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驯化进度55%
沈初雪已经很久没有受罚了,就连用来收拾她性子的银铃铛,也早就被沈灼取下。
来到郑王宫的这两个月,沈灼对沈初雪可以说得上是千依百顺,放纵溺爱,因此被沈灼带回住处的时候,沈初雪没有想到沈灼会用招摇曲来对付她。
沈初雪不怕疼苦,不怕冷热,不怕任何身体和心理上的折磨,可是她害怕招摇曲。
招摇曲其实并非什么令人闻风丧胆的妖曲,在医书上,它所起到的功效是安抚人心,助人快速入眠,柔缓摇曳的乐声能够为你编织出一个极为美好的梦境,可是这种让常人觉得愉悦舒适的梦境,对于沈初雪而言,是噩梦。
看着沈灼将竹笛从架上取下,沈初雪的身体立刻僵住,她太知道沈灼要对她做什么,可是还来不及认错恳求,沈初雪就已经被沈灼封穴锁住,她逃无可逃,几乎是被沈灼用竹笛踹入了这如梦似幻的招摇仙境。
一进到招摇仙境,迎面而来便是潺潺流水在阳光下飞扬起舞,青翠草地上开满缤纷花卉,美轮美奂,有绒绒白兔松鼠在草坪上跳跃,远处则是袅袅炊烟升起的村舍人家,满是祥和。
平常人到了这里,会情不自禁的融入这处处鸟语花香的仙境,从而到达内心的平和,忘却俗世的烦恼,然而从踏入招摇仙境的那一刻开始,沈初雪所感受到的就是烦闷,焦躁。
她是个骨子里嗜血好斗的畜生,越是这样美好的环境,越会激起她内心残暴的摧毁欲,可是招摇曲所营造出来的仙境会反反复复再生,与此同时,沈灼对她有着要求。
她须得克制自己的残暴。
对于一个天生的恶人来说,没有什么比逼着她去融入良辰美景更残忍的方法,每一朵开在草坪上的花,不亚于在她的灵魂上去割一刀疤,第一次踏入这招摇仙境的时候,沈初雪产生过这样一种感觉。
那就是这招摇仙境上的每一寸祥和,是在她的尸体上长出来的。
沈初雪怎么可能忍受他人以她的血肉去打造出来祥和,于是乎,沈初雪摧毁了那片仙境。
摧毁欲得到满足并没有让沈初雪觉得多么痛快,恰恰与之相反,她痛苦异常,因为招摇仙境无法摧毁,它的生长速度远比沈初雪的摧毁速度要快。
眼睁睁,沈初雪看着招摇仙境一次又一次的从她的尸体上长出来,要就是这样也就算了,然而更加令沈初雪痛苦的是,她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看到了沈灼的血。
第一次对沈初雪用招摇曲,是在沈初雪三岁那年,那时沈灼体力不济,血脉受阻。
为长远计,沈灼开始想喂沈初雪血以外的其他方法,用招摇曲的本意是为了安抚沈初雪,可是沈灼没有想到,招摇曲一出,沈初雪更加难受。
不得已之下,沈灼强行让自己的血液运转以为沈初雪疗毒,痛苦的沈初雪在那一天完全失控,她几乎要用凝心蛊扎破沈灼的喉咙,可是在凝心蛊的利齿迫近沈灼那一刻,沈初雪停了下来。
在摧毁招摇仙境的沈初雪看到晴朗的湖水变为殷红,她本以为自己大获全胜,可是不曾想,在那殷红血液的尽头,沈初雪看见的是沈灼的尸体。
那一幕让沈初雪不敢在动这招摇仙境一丝一毫。
她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沈灼对她说的那些她听不懂的叮嘱,人当行善,要有仁心。
沈初雪不懂仁善,可是她在这一刻,她懂得了不仁不善的后果,那就是沈灼会死。
沈初雪不想要沈灼死。
于是她住手了。
沈初雪任由那些她厌恶的花朵从她的尸体上长出来,她无所谓那些恶心的人类在她的尸体上生火做饭,她也随便鸟兽在她的尸体上奔走发出愉悦笑声。
笑吧笑吧,总有一天,等到我拥有一颗心,再也不用借着娘亲的血才能够活下去,我一定要一个个把你们都杀死,都毁掉!
恶狠狠,沈初雪牢牢的记着究竟是哪一只白兔在啃食以她血肉化出来的花,目龇牙咧,沈初雪牢牢的记住又是哪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儿在河边舀起一捧水,借她的血肉解着渴。
这种忍耐对于沈初雪而言是抽筋剥骨的痛苦,她忽然发现自己忍不到拥有心的那一天!
凭什么她要痛苦的像个废物一样窝在一旁看他人歌舞升平?沈灼又凭什么要对她实行这样子莫名其妙的惩罚折磨?
她明明承诺过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对她使用招摇曲!
三岁那年从那个噩梦一般的仙境醒过来的时候,沈灼得知沈初雪在招摇仙境中的心绪以及隐忍不发的慈悲后,的确同沈初雪保证过再也不会对她使用招摇曲。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沈灼如今使用招摇曲并非为了故意借此惩罚折磨沈初雪,而是她没有别的办法。
苗雎的出现再次引发沈初雪体内凝心蛊的□□,凭借着回魂针维系生命的沈灼不能再用自己的鲜血去安抚沈初雪,因为她得把自己残余的鲜血留到明天。
姬衍的病还差明天最后一剂药,郑庄公的血要明天才能拿得到手,替沈初雪解除蛊毒,最快也要是明天才行。
无可奈何之下,沈灼只能够用这样的方式去压制住沈初雪体内的凝心蛊。
然而沈灼没有想过沈初雪会从招摇曲中醒过来,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沈初雪的眼中看到过这样冰冷的神情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初雪和苗雎有点像,她们俩都是不能够容忍他人对自己背叛的人,沈灼既然承诺过她再也不会对她用招摇曲,那么她就必须言出必行。
一把夺过沈灼手中的竹笛,沈初雪把它重重的丢在地上狠狠的踩,没有在招摇仙境发出来的怒火,以百倍的威力反噬到了现实之中。
梗着脖子,沈初雪看向沈灼,大逆不道的说:“你还想要在惩罚我吗?”
沈初雪劈手就拿起一旁的刀划破自己的手腕,她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最能够刺痛沈灼的心:“你罚,你罚啊!”
哈哈!
如沈初雪所愿,她在沈灼的脸上看到了一种堪称为心痛的表情,就是要故意和你作对!沈初雪在心里乖张的想,否则你根本不知道我在招摇仙境为了压抑自己的摧毁欲有多么痛苦!
这样子还不够,沈初雪今天是真的气狠了,她可着劲要给沈灼找点不痛快,晚饭时分,有宫婢送今日份的冰例过来。
这是不知道盘剥了多少穷苦百姓民脂民膏才从高山上运下来储存好的冰块,其中所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足以养活好几个里县的村民,可是沈初雪才不管这些通透的冰块背后是多少人淋漓的鲜血。
一块块,沈初雪在残留暑气的院子里,将它们尽数扔进了开着莲花的湖面,丢着玩。
天气四十年是一个灾年,一整个春天过去,九州大地几乎没有一滴雨落下。
春日无耕,秋日必定无收,然百姓饿死事小,达官贵族没有享受事大,因此哪怕夏日炎炎酷暑难耐,整个郑王宫依旧温凉如水,鸟语花香,就连冰块在这里融化的速度,也要比外界慢上许多。
沈初雪看了心烦,于是她招呼宫婢拿个火盆过来。
黎民百姓愁卖儿,绫罗绸缎入宫闱。
这是沈灼曾经给沈初雪念过的一句诗,可是沈初雪今天就是要故意在沈灼面前做足这么个纨绔,以示自己的不满。
泛着寒气的冰漂浮在水面,以千万百姓苦难换来的冰块就这样毫无意义的消融着,沈初雪的双足在水面上蹬啊蹬,故意咯咯大笑,好像这是多么好玩有趣的事情。
如果是在往常,沈灼是不会在这样的时候去哄沈初雪的,她有心对沈初雪严加管教,对于天生异类的沈初雪而言,必须要软硬兼施才能够让她再世为人,否则她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
越是错多,错重,沈灼就越严厉,冷酷。
今天沈初雪犯了哪些错误呢?
她不该自作主张去挑衅苗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与此同时,更不该通过自残来胁迫自己的母亲,以求痛快,更有甚者,不应该知错不改变本加厉,拿沈灼最反感的事情刺激她,胡作非为。
这三桩错,沈初雪知道自己应当被罚一个月禁闭,可是她才不管,关就关,她今天要痛快!
而且沈初雪也知道,罚她,沈灼自己要更难受,那更好,她就要看沈灼难受。
然而沈初雪没有想到,沈灼居然没有要罚她。
拿着帕子把她手上残存的冰水擦干净,沈灼的眼中居然不是严格,冷酷,而是温柔,平和。
沈灼对沈初雪轻轻地说:“初雪,不闹了,跟娘亲回去好不好?”
沈初雪其实很好哄。
她本来还想端着,要晾晾沈灼,可是一看到沈灼之前为她割破的腕口,沈初雪就一句耍脾气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她等了沈灼好久好久啊。
张开双臂,沈初雪扑入沈灼怀中,埋头在沈灼的怀里,沈初雪像只小狗一样蹭啊蹭,蹭啊蹭,而后,她悄悄告诉沈灼:“娘亲,我都等你来哄我,好久好久啦!”
“下一次,我再也不会不乖了,下一次,你也这样来哄我,好不好?”
忽然想起来些什么似的,沈初雪立刻从沈灼的怀中跳出来,还有好多好多的冰在外面快要融化啦,沈初雪要把它们快快收进冰窖。
提着裙摆,沈初雪抱着冰块快速往冰窖跑去。
她边跑边喊:“不要再去搬火盆了!快给我把冰收起来,收起来!”
遥遥的,沈初雪还不忘跟沈灼邀功,她嘴角扬起一抹极为灿烂的笑,让她身后绚烂的晚霞顷刻间都黯然失色。
沈初雪大声喊:“娘,我马上就把这些冰都收起来啦!我数过啦,我刚刚就浪费了七八块,但是没关系,咱不怕,等到了冬天,我来给他们补上,不劳烦别人!”
怎么补,沈初雪脑子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她知道有个法子可以用功力来给物体恒温,费是要大费元气,可是只要沈灼高兴,下次还来哄她,沈初雪才不管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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