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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骑竹马戏青梅,两小岂非无嫌猜


  不可能的,肯定是我愁善多思。

  那日,一群人当街追打,看情形,那个络腮胡的男人是他们的头儿。他一身紫青色锦袍,腰中一根明黄色的水绣缎子,白底靴子上嵌着上等的翡翠,头系吊红玉的带子,年纪略长,却双目有神,鼻梁高挺,一派贵气模样。

  不一会儿,看样是仆从模样的人,押解了一个同样衣着考究的男人跪在那个络腮胡男人面前。相比身份不如这个络腮胡的男人但又不是仆从的地位,其中一个仆人话道:“公子,正是这人昨夜在陈王府探头探脑,今日又携带凶器意欲接近公子。”

  那个络腮胡的男人摆了一摆手,仆从们便将那人拧巴着押走了。街坊们一看没事都各自散去了,我因觉得这人眼熟,便多看了一会儿,不料他也转过头来看见了我,两下都是一惊,我忙提着篮子走开了。他似是追了几步,但犹豫着停下了脚步。

  今日又走过这街角,不由我思虑满怀。孟行见我脚步放慢,似有心事,问道:“在想什么?”,我抬头看他,说道:“几日前,我在这儿碰见一个人,像极了,像极了小王爷。”虽然有着从小长大的情分,可礼数不能乱,我与孟行一直还叫他小王爷。

  “你是说郅非?”

  我笑笑,摇了摇头道:“哎,该不是吧,他好好的在京城做他的王爷,怎么会跑到这穷乡僻壤,再说那人蓄着络腮胡,约莫有三十多岁了吧。”孟行安慰道:“天下相像之人多得很,也许是家变以来,你们多年未见,一时失神也是有的。”我默默地点点头。

  我与孟行随意逛着,从没觉得这么踏实过,走到药铺前,他进去拿药,我便在门口随意看着刺绣,快到七夕节了,街道上多了些针线绣帕。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我猛一回头,正是那个络腮胡的男人,他叫我不要出声,却飞快地拉我到了一条无人的小巷。

  天色甚早,街上并没什么人,我怕的很,要叫却被他捂住了嘴,要挣脱他攥着我的手,却怎么也挣脱不了。终于到了小巷的尽头,他放开了我。不等我骂他,他先说道:“慕笛,别怕,我不会害你的。”

  我愣怔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哈哈大笑:“真的认不出来了吗,看来我这打扮得可以啊!”

  我又仔细看了看他,他也任凭我细细地看着,终于说出了那个让我日思夜想的名字:“小王爷?”。他激动地握着我的双手,说道:“慕笛,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好吗?”

  我摇摇头,又迅速地点点头。三年羁旅客让我学会了从不示弱,即使舅母怜惜我,总不是亲生母亲可恃宠而骄。半晌,两人都默默无言,我才反应过来手还被他握着,慌忙抽出来,他见状也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的眼睛还是那么的清凉有神,笑起来摄人心魄。

  他又说道:“那日街角我就认出了你,当时就想认你,无奈有要事在身,又怕你当街叫出小王爷让我暴露了身份,这才压制心情。几日来,我让仆从打听你的消息,知道你住在木西巷舅母家,昨晚,我去了你舅母家门口,看到你映在纸窗上的身影,真觉得恍如隔世。”

  他顿了顿,神色忽然暗淡了下来,又道:“我其实今日早早就在你舅母家等你,知道你每隔三天都会到药房拿药,可是,可是我却看见你与孟行一同出来,适才找了个机会才把你带到这来,吓着你了。”

  我摇摇头,“没事的,而且孟行他也是昨日才找到我的。”

  “真的吗?”他的眸子忽又亮了起来,“这么说,你们还并没有成亲?”这唐突的几句话问的我不知从何回答。“没有啊,三年来我与幼弟相依为命,哪还顾得上这些?”他忽然很高兴的样子,真是搞不懂他,有时悲,有时喜,竟跟从前孩子一样。

  我想到他如今也弱冠之年了,按理说也早该娶妻室了,当今太子只比他大几个月,已是一位正室,三位侧室,儿女都三个了。我刚要问出口,只见巷口一位街坊带着孟行匆匆赶来,小王爷见状立马脚蹬墙壁,身上飞檐逃走了,临走,他说道:“慕笛,我会再来找你的。”

  孟行跑的满头大汗,看我安然无恙才慢慢喘匀了气,“慕笛,发生了什么事,那人是谁?”我想到既然郅非不愿暴露小王爷的身份,况且还不知他来临淄是为了什么事,便并没有把我与小王爷相认的事告诉孟行,只说并没事就拖着他回家了。

  一连几天心情不能平复,郅非说来找我,却也一直没有出现,我真想问个明白,何况,当年林家的灭门惨案似也与他有关。事后,他也禁足了一年。

  等到第十天,也就是七月初六,有人忽到舅母家给我报信,说让我明天黄昏时分在百合巷口等小王爷。

  第二天,吃过晚饭天刚擦黑,舅母正好找孟行有话要谈,我便趁机溜了出去。到了百合巷口却并不见郅非的身影,正左顾右盼之际,一人突然蹦出在我面前,吓得我险些跌倒。定神一看,不是小王爷是谁,他正掐着腰笑眯眯地看着我,眼里尽是爱怜。

  我有些恼,“干嘛每次都吓我一跳?都多大了!”他仍笑眯眯地说道:“谁让你来的这么晚的,我都等了你好几个时辰了,小小惩罚你一下也不为过哈。”他显然看着我的脸色说话,我说道:“你的仆从跟我说的是黄昏时分,现在太阳刚刚落山,所以啊,不是我来晚了,是你自己来早了。”说着,拢拢颈前的一缕长发。

  他仍笑着说道:“好好好,不谈这个了,我这次约你出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我们往村外的小河边走去,今儿是七夕,不见几多闺中少女对月乞巧,河边的梧桐树下倒是也有几对男女在窃窃私语。月明如镜,夜凉如水,走在郅非的身边却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在孟行的身边是踏实,而在郅非身边却不想离开。

  他开始讲他的故事:“你家生变后,我也被禁足一年,之后仍是不得出京城,□□祸乱朝纲,父皇也沉迷于修炼仙丹。近几月朝廷传言三品大臣周放藏匿万贯贪污之款于山东,我受父皇之命彻查此事,这才来到山东,没想到就遇见了你,真让我喜出望外。”听来,这似是他在父皇面前树立好形象的好机会,也可彻查当年庆妃冤死之事。没想到他却说道:“哎,母后冤死多年,深宫种种我也不想追究了,只求平安一世,得一知心人相伴足矣。”

  我又想起来那天未问完的话,便道:“小王爷,”,他忽然打断道,“慕笛,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王爷,叫我名字。”

  “唔,小时候一直这么叫的,偶尔叫你的名字也是闹着玩的,不可乱了礼数。”

  “嗯,”他琢磨了一下,道:“如今我是来查案的,若是被人听到我是小王爷,也许会有其他的困难。”

  我没多想,就答应了,只是谨记着以后还要叫他小王爷,自从家变以来,我更加恪守本分,也仿佛有些不太敢跟达官贵人们接触。我接着话道:“如今你也二十岁了,论理早该立王妃了,那么这一知心人相伴的愿望不也该实现了?”

  他却说:“我还没有成亲,不过这愿望也不难实现。”说完颇带期望地看着我,又仿似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

  “对了,还有一件事,慕笛,你不用再担心过去的事会对你造成桎梏,现在朝廷上下再无人追究林家和欧阳家的往事了,你大可放心。”

  “你怎能如此确定?”我狐疑地问道,历史上多少冤案几十年都洗刷不净,匆匆三年就可风平浪静了?他被我问得目光闪躲,“这个,慕笛,你只要相信我如今你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过往的家事对你不会有任何影响。”

  我心中却又涌起悲恨的往事,恨道:“他们是可以当做没事,我不能。家仇未报,我便一日不会停息。”

  郅非道:“当年进谗言陷害林家和欧阳家的人已被斩首,泉下父母可以安息了。”

  “不!”我直直盯着他,“这事一定还有幕后主谋,当年陷害我家的人不过一介区区六品小官,且不说我父亲是四品大员,林父更是太子的智谋,还有,孟行的姐姐是太子的嫔妃,而也被赐死。就以这样排山倒海的力量,岂是一份小小的奏章就能让皇上下决心的,背后还不知是怎么样的力量蓄谋了多久呢?”

  郅非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也愣了一下,便又显出那神秘却动人的微笑:“是我不好,不该提这个的,我们还是谈些别的吧,好不容易才见到。”

  我却被这话题勾起忧愁种种,没有闲情谈别的了,想着舅母每到晚上咳嗽更加厉害,便要急急回家。郅非忙拉住我,“慕笛,我错了好不好,请你再多待一会儿好不好?”我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事与他有何干系,也觉得自己对他有情绪实不应该,便指着远处灯火绮丽的地方说道,“我们去那边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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