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云层连绵一片,阳光稀薄。
福音偎在长青的怀里,什么也不想说,仅是这样就已经让她安心。她闭着眼,认真聆听着他心跳的声音,咚咚咚,福音在心里默数,后知后觉地,发现把自己的心跳声也算进来了。
短暂且又宁静的拥完,她如梦初醒般地听到莫长青的声音。
“为什么总是不听我的话?”
福音被推开,长青又和她隔了一道距离,她总是越不过这道距离。莫长青拧紧眉,和八岁时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他的眼窝很深,两只眼睛就像望不穿的潭水,紧紧圈住福音,像在审判她。
不过,福音不想管那么多。她像弹簧一样重新抱住了长青,赖着不肯分开:“我听了,我一直在听,我只是想来见见你,莫长青,见见你都不可以吗?”
莫长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很重,她没喊疼。他拽着她往出口走,语气又急又躁:“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再来,你为什么还要来?林福音,你非得让我骂你吗?现在,你赶紧走,不要再来了,永远不准再来,这是警告,我没有在和你开玩笑。”
福音被刚才那一绊崴了脚,她忍着疼磕磕绊绊地跟了两步,莫长青的步伐很快,她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的。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异样,他回过头,见福音屈下身,右脚止不住地打颤。
莫长青停下脚步,绷紧的唇线肉眼可见的松动了,他左手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来到她面前蹲下,声音和举动是如此的不符:“上来,为什么不早点说。”
福音扁扁嘴,但还是乖乖地把身子依附了上去,莫长青背起她,她明显要比小时候更重了,他的背弓得更下去了点。
她借此机会张开嘴,结结实实地咬了他肩头一口。
“莫长青,我恨你。”
莫长青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言不发地踏进黑乎乎的楼道里。
光线极差的暗道中,福音什么也看不清,唯一能够信任的就是眼前的莫长青,她的手触到他脑后的头发,莫长青的头发什么时候那么长了,她说:“你一点都不想我。”
不知道是陈述句还是疑问句。
莫长青恍若未闻,留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可是,如果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又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她把嘴唇贴近莫长青的耳根,确保每个字都能准确无误地掉进他的耳朵里。福音动手扯了扯他的耳垂,“莫长青,你不是一个诚实的人。”
不知道怎的,莫长青身体晃动了一下,没等福音反应过来,他脚底一滑,俩人都摔在阶梯上。他用尽全身气力才控制住自己没往福音身上压,黑黝黝的甬道里,是莫长青疲惫的轻||喘。
“对不起,摔疼了吗。”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福音就当他是在问自己了,她吃力地坐在台阶上,空气中有木头受潮的腐味,福音搓了搓受伤的膝盖,摇摇头:“没有,你呢。”
“抱歉。”
福音咧起嘴笑了,她摸索着向前,终于碰到了莫长青的脚,她把手搭在他膝盖上,“你不是故意的,为什么要道两次歉?如果我原谅你了,那么你可以不赶我走了吗?”
莫长青把她的手撇开,他坐得更直了,似乎潜意识里十分福音的触碰,可是在十分钟之前,他分明也抱了她,福音不懂。
“林福音,这不是一回事。”
福音保持沉默,俩人谁都没有站起来。
“你没必要来这里。”
“什么是有必要的?”
“不要再来,就是有必要的。对你来讲,来这里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莫长青的话变多了,但是福音却一点都不开心:“你怎么知道没有好处呢。”
莫长青把后脑勺磕在身后的墙上,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向谁妥协。
又过了十分钟,在古堡外面放哨的管菲菲听闻到一些动静,她立马从墙根站起来。但基于这件事的保密程度,她并没有暴露自己,而是藏在铁栏的一侧悄悄地探看。
莫长青带着福音来到正门,福音从来没有从这里进来过,更没有从这里出去过,在她仅有的一点印象里,正门长年都处在紧缩状态,现如今,后门也是如此了。
莫长青把她放下来,从裤兜里摸出一把钥匙,先是蹲下身把圈绕在铁栏杆上的铁锁解了,最后向内拉开大门,铁门吱地一声开启,刺耳无比,他只留一个小口后就不再继续。
莫长青环顾四周,显得格外警惕。
福音安慰他:“没有人。”
只有管菲菲而已。
“走吧。”
福音接过他递来的拐杖,知道拗不过莫长青,可她的心里已经不难受了,甚至开始孕育起了下一个计划。
她说:“莫长青,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马上就要准备升学考了,你不会再有那么多机会见到我了。”
她还没说完:“不过,我们下次还会再见的。”
莫长青把门紧紧合上,重新绕上一圈又一圈的铁锁,最后他站直,依旧比福音高上许多,他的手扣在栏杆上,有锈屑掉落。
树影重重下,是莫长青幽深的眸子,他用复杂晦涩的目光短暂地与她对视了一刻,种种难言的、沉重的心事转换成一句她并不理解的语言:“林福音,我不想让你后悔,不想让我自己后悔。”
福音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却见莫长青的身影像孤魂一样重新潜入古堡,只留她一人呆站在原地。
管菲菲绕了一大圈终于找到福音,她尽力克制着因为激动和运动导致的大喘气:“你的朋友,他……他家像古代的宫殿一样,戒备森严。”
后知后觉的,福音似乎被管菲菲的话点通了,她喃喃地重复:“戒备森严……”
“是的,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住吗,为什么要把自己关在里面呢?我从来没见过在家还要用链子把大门锁起来的人。真是太奇怪了。”
福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菲菲,你说的很对,走,我们先回家。”
云朵的门啊
请为幸福的人们打开
请为幸福,和山坡上无处躲藏的忧伤的眼睛
打开![1]
夜晚,台灯的白光孤零零地打在桌面上,照亮了垒成一座小山的题册,少女靠在座椅上,两只白净的脚散漫地抵在桌沿,她仰靠在椅上,漫不经心地摇动座椅。
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挂着毛巾的肩头,福音把书举过头顶。
她一字一字地念:“和山坡上无处躲藏的忧伤的眼睛。”
“无处躲藏的忧伤的眼睛。”
试图去理解这个景象,她脑海里只有一个人。
忧伤的眼睛,是莫长青。
福音收回腿,胳膊搭在书堆上,下巴搭在胳膊上,思绪变得渺远。
她回忆起了许多,最后停留在和长青的拥抱上,福音努力去回想当时那种有力、撼动人心的感受,是她此生都没有体会过的。
这种感受骗不了人,莫长青骗不了她。
福音的手指在书封上缓慢地游移,无意临摹着心里那双眼睛。
她认可管菲菲说的那句话了,她相信莫长青是有苦衷的。只是到了现在,她仍不知道莫长青的苦衷是什么。但是——福音坐直身体,双眼重新燃起斗志,她不会再抛下莫长青了,即使是他先抛下自己的。
她最要好的朋友,莫长青,福音想让他开心。
发现莫长青这件事,让管菲菲和福音的关系更加亲密了,直到期末,她都恪守自己的职责,没有把这个秘密告诉任何一个人。
“福音,你还会去见他吗。”
放学,管菲菲抱着书包,转过身悄声问她。
福音同样把脸凑上去,俩人像特务似的交流:“会,但短期内不会。”
她思考了一会儿,想出恰当的回答:“我想先把中考考完再说,这期间不能分心,不然我外婆会杀了我,罗素丽也会。”
管菲菲点点头,她好像比福音更加兴奋和激动,脸上露出红润的光泽:“你们和好了?”
此刻,福音对她与莫长青的友谊十分有信心,“我和莫长青是绝对不会绝交的,之前似乎是我误解他了,他确实有他的难言之隐,目前我还不知道这个究竟是什么,不过我会花时间去慢慢摸清楚的。”
“他是个神秘的人,他多大了?看起来已经成年了。”
莫长青激起了管菲菲无穷的创作灵感,她脸上有难以抑制的兴奋。
福音没有去认真计算过长青的年龄,心算一下,她回答:“22了。”
“和我姐一样大。”管菲菲捂住嘴,小声感叹:“真是一个‘大龄’朋友了。”
自从知道莫长青比自己大七八岁后,福音就再也没有去刻意留心过莫长青年龄了,她并不关心这个,也从来不把莫长青和外人比较,在她眼里,莫长青和常人不一样。
他从来没有带给她大哥哥的感受,福音就从来没有拿他当过哥哥,相反,莫长青有时会表现出小孩的幼稚与无知,这是他有趣的地方。
“感觉他有很多秘密呢,我以后的故事,可以以他为原型吗。”
管菲菲假装自己拿起了笔,两眼闪烁着创作的光芒,“总觉得,有很多可以写的。”
福音笑了笑,“我会去问问他的,我想他不会介意,因为他压根不认识几个字。”
“啊?”管菲菲惊掉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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