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真好
千存昏迷的那三天，木宛儿像是渡过了漫长的三年。
她曾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的娘亲，他到底能不能醒过来，木青衣被她问的多了，最后便冷冷地答道：“若他真死了，便是我看走眼了。”
听木青衣如此说，她暂时将心放到了肚子里，又去守在了他的身边，然后在他耳边叽叽喳喳讲个不停。
“你若是死了就太没用了。”
“我对你太失望了，竟然还没醒。”
“难道你就这么没用？真是白帮你了。”
好不容易千存醒来时，本来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又是另一番味道了。
后来，千存入了春木堂，但是却变成了她不想见到的样子，和其他春木堂的手下一样，脸上没有其他情绪，像是一个十分听话的木偶，做着自己应该去做的事。
她十分不想见到他这样，所以就整日去寻他的麻烦，可是无论她怎么做，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被激怒的次数越来越少，直到现在，他好像再也不会对着她发怒，虽然耐心又谨慎地呵护着他周全，浑身透着说不清的疏远。
她长叹一声从思绪中醒来，目光又落在了千存的脸上，右手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眉眼之上。
何以清看着木宛儿与千存，摇了摇头，心中暗想真是当局者迷，然后笑道：“我看千存对你未必无情，只是他自己尚不自知罢了。”
木宛儿转过头，面上带着疑惑，“是吗？”
何以清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是啊，不过……春木堂的规矩……”
木宛儿闻言叹了口气，眼中神采又黯淡了几分，“是有这条规矩，而且母亲似乎知晓了我的心意，所以此次采木就派了他来，本不该是他的，我放心不下便跟来了，没想到谷中竟真的如此凶险，难道娘亲……”
难道娘亲真的起了杀千存的心？
她伸手遮住了自己的嘴，没有让后半句话说出口，然后眼睛睁的大大的，心中一阵凉意。
外人都说木堂主心狠手辣，本该是一介娇弱女子却杀人于无形，而木宛儿从不以为意，所有手段都是为了保全自己，若春木堂没有那相传甚远的恶名，也不能到现在还立于江湖之上了。
而现在，对木宛儿来说又是另一副局面了，若木青衣想杀千存，她丝毫不怀疑自己娘亲的能力。
她勾起嘴角，无奈地笑笑，“若是他对我有情，我带他远走浪迹天涯又何妨。”
木宛儿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了一阵尖锐的碎瓷之声，几人纷纷朝门口看去，却见风逆站在门口，脚下碎了一个碗。
迎上众人的目光，他慌忙把脸上的异样掩了下去，尴尬地笑了笑，然后走了进来，“一个没留神。”
他将手中剩下的两个碗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又出去拿了一碗，碗中盛着肉汤，隐隐飘着淡淡的草药味，三人今天本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此时闻着香味，腹中一阵作响。
没有推辞，他们端过碗将肉汤喝了个干净。
见几人都已经吃好，风逆坐了下来，向和一起问道：“你们到谷中是为何而来？”
“我有一位朋友中了毒，师父说还缺一味药材，我便来采了。”
“什么药材？”
“龙舌草。”
风逆抚了抚胡须，笑道：“此药也不算难，屋后不远处就有。”
何以清的心中安定了不少，她点了点头，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前辈懂医术药材？”
“吃的药多了，便稍微懂了些，说起来还要谢谢你的师父鬼医，若不是他，我恐怕早已经入土了。”他站起身，又道：“天色不早了，早点歇着吧。只是这房中……”
小小的木屋只有两小间，显然是住不下这么多人的，何以清微微一笑，揽过卫殊的肩膀，“今晚我跟美人就对月当眠吧。”
说完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拽着卫殊踏出了木屋，然后轻轻一跃跳上了屋顶。
她以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枕到了卫殊的腿上，仰头看着天上的弯弯明月与点点星光。
“美人，你刚刚在想什么？”
卫殊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然后揉了揉何以清的脸颊，笑道：“我在想啊，真好。”
“没头没尾的，什么真好？”
“我与你，没有那些烦扰，真是太好。”
何以清闭上了眼睛，童年时的点点滴滴涌上心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时间流逝，她和卫殊的感情像是水到渠成，没有任何杂质，没有猜疑，也没有父母的反对。
确实挺好。
“清儿。”卫殊的声音如一阵清风拂过，淡然却又令人心安，“待此事了，我们成亲吧。”
她脸上微微发烫，笑问：“美人啊“聘礼可备好了？”
“聘礼？”卫殊歪过头，装作一脸疑问的样子，“五岁时不是已经给你了吗？若不够的话，我再去买一堆来，你说可好？”
“好啊美人，伶牙俐齿啊。”
“那是自然。”
卫殊正了面色，又复问道：“待此事了，成亲可好”
“好。”
……
睡梦中的何以清感觉鼻间甚痒，摸去却又什么都没有，最后只得无奈地醒过来，睁开眼便看到了笑意盈盈的卫殊，以及他手里的发梢。
卫殊扶她坐好，无奈道：“叫醒你我十分不愿，奈何我的腿被你压的快被知觉了。”
何以清面色一囧，才想起自己枕着他的腿睡了一夜。
她跳下房顶，走到屋内，木宛儿已经醒了过来，脸色看上去有几分憔悴，“木姑娘，早啊。”
木宛儿朝着她点点头，何以清向她问道：“千存的情况如何了？”
“昨天夜里前辈又给他清了余毒，现在没事了。”
“他人在哪呢？”
木宛儿指了指里屋，“在房内呢。”
何以清走进里屋，看到风逆正在绘着什么图册，她走近一看，是各种经脉掌法图解。
难道是乱气掌？他如今绘出此铺，是想将绝学传给谁？
见到何以清过来，风逆并未抬头看她，继续绘着手中图册，不多时，他落下最后一笔，收了工。
见他停下笔，何以清便问道：“前辈是打算将乱气掌传给他人？”
这次，他没有再反驳自己的身份，“嗯，传给宛儿或者那小子。”
何以清笑道：“前辈内力深厚，传功时他们可有苦头吃了。”
风逆摇了摇头，将手伸了出来，何以清正疑惑的搭上了他的腕脉。
他竟然内力全无！
何以清瞪大了眼睛，惊愕的说不出话来，此人脉象就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之人，怎么会？
莫非……她的心中有了一种猜测。
风逆抚了抚胡须，毫不不在意她的失态，“正是你所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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