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撕下1月19日的那纸日历，福音望着下一面红色粗体的20日正出神，门外是嘈杂的人声，其中最嘹亮的是陈慈：“林福音！出来！快来帮你妈提东西！”
福音收回神，听到霍子燕他们回来的消息，一时发懵，步调都差点找不着北，在陈慈再三催促下才跑出门。
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轿车，锃亮锃亮的，像抹了油似的，福音看痴了，又被陈慈教训：“傻愣着干嘛，过来帮忙。”
“不用了妈，我和书华两个人就可以了，你们吃饭了没有？”
霍子燕披着棕色的大衣，马尾也是棕色的，她把放在副驾驶位上的几袋礼品拎出，福音立马迎上去：“吃了，我来帮你拿。”
东西有点分量，福音两只手提着刚好，霍子这才把眼光定在她身上，她伸手整了整福音的衣领：“期末考考得怎么样？”
“就那样，还是第一。”
福音有些局促，面对一年才能回来一次的霍子燕，反倒表现的像个陌生人。
林书华将行李和年货全都移进屋，最后把车停在了院子里，这才得空去看自己的女儿。
他偷袭似的从后把福音抱起，笑呵呵：“长高了，变重了。”
“看把你女儿吓的，估计她都不记得我们是谁了。”
霍子燕边脱外套边调侃，大人总喜欢这样调侃，福音当然是认得他们的，只不过比起面上交流，手机里的沟通才是常态。
“现在有多高了？”
林书华像哄小孩似的颠着她。
“一米五。”
报完期末考分数，福音又如实上报自己的身高，林书华并不懂五年级的小孩应该要多高，听后眉头一挑，爽快直言：“我们福音的目标是一米七！”
林书华的格局终归还是小了，福音想，她之前的心愿可是两米呢。
福音在意的是另一件事：“院子里的车是我们的？”
林书华肯定地点头：“对啊，过几天爸爸带你去旅游怎么样？”
如果能开着车送她去上学，那是可一件很拉风的事情，毕竟小小的一个镇子，没几个会开着小车接送孩子。
福音幻想她和衍辰从那辆白色小轿车上下来的场景，酷炫得像电视里的贵族小姐少爷。
不过，说到旅游，福音疯狂摇头表明态度：“我哪儿都不去，就要在这里。”
“奇了怪了，”霍子燕把头发重新扎好，“前今年不是老吵着让我们带你出去玩，怎么变乖了？”
“我们福音长大了。”
福音没敢反驳他们，不去旅游的原因才不是长大了。
饭间，霍子燕不知怎么的提到了福音日常生活的表现，让她汗毛直立：“听外婆说，你总是跑河边去？”
福音百口莫辩，又充满怨念地看了一眼无动于衷的陈慈，含含糊糊地应：“……也没去过几次。”
霍子燕夹了一块排骨到她的碗里，说：“一年比一年大，就要一年比一年听话，河边很危险的，我们不在你身边，你更不能乱跑，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知道了。”福音惯例左耳进右耳出。
除夕那天，巷子里的鞭炮从早响到晚，厨房里的陈慈和霍子燕和陈慈也跟着从早忙到晚，林书华在修家里的电视，福音一个人打扫完了自己的房间。
晚上，一家人凑在一起吃完了年夜饭，陈慈拖出一早备好的烟花，搁在院子的平地上就张罗着放起来，衍辰趁着热闹跑了过来。
他把手里的仙女棒递给福音，福音一手捂着耳朵，一边接过仙女棒，不忘说：“我房间里有很多零食，你要不要？”
烟花像炮弹一样突突几声后在高空炸响，两个人抬头，七彩斑斓的烟火星子碎得满天都是。
福音恍惚间想，不知道长青能不能看见？
“我们玩这个吧。”
衍辰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先点燃了自己手里的那根仙女棒，然后又点燃了福音手里的那根。
福音像挥魔法棒似的挥了几下，没过一会儿就只剩半截燃尽的黑芯，她又找衍辰多讨了几根。
“衍辰，”俩人蹲在台阶上，福音冷不丁开口，“王子需要过年吗？”
衍辰挠挠头，“外国人好像过的是圣诞节。”
“可长青又不是外国人。”
衍辰这才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他看向福音，福音不知道在想什么，单手托起下巴，有些哀愁地叹了口气。
衍辰自然是不懂她的心思，以为她真的病了，还病的不轻。到现在对山里的那座破房子还这么念念不忘，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福音留了几根仙女棒没舍得玩，回到屋里把这几根仙女棒塞进了书包。
书包里塞满了零食和奇奇怪怪的玩具，福音仔细地拉好拉链，霍子燕和林书华他们还在客厅看春晚，莺歌燕舞的声音隔着门板传到她耳朵里。
福音盘腿坐在床上，思忖起明天的计划，照饭桌上霍子燕的意思，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县城里的姑姑家拜年，她到时候只需要装不舒服，就能顺利留在家里。
等到林书华他们统统出门拜年，她再趁机带上书包去见莫长青。
福音把计划在脑袋里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这才安心。她下床走到窗台前，林长音这段时间已经会扑腾扑腾地乱飞了，她伸手摸摸已经熟睡的长音的脑袋。
她一个人嘀嘀咕咕：
“你就知道睡，也不飞过去看看你爸爸现在在干什么。”
翌日清晨，福音早早醒了，但依然赖在床上，直到霍子燕敲门催，她才弱声弱气地说自己不舒服。
全家人一股脑涌进房内，问她哪儿不舒服，福音把知道的病状都提了一遍，然后钻进被窝，嚷嚷着要再睡一会儿。
霍子燕拿她没法，只能由她去，一行人走后，福音从被子里探出一双眼睛，仔细听着动静，客厅静寂无声。
她以最快的速度翻下床，没穿陈慈给她买的大红棉袄，而是换上了霍子燕给她带的新衣服，福音火急火燎地洗漱完，立马背上书包。
刚出门就撞见了衍辰的妈妈。
“呦，福音，背着个书包去哪儿呢？”
福音眼睛眨得飞快：“去高小燕家补作业。”
走远后福音才发现自己的口供对不上，万一衍辰的妈妈告诉霍子燕他们，她就死定了。
来到了昔日的石板桥前，一路望向那片深绿的密林，福音心中默想，被骂就被骂吧，无论如何，她今天就是要去见莫长青。
过去一年的来回跋涉，福音对通往莫长青家的那条路早已经烂熟于心，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她顺利来到后门处，城堡周围的绿植显出冬日的憔悴模样，结着冰霜的花草，一踩就碎。
她拿出那串钥匙，依次开了两个门，如愿踏进城堡。
福音脚步飞快，一秒都不愿多等，沉甸甸书包在身后一颠一颠的，阻碍不了她的前进的速度。
“莫长青！”
福音双眼一亮，刚奔到三楼就看见刚从另一间房里出来的莫长青，他明显一愣，半晌没有移动步子。
福音兴高采烈地赶上去，却因为鞋底沾了太多水露，猛地一滑，莫长青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她，这才没让她跌跤。
福音开心极了，顺着他的手臂一蹦扑到长青身上，树懒似的挂住他。
长青穿着黑色的羽绒服，摸起来软软的，滑滑的，闻起来也香香的，这个香味让福音很是熟悉，却又说不上来原因。
莫长青往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来不及骂她，就听到福音迫不及待地靠在他耳边说：“莫长青莫长青，我好想你，你想我了没有？”
“你……”
福音第一次看莫长青手足无措的样子，他抱也不是，把她丟了也不是，似乎也没料想到她会来，一时间僵着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你先给我下去。”
福音觉得他这样的表情很好玩，忍不住咯咯笑，之后又摇头，“我问你话呢，你想不想我？你不回答我我就不下来。”
“不想。”很好，一秒都没犹豫。
“我不信！”福音质问，“那你怎么还戴着我送你的手套呢？”
莫长青抬手堵上她的嘴巴，眼神却在周围流转，他皱紧眉：“吵死了，你之前答应我的都忘了？”
等他放下手，福音自动降低音量，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长青的表情：“好吧，我错了，这样说话可以吗？”
“先给我下来，有事上楼再说。”
福音压着嗓子问：“如果我不下来，你会打我吗？”
“会。”
“你打我我也不下来。”
福音把长青的脖子楼得更紧了些，她才不信莫长青会打她呢，骗小孩的招数现在对她这个十一岁的大人来说已经不管用啦。
长青深吸了一口气，这口气好像吸了有一年那么久，终于，他忍辱负重地托着福音，带着身上的“树懒”往四楼走。
“长青，你知道你有多好玩吗。”福音靠在他的颈窝笑嘻嘻，她用手拨弄莫长青脑后的头发，用一小撮头发去挠他的后颈。
“你再动一下，我就把你从这里丟下去。”
“好吧。莫长青，那我可以祝你新年快乐吗。”
莫长青没说话。
福音扯扯他的耳垂，又说了一遍：“新年快乐。”
到了四楼，莫长青蹲下，福音顺利踩到地，她立刻脸不红心不跳地把手一摊：“红包呢？”
莫长青半蹲着，盯着她的掌心，“什么红包？”
“我跟你说了新年快乐，你不给我红包吗？”福音叉腰，理所应当地说，“难道你没有给我准备红包吗。”
“没有。”回答得很果断。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福音故作无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皮红包，塞给莫长青，“给你了。”
莫长青拿着手里的红包，刘海把他的双眼挡住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静了好一会儿。
“我们没有约定过，你今天为什么要来？”
福音不明白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莫长青要来来回回问那么多遍，急得她直跳脚。
“莫长青，难不成，难不成你都没有想过我？”
福音气死了，这个莫长青，枉费她想了他那么久！
莫长青抬眸看了看她，没说话，又过了半晌，他从裤口袋里摸出了一枚硬币，交到她手里，然后站起身往屋里走去。
“莫长青，这是什么意思啊？”
福音拿着那枚硬币，摸不着头脑。
“新年快乐。”
莫长青说的很小声，但还是被福音捕捉到了，她愣了愣，立马喜上眉梢，一蹦一跳地上去拽住他的胳膊，“可是，可是，莫长青，我给你五块钱，你才给我一块钱哎，要不然咱们还是换换吧。”
“不可以，是你自己给我的。”
“莫长青，原来你还会耍赖啊。”福音惊讶极了，想到关键问题，于是继续追问：“那你这几天到底有没有想我啊，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莫长青又开始咳嗽，“你烦不烦？”
长青不回答她，看来就是有了。
福音心里美滋滋的，她把硬币放进口袋，又用手按了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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