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好奇

　　“雍王？”苏珞疑惑的重复着顾临怡的话，心上一跳，尽量维持着自己的清淡神色，“雍王哪里来的功夫……”

　　顾临怡咯的一声笑，凑近苏珞，啧啧叹道：“若非心疼你，雍王何必去六尚多吩咐一句。”

　　苏珞闻言，心里突突的跳着。脸颊腾地烧红起来，低眉不自在道：“兰姐姐怎么也没轻没重的浑说！”

　　顾临怡一只手撑着下颌，细细看着苏珞眼中的娇怯神情，吃吃一笑，“你心里不晓得有多欢喜呢，倒是何必瞒我。那日在顾府的花园里，我可是都瞧见了。”她说着，挽过苏珞的手，耐声道：“青萼，你放心，我总是站在你这边的！”

　　苏珞怯生生的抬首，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快感。这数年来压在心上的秘密，如今能有一个人分担，竟是难得的自在。

　　顾临怡越发兴致盎然的询问道：“几时开始的，雍王殿下可知道吗？”

　　苏珞解下腰间配着的玉佩，放在桌上。神情羞赧，低低道：“八岁离宫那年，淅哥哥收了我的玉佩，又将他的玉佩赠与我。”

　　顾临怡尽管吃惊，却是嫣然一笑，神情里带着些许羡慕的意味，埋怨道：“竟还有这样一段往事在里面。赠玉，那是定情的意思了！”

　　苏珞有些失神的倚在桌子上，闷闷不乐道：“那会儿还是小孩子，”她说着，比起太子的殷勤，霍延淅对她在东室一事仍旧是无动于衷。她偏首，恍若无意的问顾临怡道：“既是雍王亲自去六尚叮嘱的，那必定是晓得昨日下午的事了？”

　　顾临怡颔首，答道：“应该是晓得的。”

　　“若是晓得，怎么也不见来问问。便是太子……”她一顿，心里越发别扭起来，也无心说下去，立时转了话头儿，“姐姐昨日去了东宫，又怎么晓得他的事儿呢？”

　　顾临怡掩唇一笑，拍了拍苏珞的手背道：“我在园子里不小心撞见的。”她说着，又急忙补充道：“对了，雍王殿下不想让你知道的。你就当不晓得便好了，省着我以后见了雍王尴尬！”

　　“姑娘，秦姑娘来看你了。”疏影的话音刚落，秦妍便跟着推门进来。她笑盈盈进前，一只手拉住苏珞的手，关切道：“昨日听见东室起火，可吓坏我了。原本昨天就想过来，可姑母说妹妹必定要休息的。”

　　苏珞客气的笑起，请她坐下，道：“秦姐姐费心了，并没有什么了不得的，都好了！”

　　“往后可别自己一个人。若是没人陪，便叫着我。”她明朗笑起，神色坦然自若，可这话里的意思，却仿佛是另有所指。

　　顾临怡听着，登时有些挂不住脸，似笑非笑道：“瞧秦姑娘这话说的，青萼身边有贴身的宫人跟着，平日里我们也多半是形影不离的……”

　　“我可没旁的意思，”她睁着无辜的眼睛，有些委屈的看着顾临怡，怯怯道：“昨日可不就是青萼独自一人才出的事儿吗？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等顾姑娘再去东宫，青萼若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可邀我同去。”她说着，转头极是认真，亲切道：“左右，我整日在重华宫也无事。咱们离着又近，走动起来也方便许多呢！”

　　苏珞不好驳了她的好意，自是应下。顾临怡大是不快的盯着秦妍，冷冷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兰姐姐……”苏珞原是要唤一声拦拦她，可顾临怡去没应她，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秦妍好似没看见一般，转身坐到顾临怡方才坐的那一处，离苏珞又近了许多，盯着顾临怡的背影，嗤笑道：“顾姐姐虽是一心惦记着太子殿下，却也不该扔下你一人去六尚。”

　　“如果一道去，只怕要一起受惊了。何况，兰姐姐又不晓得会出那样的事儿。”苏珞不大喜欢背后议论旁人，话落，便扭脸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秦妍神情大方坦然，仍旧带着天真无邪的笑意，“方才从合欢殿的正殿过来，你可晓得我听见了什么？”

　　苏珞并不好奇，不过是顺着她的意随口道：“听见什么了？”

　　“殿上正议论昨儿个六尚那事儿呢，说是东室起火有了结果。”她语顿，双手抚着微微皱了的前襟，慢悠悠开口，“东室里的那木头架子年久失修，许是昨日下午风大的关系，才骤然折断倒塌，压倒了另一排书架。偏巧后面的那墙上有一盏松油灯，才起的火。至于那扇门为什么被锁上，”她呵呵一笑，大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她们说啊，那门被风吹得关上了，巡查过来的女官瞧着无人，便把门锁上了。”

　　“这殿上的一众嫔妃可信吗？”苏珞听了六尚这样的解释，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秦妍看着她的神情，粲然笑起，撇嘴道：“敏贵妃和我姑母倒是不信，说大白天的，又没人点松油灯，怎么会好端端的着了火。”

　　苏珞忙不迭的点头应道：“那松油灯原本就是灭的。”

　　秦妍神秘笑起，越发低声道：“昨晚上，我在姑母殿中听说，起火原因并非是因为松油灯的关系，而是因为一截火折子。如今火折子的话倒是半点儿也没提，当真是奇怪可笑。”

　　苏珞想起昨日的蹊跷，眼皮不觉跳了一跳。她天生最是个粉饰太平的性子，既然这件事最终有个结果，她自是盼着能快快的告一段落。如此想来，倒有些后悔，昨日委实不该跟敏贵妃言语太多。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浑不在意道：“既然有了结果，也是不当心的巧合，左右与我，与咱们都无关了，如此告一段落也是极好的！”

　　秦妍大不赞同的摇头，深看了苏珞一眼，“怎么与你无关了，你可不晓得华贵嫔说了什么！”

　　苏珞倒是没见过华贵嫔，不大在意道：“我又不认得华贵嫔。”

　　“敏贵妃问完后，我在殿外听见华贵嫔说，那松油灯许是你点着的，谁知闯祸酿了灾。她还说，妹妹你年纪小，也受了惊吓，这件事就此作罢的好。若细究下去，怕是面上都不大好看！”秦妍语顿，便有些气鼓鼓的抱怨道：“华贵嫔当真无礼，这话说得，好像是妹妹犯了错似的。她倒是个老好人了！”

　　苏珞听着秦妍这话，心间一动，将疑惑脱口说出，“我又不认得华贵嫔，她何必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急急的不教彻查下去呢？”

　　秦妍咯咯笑起来，抿唇看着苏珞，低声赞道：“妹妹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指不定是她心里有鬼呢！”她话落，越发兴致盎然，激动道：“妹妹可想去查一查这东室起火案。”

　　苏珞想都没想，立时摆首道：“左右都已经平安无事了，何必深究下去。”她心想着，只怕这背后牵涉着更大的事端，还是不要扯进去为妙。“自然有敏贵妃与文妃娘娘操心呢，咱们还是做个太平闲人的好！”

　　“那可不成，”秦妍大不赞成，反问苏珞道：“若此事就此作罢，那么六尚和后宫的人会不会觉得，那火是妹妹一时失误所致，疑点重重贵妃娘娘也没有彻查下去，只怕要被人诟病是包庇侄女了！”

　　苏珞倒是没觉得这事儿像秦妍说的那般严重，耐着性子劝道：“秦姐姐何必去蹚浑水，若能了结，就让它了结吧。”

　　秦妍极扫兴的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若是不上心，那我还心急个什么劲儿呢！”她说着，微微眯目，小声道：“可我总觉着这件事与华贵嫔脱不开干系。”她神情笃定，仍旧是有些拗不过来。“这样如何，若是这件事就此作罢，那我也不与姑母说。只是咱们私底下偷偷的查，便是晓得原因，咱们也不说。”她语顿，撒娇似的看着苏珞，央求道：“成日在宫里也闲着没事做，我实在好奇的紧，咱们两个谁也不说，就私底下查一查如何？”

　　苏珞心里并非不好奇，她也很想探知那档册里的秘密。如今秦妍这个提议，倒是让她动了几分心思。可她母亲自小教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后宫之事，可大可小。如此，去与不去两边衡量考虑，当真是让她犯了难。

　　最后苏珞疲惫一笑，模棱两可道：“姐姐若实在闲极无聊，便去吧。容我再考虑考虑。”秦妍见苏珞松了口，立时欢喜一笑，脆脆的“嗯”了一声，立时便让人去正殿打听东室起火一事是如何处置的。

　　去的人不多时便回来了，说是敏贵妃与荣妃、文妃等人都下令细细的彻查下去。

　　秦妍吃吃一笑，低声与苏珞道：“她查她们的，咱们查咱们的，两不耽误！”这会儿功夫，文妃便遣人喊她回宫。她极欢快的起身，兴高采烈的回了重华宫。

　　苏珞猜测，秦妍如此上心，或许也是在重华宫长日无聊的关系。许是过两日寻到了新的消遣，就把这件事儿淡忘了。

　　可东室起火一事仔仔细细的查了三、四日的功夫，也没有什么旁的线索，最终不得不以六尚的结论了结。这个结果，倒是越发挑起了秦妍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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