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出山
江舒城拒绝了她。
“就如朱姑娘你所说，天道运行自有其道理。人生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你不知道未来能遇到什么人，走过什么地方，会发生什么事，重生或许会带来名利，以及前世触不可及的人物，但最本质的精彩都已消失，又有何意义呢？”
江舒城不想给陈静晚徒添烦恼，并不想再去见她，即便他知晓那是最后一面。
他不想见陈静晚，朱扶桑也不能强迫让他去见，遂拿出储魄的结魂引把江舒城先收进去，等先把他的存在抹杀后，进冥界把他交给黑白无常等阎王那里处置，可朱扶桑把他的存在在所有人的记忆中抹杀掉后，却没立即进冥界，而是思考着江舒城临别时候的言语。
“自重生后，我经常看自个儿的天谴书，得知当初施重生术的舟山元君因天道而死，而舟山元君之前，正是天道者，后沦为所谓天谴者才遭天道，所以江某一直疑惑一个问题，不知朱姑娘能否解答？”
“江公子，有话但说无妨。”
“江某无聊之余，曾稍微了解过舟山元君生平，舟山元君生平好行天道之事，只是后来沦为天谴者，才遭天谴，而天道书给他的判决，却综合了舟山元君尚为天道者时所作的错事，那是否说明，只要身为天道，便不得天谴。”江舒城说了很多，最后问道：“朱姑娘觉得，天道何为？何为天道？”
江舒城的话，直接把她问懵住，关于天道，她从未想过，只是依照天道书而做。
可他说的又不无道理，天道书的判决是结合生平，那为何尚是天道者不降天谴，反倒是沦为天谴者时，才遭天谴，天道与天道者和天谴者的身份区别有关系吗？
想到舟山元君，她就想到了她师傅朱周岐君，想着想着，便无意间把江舒城的酒喝得差不多，起先毛团还劝着她，结果她喂了它几口，毛团就醉的歪倒了，这是朱扶桑第一次喝酒，平时她都是瞧杜若衡和解花喝酒比较多，所以不知晓着酒劲，只是一味的想喝酒而已。
拎着醉醺醺的毛团，朱扶桑又跑到了天岐城城墙坐着，不过身旁却搁置着几坛空瓶子，方才毛团又醒了一次，朱扶桑不由分说的又喂给它几口，于是想再战的毛团，没出息的醉了过去，可朱扶桑不知道，硬是晃着毛团，眼有醉意。
“毛团，起来，再陪我喝些。”
“本、本神……”小毛团也是神志不清。“喝、喝不了了……”
见毛团又醒，朱扶桑又给它灌了几口，从未喝过酒的毛团哪能承受这烈酒，这回直接晕过去，朱扶桑摇摇它，不动，摸摸它耳朵，不动，就又把昏厥的毛团捡起来，放在自个儿肩膀上，这回可好，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不知为何，朱扶桑瞧着悬空而挂的弯月，有些落寞。
她身边似乎从未缺过人，父母身亡，是师傅出现在她身边，师傅身死，是师兄一直陪着她，就连师兄离开，她身边也有薛青容以及云雾山的诸位，还有小毛团，大家都在她身边，可今晚，实实在在的却是只有她自个儿独身一人，想的事情也复杂了些。
如果闭上眼什么都不用想，明天醒来就会看到师傅他们，该有多好？
可惜……谁都不在。
朱扶桑扬首，朝着弯月对酌时，有道透着诡谲的声调响了起来。
“我可以让你重生，让你挽救朱周岐君，还有杜若衡。”
扶桑调过头，循声望去，就见弯弯月华下，那人站在城墙之上，笑盈盈的望着她。
“戚青涯……”她认出那人，才出声却觉得手脚无力，连说出的话都是那么软绵绵的。
“好久不见，我的未婚妻。”
虽是戚青涯的脸，可朱扶桑并不认为眼前之人便是戚青涯，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戚青涯，她抬手想暗自布下结界，可那手却似有千斤之重，根本使不出力气。
她的小动作，自然引得戚青涯的注意，他望着她笑。“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轻举妄动。”
说罢，他踱步走向朱扶桑，也或是看着待在她身边的毛团心烦，拈个诀就把毛团五花大绑，亦束缚住她的双手，手亦伸到她腰处。
“你……”
“惑仙散的味道还好吧？”
“你不是戚青涯。”朱扶桑头疼难忍，不过理清思绪后仍是认出来。“凤十一，是你。”
“原来，你也不傻。那你倒是何时发现的？”
“……一开始。”
提到江舒城，凤十一眼底不解。“若是一开始你便知我是凤十一，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我只是怀疑。戚青涯性格孤僻，所以深居简出。他焉能出了西海云峰，来到天岐城？可我后来想，他若是和凤十一有何恩怨，也并非绝无可能。可后来，你却说漏了一点。”
“哪点？”
“你说你曾见过我抱过一只会说话的兔子。”正是凤十一的那句话，朱扶桑才完全确认。“我是喜欢兔子不错，可那时毛团尚未通神识，并不会说话。你说我抱着兔子，不过是当时听见毛团说话罢了。”
凤十一听了，仅仅是呆愣片刻，随之便笑道：“不愧是杜若衡的师妹，果然有两下子，我方才还以为你仍是杜若衡嘴里所说的娇弱小师妹呢。”
提到杜若衡，朱扶桑反应疾快。
“你认识我师兄？”
“何止认识。”凤十一故意顿下语气，吊起朱扶桑的胃口，他知晓，几乎所有天谴者都知晓，杜若衡是很疼惜他师妹的，就算是沦为天谴者，都会时不时的去多重结界的云雾山，每次都搞得遍体鳞伤，每次也都让人头疼。“我可曾帮过他破过你云雾山的结界，你在云雾山，就没时常感觉到有人在暗处吗？”
“你说什么……”朱扶桑不知晓凤十一故意说这话，是想分散她的注意还是想动摇她？
“我说。”凤十一瞧着她。“杜若衡成为天谴者后，曾多次前往云雾山，但云雾山之前被他用天道术结为多重结界，他天谴术修为不够，只得硬闯，我瞧他每次搞得遍体鳞伤，还差点遭到天道者追杀，就帮了他破除云雾山结界，他才见的你。”
“不可能！”朱扶桑找了杜若衡十九年，都未曾找到。“我师兄若是来云雾山，怎会不见我？他知道我不会害他，若是来云雾山，怎会不与我相见。”
可说到最后，朱扶桑却起了动摇之心，倘若凤十一说的不假，那她时常感受到的视线……
凤十一更是反问着朱扶桑。“辛珏所说，便都是真的吗？”
辛珏所说，便都是真的吗？朱扶桑想着，就被凤十一打晕过去，见她晕厥过去，他走到朱扶桑面前，瞧了瞧她身边的酒坛，又看了看醉倒的毛团，伸手理所当然的摸向朱扶桑的腰间，但却也在腰间停顿住。
他眉皱起，像是在考虑什么，也像是在顾虑什么，可最终他仍是伸手探向朱扶桑腰间，凤十一曾多次看到天道书便是从她腰间拿出的，为了拿到天道书，他顾不得男女之防。
毕竟，他设天岐城之局，就是为了天道书。
为了引辛珏出山，他甚至耗费心力的让陈静姝重生，甚至不惜再惹怒天道者，为的就是辛珏手里的天道书，可辛珏却让朱扶桑前来接管天岐城之事，他也只得冒充戚青涯接近朱扶桑，并在朱扶桑放松警惕时出现，辛珏的天道书他拿不到，若能拿到朱扶桑的书，也算好。
“朱扶桑，你若要怪，就只能怪你自个儿倒霉了。”
他终于伸手，从她腰间取出了天道书，拿到天道书后，他瞧着熟睡的朱扶桑，静看了会儿，弯身将朱扶桑横抱起，站在城墙之上，然后他看着月，看着朱扶桑，忽然松手，一袭红衣的朱扶桑便直直的从城墙落下。
可没有响声。
应该说，朱扶桑在坠下城墙时，有人接住了她，并在凤十一惊愕之际，抱着朱扶桑跃到城墙之上，那人一身素袍，面色沉静的望着凤十一。
凤十一甚是惊愕。
“辛珏。”
“凤十一。”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凤十一记得辛珏，那绝对是天谴者见之要躲闪的人物，或许是仗着有天道书或许是其他，他瞧着辛珏抱着的朱扶桑，道。“我竟不知，你何时与杜若衡的师妹关系如此之好，竟然会出了天岐山，着实是一大趣事。”
辛珏面沉了沉。“把朱扶桑的天道书，归还给我。”
凤十一反倒扬起手里的天道书。
“为什么？”
“我可以让你死的好看些。”
“我知晓我修为不如你，可你想杀我，有那么容易吗？”
“你可以试试。”
话刚落，辛珏眼色微冷，向他瞧去，被他冷不丁的瞧着，凤十一忽然浑身动弹不得，一股血腥味便窜进他的鼻息，死亡的气息笼罩他全身，凤十一想要逃跑，可刚低头就见自个儿的上半身竟向前滑动，惊恐、害怕全部都涌上心头，他不可置信的望着辛珏，辛珏却微摇头，瞬间，凤十一的身体被分割成无数，堆在地上。
没人知道辛珏如何动手的，就连后来的刀红三三也不知晓。
时间恍若静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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