谁的脸不是脸呢?再说,这些天我也习惯自己长得这么美了。饭还有没有?给老娘添一碗!”灵芝说道,声音消失无形。

  她只好把碗向兔仙一伸。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能不能大听点,哈哈哈!”兔仙大笑,灵芝把碗往地上敲得跟

  鼓声一样。

  “行行行,给你加饭,照你这样吃法,我们广寒宫还不得吃穷?!”兔仙老老实实去装了一碗饭。

  片刻,碗又空了。

  灵芝往地上一躺,成了八字。

  “啊,果然吃饱了才能睡得舒服啊。”她打了一个畅快的饱嗝。

  “还睡?赶紧起来!”兔子气得鼻子喷烟,太阴星君让他三日之内□□好二千四百五十六号。可这位主软硬不吃,就只吃饭,吃完就睡。

  “干嘛?一会不给饭吃,一会不让睡觉,这天宫是牢房还是仙?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当妖快活。”灵芝在心里嘀咕,翻了一个身,把背露给兔仙。

  “你起来!”兔仙上前翻灵芝的身体,脑袋突然巨疼,灵芝不知道从那里找到了一块砖,猛然砸在兔仙的头上,直接将兔仙砸晕过去。

  灵芝站起来,朝着兔仙狠狠睬了两脚,又在兔仙身上翻了翻,终于翻到了兔仙的仙牌。

  灵芝夺门就走。

  出了门也不知道往哪走,想了一下,大概判断了方位,朝着南方就跑去。

  她在仙人学院听人说过,南天门每天都有仙鹤下凡,只要有仙牌,就可以乘坐。

  去他娘的神仙,老娘不侍侯了!

  “你疼不疼?哎呀,兔大仙,你大仙有大量,这个事情你就不要告诉星君了,她老人家那么忙,都累得脸上起千年老褶了,咱们这点小事,你老意思去麻烦她?”灵芝喊道,可声音依然出不来。

  从广寒宫跑出去的五柱香之后,灵芝回到了大殿,把兔仙从地上扶起来,喂了一口水,又是按又是压,总算把兔仙给救了过来。

  “好你个短命的丫头,下死手啊,我这里干了千年,还是第一次被人砸脑袋。你在凡间是不是打铁的?”兔仙听不见灵芝的声音,一边气一边揉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法术,头上的大包竟然慢慢消了下去。

  “你就别气了,我也是一时冲动,没想明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跑了。”灵芝喊道。

  对方望着她,晕头晕脑,“你不会还想打我吧。”

  “不是!”灵芝突然想到对方听不见。

  想了一下,她把兔仙扶到椅子上坐好。朝他竖起了大姆指。

  “你是大哥。”

  她又把小姆指对着自己。

  “我是小妹。”

  她朝兔仙鞠了一躬,张大了嘴巴:“以后我都听你的。”

  “什么意思,你用一根大姆指就能把我打倒,一根小姆指也行?要我向你服软低头?你怎么不上九天当玉帝啊。”

  兔仙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你这么蠢,怎么当的仙!”灵芝大吼道,竟然发现自己的声音能出来了。她一脚将兔仙老儿踹在地上。手一扬,“我要呆在天上!你懂不懂?”

  兔仙惊恐看着她,“别打,别打,我懂,我懂。”

  二柱香以前……

  一座座宫殿、一座座天桥在灵芝的面前晃过,灵芝迷路了。

  眼前可以看到高万丈的南天门,但总是走不到。谁叫她不会飞呢,沿着天宫的一条条跟迷宫一样的长廊飞桥,不走晕才怪。

  实在走不动了,她趴在栏杆上,上气不接下气。

  “喂,请往旁边站一下,你挡住我看晚霞了。”一个声音传来。

  “挡你妹,没看见老娘都快累死了嘛!”灵芝喊到,然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总是出不来,像是被吸入了黑洞一般,然后再意识了另一件事情。

  “咦,这声音好耳熟的?你是猴子!”灵芝猛的回过头来。果然,那大殿之上倒挂着一只猴子,手里拿着一个桃子在啃,不是在冥河之上吵着要把自己带走的猴子又是谁?

  “猴子!”灵芝大喊,对方只是伸出一根小指手,轻轻摇了一下,示意她往旁边挪一下。

  哦,我的声音出不来。挨千刀的太阴星君,肯定是一万年,一千万年没有碰男人了,阴阳失调,所以性格变态,让别人都变成她那张臭脸,还不让人说话。

  灵芝又喊又跳,终于引起了猴子的注意。

  “喂,姑娘,你的舞姿实在不行,就没必要在这天桥之上表演了。”猴子说道。

  跳你大爷啊,你看我,看看我,我是灵度,你说的灵芝啊。你不是要带我走吗?你肯定是我男人是不是?你都为了我,敢跟老和尚打架了。

  灵芝想到了牛头马面的话。

  “唉,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打架,只有两种可能,这个女人欠男人一百吊钱,要么,你就是他的女人。”

  牛头被灵度一脚踢得好远。

  自己好蠢,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但自己为什么拥有一个猴子模样的男人?

  管他呢?总比没有强!

  灵芝大喊,可对方的眼神分外的陌生。

  “喂,姑娘,你贵姓啊?为什么非要拦在我的面前?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就可以进入我的眼睛。”

  “我……”灵芝突然想到自己的脸,天杀的太阴星君,肯定一万年,一千万年没有碰男人了,阴阳失调到阴不阴阳不阳,所以让别人都变成她的脸。

  灵芝用力去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巨痛袭来,她大叫一声,倒在了地上。睁开眼,自己竟然躺在了那猴子的怀里。

  好温暖,好塌实的感觉。原来被人抱是这样的感觉啊,自己以前肯定没被人抱过,至少没有这样抱过,不然自己一定会记得这样的感觉。

  那手绝不会允许自己离开,那眼神要将自己尽数装下。要亲嘴了吗?我还没准备好啊,天杀的,他的牙缝好像有桃肉啊。

  “喂,姑娘你醒了就好,虽然我略有些风姿过人,但你一言不发就在我面前脱衣服,就太直接了。下次脱时,请提前告诉我,我有视近怯远症,离得远了看不清。哈哈哈,你是不是觉得我除了比别人帅了那么一点点,还比别人要幽默那么一点点。别激动,我知道,你兴奋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但抱歉,我现在好像有点事了。什么事呢?我想一想。”

  说完,猴子手一松,灵芝掉到了地上,他嘴中一声呼哨,龙鸣般的声音响起。天边奔来一匹浑身纯白的马,挟裹着晚霞的金黄余焰,如同披着黄金战甲。

  “老孙去也!”猴子一个翻身,跳到了马上,一眨眼的功夫,猴子跟马就消失在晚霞之后。只剩下他的声音还在回响。

  “姑娘,下次离栏杆远一点,掉下去可不是耍的。”

  “他总是跑得这么快吗?连个招呼也不打。至少得说一下自己在哪啊。要不是我聪明,岂不又让他跑不见了。”灵芝站起来,仔细看看了手上刚抓到的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玉牌,正面上方雕有一匹龙马,中间写着御马监三个字。翻到后面,三个字赫然在目:弼马温。

  “老娘卖身不卖艺!”灵芝仰躺在宫殿的华砖上,成八字形,“有本事,你让那些天仙地仙来啊。要老娘去跳舞?门都没有!”

  不久前,兔仙叫来两位嫦娥,嫦娥二千三百二十一号跟嫦娥二千三百一十九号,说是要教灵芝跳舞。

  “跳舞?老娘没兴趣,搔首弄姿像个怪胎。”灵芝刚吃饱了,可不想跳得肚子疼。

  兔仙只好蹲下身子劝她,“三天后,宝光殿要举行灵丹大会,我们广寒宫按例要出演,我们要不跳舞,那灵丹大会可怎么开?”

  “管他怎么开,我不是成仙了嘛,成仙了就是想吃就吃想睡就睡!”

  “哈哈哈。”兔仙大笑起来,就连两个嫦娥也捂了嘴吃吃笑起来。“吃了睡,睡了吃,你倒想得美?那样的天宫在哪里,赶紧带我去!告诉你,这里的活一点也不会比凡间少。”

  灵芝翻了一个白眼,“什么活?我看你们都闲得很,为什么要我们跳舞。”

  “当然有活,行云布雨、降妖除魔、烧丹练器,哪一件不是事?”

  “那为什么还有跳舞这么无聊的事情。”灵芝翻了一个身,把屁股对着嫦娥们,她实在不想看她们,跟照镜子一样。

  “你能降魔?”兔仙问。

  “不会!”灵芝干脆回答。

  “你能伏妖?”

  “不会。”

  “你会烧丹练器,会行云布雨,会养龙放马?”

  “放马!放马我会!”灵芝一个激灵跳起来,“把我调去放马吧。我以前可是牧马人,什么马我都能□□得服服帖帖!”

  “你会放马?早说啊,把你送到御马监去,跟那猴子放马去!”兔仙无意说道,却让灵芝内心一阵狂跳。

  “你也认识那猴子?”灵芝睁大了眼。

  “这天上谁不认识?”兔仙说道,“听说这猴子原本是下界的妖怪,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一点本事,冲到东海龙王的水晶宫强索硬要,把东海的定海神针都给抢走了,从此占了一处花果山称王称霸,还大闹过地府。”

  “地府!对,他大闹过地府!”灵芝一拍地砖,“那猴子把地府搅得天翻地覆,鬼哭狼嚎。我的生意都没搅黄了。”

  灵芝记起他跟灵大师大战三天三夜的情景。

  “一个男人肯为你跟另一个男人打三天三夜,你们过去一定不简单。”牛头对着天空叹气,“我也好想有一个可以为之拼命的人。”

  “马面啊,你不是为马面跟人打过一架吗?”灵芝指着马面说道。

  “你的生意?妹妹,你在地府还做过生意啊。”嫦娥二千三百二十一号一脸羡慕,灵芝发现,她的脸虽然跟自己一模一样,但笑起来的时候,上挑的微笑纹特别假,灵芝决定叫她假笑婆。而另一位,二千三百一十九号,每说一句,都要冷哼一声,好像这世界就没有她瞧得上眼的。

  “哼,妹妹这么好的身子,在地府做什么生意?呵呵,想想就是有趣的紧。”冷哼婆说道。

  “别管我了,快说那猴子!”灵芝不理她们,催促兔仙。

  “东海龙王跟地藏菩提一纸状纸告上天庭,原本要点天兵天将拿他,但玉帝仁慈,想他一个石猴,能有如此的道行不容易。就特地派太白金星招安,带上天来,做了一个弼马温。”

  “我听说这猴子有关系的,你想我们在凡间修了多少年,积了多少善事,才能上天,他一个猴子折腾两下,竟然能当仙官了。”冷哼婆别了别嘴,“不过,也是一个芝麻大的官,瞧那猴子得意的,把天马赶得满天廷跑,好像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当然有关系的。”假笑婆压低了声音,“听说他是太上老君的私生子。”

  “是不是啊,太上老君怎么会生出一个石球来?”冷哼婆哈哈大笑,“难怪这猴子这么走运,上来就当官。”

  “骗你是小狗,那次练器大会,我听天蓬元帅说的。”假笑婆吃吃笑着,“天蓬元帅说到时会送我一枚蟠桃。完整的蟠桃,没有啃过的!”

  “天蓬元帅的话也能信的?”冷哼婆嗤之以鼻,“为了哄人开心,他什么话都敢说,他还说卷帘大将跟王母……”

  “咳咳……”兔仙猛咳嗽起来,两位嫦娥连忙闭了嘴。

  “你们这些嘴上不把门的,什么都往外说,迟早有一天,星君扒了你们的皮,抽了你们的筋!”兔仙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灵芝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自己可不可以调到御马监当一个小小的放马人。

  “我要调到御马监!”灵芝说道,放开了腹,“你看我这身子,凹凸不平的,腰围似水桶,胸无半分丘,该怎么跳舞?让我去放马好不好?”

  “你想放马,好啊,如果那猴子肯收你,我们就把你送过去,倒贴点钱也是可以的。你这瘟神,我们都受够了。

  “真的?”灵芝不敢相信自己运气这么好,“那你赶紧找他说去。把我送走吧,我真的又懒脾气又……”

  “不用说了,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兔仙打断她,“不过,要说你去说。”

  “死兔子,你逗老娘开心是不是,老娘又不会飞,上哪找猴子去?”

  兔仙笑了,他蹲了下来,小声说道,“所以啊,你赶紧学跳舞,学会了,自然就可以在宴会上见到那只猴子。”

  “你不会骗我吧。”

  “我们神仙不会骗人的。你要相信神仙。”兔子说得很诚恳。

  “那好!”灵芝站起来,“赶紧教老娘,不是,教妹妹我跳吧。”

  在跳舞的间隙,也常坐在一起聊天,灵芝发现,聊的最多的不是天宫的生活,好像天宫乏味的很,大家最喜欢说的,竟然是自己在凡间的生活。

  嫦娥二千三百二十一号,也就是假笑婆说自己是一个孤儿,从小被遗弃在一座尼姑庵前,被庵中的师太收留。曾有一日,她在师太的房中看到一本落满尘埃的古书。师太告诉她,这是一本修仙的书,学会了可以飞升天境。

  她奇怪问师太既然有这样的好书,师傅为什么不去学。师太笑了,师太说我自在人间,为什么要飞升?人连眼前都活不明白,看不清楚,为什么要向往他境?倘若上了天宫,心又不满,又能期望去哪里?人啊,为什么不想着好好过这一生,拼了命要延长性命,只怕长生到头却发现自己的一生尽在延长生命了,为延长而活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再短的一生,逍遥的过,不比无尽的长生有意思?

  她笑师太爱说大道理,又疑心那根本不是什么修仙书,不然,上面绝不会积上尘埃,只怕早被人翻烂了,甚至被人私藏起来,不愿他人看见。

  “我可以看这本书吗?”她问师太,师太露出了微笑,“你既然拿起了它,那就是缘。我若说不许,你会肯吗?”

  没想到那真是一本修仙书,看了那书,她容颜不老,神采益加,而师太却一天天衰老,她苦求着师太也来修仙,一同长生,一同不老,可师太说道,她好不容易变老,可不想再被人家当小姑娘。她说我现在老了,知道了年轻的好处。但如果不老,又怎么知道老了也有别样的滋味。

  将来我还要尝尝死亡的滋味呢,师太说道,她的牙齿都掉了两颗了。

  慧琳啊,你年轻过,但你老过吗?你不想尝尝老去跟死亡的味道吗?师太问慧琳,她的皮肤满是皱纹。

  对了,假笑婆记得她在凡间的法名叫慧琳。慧琳觉得师太肯定是老糊涂了。人怎么会愿意老愿意死?又过了十余年,师太真的要死了。

  师太望着窗外的一颗大树,对她说,“慧琳啊,我来世做只松鼠吧,我好想尝尝住在树上的感觉。”慧琳顺着师太的眼睛看去,大树上有一只松鼠捧着一个松果,亦呆呆的望着她们。

  师太圆寂的第二年,慧琳在书桌看到一只小松鼠,不走不避,蹲在书案上用黑色的眸子看慧琳。慧琳心中一动。这怕不是师太的转世吧,她拿来花生,小松鼠也不客气,用小瓜子剥开了吃。吃完一颗,也不多要,就从窗子跳了出去,爬上了一颗大树。从那天起,这只松鼠每天都沿着大树的树杈跳到慧琳的桌前。只吃一颗花生米,它也不空手而来,有时候,带来一朵叫不出名的野花,有时是一个松果。慧琳更肯定这是师太变的了。师太把她从小抚养大,还舍不得离开她,说是想体验树上的感觉,实质是想着再陪陪她咧。

  慧琳除了师太,可真连一个朋友都没有啊。谁让她六十了,依然面如少女,庵里的同龄人说她是妖怪,有的说她隔个月,就要下山偷婴儿吃。她也一概不理,只在庵中的偏僻小屋里修自己的仙。

  师太是怕她寂寞啊。没有这只小松鼠的陪伴,慧琳不敢肯定自己一定能耐住寂寞。

  但小松鼠还是要走的,不知道过了多少年,也许是十五年,或许是二十年,那一天的清晨,松鼠来得特别晚,落到桌上时,也显露老态。松鼠老了,可她还是十八岁的样子。

  松鼠在她的桌前摆下一棵仙草。

  师太啊,她自己不赞成修仙,但我要修,她总是不阻拦。

  离开的时候,松鼠似乎回过头来朝慧琳摆摆手,算是告别。从那天后,松鼠再也没有来过。师太要去尝试不同的人生了,或许是人,或许是一棵树,或许是另一种动物。慧琳想着,失落了很久,但时间一长,慧琳想的少了,总归不再想起。

  假笑婆娓娓道来,不知道为什么,灵芝感觉她又快乐又忧伤。

  冷哼婆说这个故事她听了十来遍了,每来一个新人,慧琳就要讲一次。当然,冷哼婆也说起了自己那个不知道讲了十来遍还是一百遍的故事。

  她说自己原本是青牛山的一条小花蛇,那一天,她下到溪间喝水,猛然间身体就飞了起来。与此同时,一阵巨痛几乎让它昏了过去。

  一抬头,头顶一对巨大的翅膀在扇动,它被一只秃鹰抓了起来。它拼命扭动身体,鹰瓜却深深陷入它的身体,怎么也撑脱不开来。

  耳边传来一阵兴奋的笑声。山道上,一群儒衣青衫的人指着它大笑,想来是一群踏青的人,皆把老鹰抓蛇当作一件稀奇的事情。

  就在那刻,花蛇发现鹰爪一轻,它从半空中坠落,撞在一颗参天树冠上,又从树冠滑落在地上。

  鹰带着一根箭惨叫着飞远。

  不一会儿,一个背弓的儒生穿过树丛,走到它身边,将它放在背篓里,花蛇知道自己的小命是这位俊秀的书生救下了。

  书生在一阵轰笑中将花蛇带回家,引得府里一阵骚动。它有没有毒?会不会咬人?好吓人啊,赶紧把它拿走!好臭好臭!许多小孩围着它叫,花蛇吐着信子,轻轻摆尾,它伤得太重,就是想逃出这帮小屁孩的包围也没力气。好在那儒生把小孩们赶跑,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草药,给花蛇敷上。

  花蛇从此在书生家住了下来,它倒是老实,平时盘在书生的书案上,没事看着书生写字、画画、吟诗。它自己也翻动书页。

  “你也会认字吗?”书生笑着问。这时候,它就恨自己不能说话,只能摇着头吐信子,不然就可以央书生救自己读书识字。

  过了一段时间,它的伤好了,书生将它带到山边,将它放在草丛里。它嘶叫着滑出草丛,往书生的书箱里钻。

  “傻瓜,你是一条蛇啊,这大山才是你呆的地方。”书生笑道,又把它抱出来,它恨得想咬他一口,吐着信子又咬不下去,它知道自己可是一条有剧毒的蛇,自己的一滴毒液就能杀死眼前这个笨蛋。

  它也知道,书生不愿意让它呆在书架上了。

  那些交游的儒生进了他的书房,看到盘在书架上的它,总是吓得摔倒在地。

  “谢灵运,你搞什么?放一条毒蛇在这里!”

  哦,他叫谢灵运,这个名字我差点忘了呢,冷哼婆说着,脸上现出红晕。

  那些姑娘们也吃吃在门口笑话书生。说这书生怕不是傻了,养条毒蛇在家里,就不怕晚上睡着了被咬一口?

  你们才咬人,你们才毒。它在书架上气得吐信子,却恨自己想骂的话一句都骂不出来。

  书生把它放着老远,一溜烟跑了。

  它失望的望着书生逃走的样子,想哭一场,却记起自己是没有泪腺的。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修仙,至少要修成人形,我要站到他的面前,让他看看,我可以是人的样子。”冷哼婆说道,她咬着嘴唇,神情特别的倔强。

  从那以后,它到处寻找仙草仙药,倒是机缘巧合,它在书生的书案上看过一本画册,上面画着许多的花草,它相信这些花草绝对等闲,一定会有用的。于是,它专找那画上的植物去吃。这些植物,多生在绝岭峭壁,要是人去采,稍有不慎,就会摔个粉身碎骨,但对它来说,就容易了许多,但就是这样,它也好几回差点没命,不是从山上摔下来,就是碰到守仙草的精怪。好在命大,都死里逃生,渐地,它发现自己能够说话了,又过一段时日,它发现自己能够变幻一个人头出来。一个猎户看到它人头蛇身的样子,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修出身体的时候,山里的□□精前来祝贺,恭维它修为精进如此之快,将来一定是青牛山最先飞升的人。又热情邀请它一同双修,说是如此,必定更快。

  花蛇将□□精打出了自己的洞府。鬼才跟满头是疮的□□精一起双什么修什么呢。

  不过,它实是嫌自己修炼的太慢,山中岁月长,它怕自己修成人形,那书生不知道是否已经在人间。但它打定了主意,那书生就算去世,也一定会投胎的,自己也要找到书生的来世。一定要让他看看自己人形的模样。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花蛇发现自己终于完完全全可以变幻成人了。她溜进了山脚下的农舍,偷了那家姑娘的衣服穿上。又唤出青牛山的地主,问清楚了年岁。原来此去已过三百年,这个进度让□□精羡慕不已,它修了五百年,现在变成人形,嘴阔得还能塞下三个鸡蛋。

  那书生早已经不知道转世了多少回,幸好,此世还是男生,还是儒生。她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叫蕊官。她记得书生当年有一个丫环就叫蕊官。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就记在了心里。

  蕊官来到京都,找到了一座大宅子,他前辈子肯定干了好事,不然住不上这样的好房子。那宅子占了半条街。蕊官后来才知道,那个书生在这一世,已经是太子太保。

  “我要嫁给你们老爷。”蕊官站在门口大喊。惊得宅子里的人乱成一团,但很快,门打开了。

  门是老爷让打开的。蕊官笑道,她胜利了,她让书生打开了大门迎她进去。没有人能够拒绝一个艳绝京城的美人。就算她来路不明。

  只是看到书生时,她倒是愣了一下。他这么老了啊。老得走路都需要丫环扶。但蕊官知道他就是那书生,那身上的气息变不了。

  蕊官就此成了他的第十房小妾。新婚当夜,老爷坚持了十二秒。蕊官倒不在意。她有好多的仙草仙药,随便煮二副药出来,不敢说让这书生返老还童,但延个二十来年的阳寿,变得生龙活虎一般,那还是有余的。

  陪他二十年,为他生个儿子,养个女儿,也算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了。

  第二天,蕊官去了厨房,看到烧火的伙夫裂着大嘴朝她笑。

  “你怎么来了?”蕊官竖起眉毛。

  “我怕你闷得慌,所以跟来看看喽。”那□□精厚颜无耻笑道。赶紧去接蕊官手中的草药,“我帮你熬,哎呀,这是壮阳的啊。”

  “讨打!”蕊官扬起手,拍在□□精的脑门上,□□精笑得更开心了。他知道,蕊官这是许他留下了。

  接下来的生活平静幸福。

  蕊官虽然最小,但地位最高,老夫人早就已经去世,老爷干脆不立夫人,大家都是如夫人。而吃了蕊官煮的药,老爷身体一天胜似一天,没过多久,就不用人搀扶了。再过一些时日,府上的晚上凭添了久违的叫喊声。

  姐姐们也视蕊官如家人,毕竟蕊官乖巧,本以为她会仗着绝色美容,要独宠一房,哪知道她实在好相处,还肯让出时间,让老爷雨露均施,个个都快活似神仙。府中的老奴旺财也对她赞不绝口,谁让她一剂药就治好了旺财疼了十年的脚疾。

  下人们都说,府中原本暮气沉沉,现在竟然有生气了。就连院中一棵原本要枯死的丁香树也发出了新芽。

  第二年,蕊官生下了一个儿子,蕊官担心了半天,生怕生下来时像自己,但好在随了父亲。满月的时候,老爷请了满城的权贵,连皇帝都赐了礼物,当真是繁荣似锦。

  “我该知道的,我这个人没有那么好命,这么好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拥有?”冷哼婆叹了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吗?”灵芝问道。

  “当然啊。”假笑婆一拍桌子,却被灵芝瞪了一眼,“你不许插嘴,让人家自己说。”

  假笑婆赶紧闭上了嘴。

  “倒霉事喽。”冷哼婆说道。

  那一天,府中张灯结彩,满城权贵人来人往,又请了最红的戏班子在府中的院子搭了戏台唱戏。

  只是戏鼓刚一敲,一阵响雷震得府中的瓦砾直掉。

  蕊官吃了一惊,□□精从后面拉着她就跑。这是天雷,□□精一声叫醒呆住的她。

  早不来,晚不来,今天竟然是她的度劫日。

  她这些年倒也准备了些法宝,自信有把握度过此劫,但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如何能在这众人面前显出真身。

  蕊官放下儿子,急急出门。到了山中就好,到了山中就好,□□精在前面念念叼叼。可蕊官的衣袖却被拉住了。

  “娘子,宫中的李公公来了,我替你引荐一下。”

  就这一停顿,天空的炸雷平空响起,就好像在头顶炸开一样。老爷吓得摔在了一边。蕊官以为是雷太响了,她上前欲扶起老爷,却发现对方手指着她,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她这才知道,自己被这天雷炸得现了原形。

  府中乱成一团,无数的达官贵人夺门而逃。蕊官呆在原地不知所措。身子却被人横着抱起。□□精也现出原形,抱着蕊官撞开门楼,朝着城后的高山狂奔。

  “妈啊,妖精又回来了!”当蕊官度过天劫,回到府门前时,府门乱成一团。门却打开了,蕊官走了进去,只见府中到处贴着法符,想必是请了道士之类的东西了。

  蕊官心里一酸,自己怎么变,也终究是妖啊,看来,自己的二十年之诺是实现不了了。好在也陪了那书生二年,她的药也能保得那书生二十年的娇健。

  “让我再看一眼我的儿子,我就走!”蕊官喊道。老爷却没有出现。蕊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他在房里,他不愿意见我,如三百年前一样,他还是嫌弃我是条蛇。

  “什么儿子?那小妖怪已经被我们铲除了。”三姨太厉声喝道,蕊官这才发现府中的楼檐下吊着一个小东西。蕊官的心在滴血。

  “妖精,你竟然还敢回来,你说,你平时给我们吃的是什么?是不是害人的□□!”这是管家旺财的声音。

  “打!打妖怪!打死这蛇妖!”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无数用黄纸包的雄黄粉包砸了过来。蕊官看着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原来人的脸可怕起来,比山中的畜生还吓人。

  蕊官缓缓的伸出手,空中出现一柄长剑,只是一挥,旺财的头飞到天空。

  “妖孽,有我纯阳子在此,就不许你祸害人间!”断喝声响起,一个相貌堂堂的道士出在半空,手持拂尘。

  “老蛇快跑!”□□精大喊,“这道士不简单,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我当时要是听了□□的就好了。”冷哼婆淡淡说道。“我那时气上心头,不管不顾,拿着剑就冲向了道士。没想到那道士法力远在我之上。”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灵芝问道。

  “死□□抱着那道士自爆了。”冷哼婆说道,她的眼圈好像点红,“趁着这个机会,我才逃了出来。”

  “然后呢?”

  “过了些年,我探知那道士回了山,就回到府中,把他们一个个全杀了干净。”冷哼婆轻描淡写说道,“回到山中,我又修炼了二百年,然后就成仙了。”

  “他是被我变回蛇形活吞了的。”冷哼婆又补充了一句。

  大家沉默了一会,假笑婆推了一下灵芝,“喂,你是怎么成仙的?你以前是人还是妖怪?”

  “我啊,我以前好像是个鬼呢。”灵芝说道。

  “喂,砍树的,你能不能停一下。蹦蹦的声音好让人心烦。”灵芝喊道。这一天,她刚排完舞,正想打个盹,外面响起了一声一声的斫树声。跑出去一看,一个方头方脸的汉子正□□着上身,挥着一个跟人一样大的斧头砍树。

  灵芝认得他,他叫吴刚。砍树的吴刚。

  吴刚手上的斧一点停的意思都没有,一斧一斧朝着树干深处砍去。

  “喂,你这人怎么一点意思都没有?砍树有什么好玩的?过来喝酒,今天姑娘高兴,请你喝酒!”灵芝扬扬手上的酒壶,她从厨房里摸出了一些酒,藏在了自己的床底下,每当累的时候,就翻出来喝两口。

  吴刚依然没理她,终于,巨大的月桂树轰的一声倒下,然后倒栽下天宫,不知道掉到哪里去。

  满头大汗的吴刚倒提着斧子,走过来,端起碗一口将酒喝了干净。

  “喂,你没事砍树干什么?有这精力干点别的不好?无聊!”

  “无聊?”吴刚终于开口了,他鄙夷的看了灵芝一眼,“你是新来的吧。”

  “新来的,还没满月呢。”灵芝说着,把自己袖口的号码给她看。

  “哦。”吴刚点点头,“难怪你不知道,我干的可不是什么无聊的事情,你知道吗?”

  吴刚突然压低了声音,指着广寒宫最高的大殿,神秘兮兮,“要是不把这树砍倒,树梢一超过广寒宫的殿顶,天宫就会塌,满天的神佛都要丧命。”

  “这么夸张!”灵芝吓了一跳,“我不信,这颗树还能掀翻天宫?谁告诉你的,肯定是骗你的。”

  “谁告诉我的?”吴刚陷入了沉思,但马上摇了摇头,“所有天宫的人都知道,还需要谁告诉我?我想想,啊,我好像记得了,以前是有谁告诉我来着,但我忘了。但这树是一定要砍的,我从来都不会忘。”

  “你砍了多少年了?”灵芝问他,她看到吴刚的手掌上满满的是茧。

  “六万年?十万年?我忘了。”吴刚突然抱着头,“你为什么问我这样的问题,我的头好痛。”吴刚跑到树根前,又挥起了斧子,对着树根一顿猛砍,他的头似乎不疼了。过了一会,他停了下来,坐在树根下大口喘气。

  灵芝脑子一转,“我有个想法。哈哈,这个想法,我现在光是想想就很有意思,要不要试一下。”

  “想法?”吴刚茫然抬起头,眼睛里充斥着血丝,就跟一颗红杉树把根扎在了吴刚的眼里。

  “对啊,我们别砍这树了,让它长得比天还要高,然后我们爬上去,看看比天还高的东西是什么,好不好?一定有很多好玩的东西!”

  “比天还高?”吴刚打了一个寒颤,猛的摇头,“胡说,胡说,这世界怎么可能会有比天还高的东西,天就是最高,最高就是天!”

  “好好,比天还高的东西不存在,那我们别砍树行不行,让它长,能长多高就长高,你不是说树高过广寒殿的殿顶,天就会塌吗?我才不信这种吓唬小孩的话,我们就让它长过殿顶,长得比天宫任何一座大殿还要高,我们就看看,天宫到底会不会塌,满天的神魔到底会不会死。”灵芝得意洋洋说道,她转着圈儿看那月桂树的根,它太大了,灵芝绕着走一圈,都得数十步。这样的一颗树砍掉实在太可惜了。

  “胡说,胡说!”吴刚全身都发抖起来,“不能这样的,不能这样的,我要砍倒它,它绝不能长大长高!”

  “可你的斧头已经有缺口了。”灵芝指着吴刚的斧头。

  “我磨斧头去!这树是妖树,它拼命想长过殿顶,要毁了这天宫,我要是一天不砍,天宫就会完蛋。”吴刚说着的时候,树根的中央已经长出了一颗嫩枝。

  “你看,它就是一颗想毁了天宫的树,它拼了命长就是想毁了天宫。毁了我,毁了你!”吴刚的声音带着恐惧。

  “那你每天就这样砍树吗?你不会觉得无聊吗?你不想干点别的?去降个妖,除个魔?或者云游四海?”

  “云游四海?降妖除魔?好像不错……”吴刚痴痴的说道,让灵芝怀疑,这个长满老茧的男人曾经有过云游四海的一天,有过降妖除魔的壮举,他那块斧头,可能也饮过仇敌的血。但很快,他猛的摇头,“不行的,不行的,我不在了,这树由谁来砍?这树只有我才能砍倒!”

  吴刚拿起斧头就走。

  “喂!”灵芝叫住他,“这树叫什么名字,我是说,除了月桂树之外,它还有自己的名字吗?”

  “名字?”

  “是啊,这么大,这么神,嗯,这么妖的树,总该有自己的名字吧。”

  “名字……”吴刚又抱着头,极为痛苦的样子,“好像,好像叫吴权。不记得了,不记得了。”吴刚说着,不再理会灵芝,拖着巨斧一步步走远。

  “真是个怪人。”灵芝自言自语,她突然觉得这个人的背景好寂寞好悲伤。但她可没有心思再去管树啦。

  明天就是灵丹大会,终于可以见到那猴子了,她想好了,一定要问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啪!”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大殿里安静了。

  天蓬元帅的脸上留下了一个清晰的掌印。天蓬元帅愣在了那里,张大了嘴望着眼前怒气汹天的嫦娥。

  “怎么,不服气是不是?”她吼道。

  灵芝很火大,今天被带到大殿,搞什么灵丹大会,本以为会见到那猴子,可借着跳舞的功夫,上上下下都看遍了,连根猴毛都没看到。

  本来就心情不佳,一个装金甲的人,借着酒疯,拿着酒壶,踉跄着蹭上来,一伸猪肉手,在灵芝的尼股上狠狠的摸了一把。

  一种又熟悉又极其厌恶的感觉从心头涌起,她挥掌就给了那厮一巴掌。

  “姐姐打得好!这掌印还带着香呢。姐姐要是心疼我,这边脸上也印一个,也好对个称儿。”天蓬元帅笑兮兮又把另半边脸凑上。

  “那就满足你喽。”芝灵说道,飞起一脚,天蓬元帅还没回过神来,肚子一疼,身子横飞了出去,撞倒桌子,打翻碟子,把太白金星压在身下嗷嗷大叫。

  其他的嫦娥大惊失色,愣在当场不知所措。看着灵芝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

  走之前,灵芝还朝在地上喊疼的天蓬元帅扔下一句话,“以后再让我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

  灵芝没有注意到,在上面有一双眼睛颇有兴趣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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