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通神识者

　　朱扶桑。

　　陈祁远不能忘却这个名字，在他通神识后，知晓的第一位天道者，便是朱扶桑。

　　未通神识前，他不过是陈家三少爷，可某天他忽然能看到别人眼里看不到的东西，有鬼怪有精灵，年纪尚小的他不懂是什么，所以便对周围的人说自己看的东西，别人只当他年幼调皮，可久而久之，他说的话都一一验证，比如他说过厨房丫头云儿身上都是水，第二天云儿便投井身亡，很多人怕他，畏他，只有他大姐爱护他，并为他请来一位大师。

　　大师是位温和的男子，他一眼就看出男子并非世人，男子惊愕是惊愕，却不恐惧，只是私下告诉他，他不是怪人，只是能看到世人不能看到的东西罢了，世人接受不了的话，放在心底，不要说出来就是，还说他能通神识，以后必成大器。

　　也就是从大师那里，他头一次听到天道者的概念。

　　“天道者，须尽天道之事，顺应天道才不至于落得凄惨下场。有人说他们只是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也有人说他们是正义，可天道者究是什么能给黎明苍生带来什么，三少爷，只有你自个儿经历后，才能判断出，所谓天道到底是什么？”

　　“那先生也是天道者吗？”他记得，他有问过大师。

　　大师却笑。“我可能现在是天道者，明天就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天道者也有七情六欲，他们动起心来，扰乱的不可仅仅只是一方村镇，而是这九州大地的气运。若是沦为天谴者，更是人间悲剧。”

　　天谴者，是违背天道行恶事的修道者，世人修道走邪路便成天谴者，天道者扰乱天道，便沦为天谴者，天谴者，该死，不该活。

　　陈祁远幼时不懂，便央求男子带他去看看真正的天道者是何模样，男子熬不过他的撒娇攻势，便带他去看真正的天道者。“不过，你看到天道者时，万不能出声。”

　　答应男子，陈祁远便被男子带离天岐城，过了不久，男子便带他来到一座山头前。

　　一棵百年大槐树伫立在山下，山坡上种满了山茶花，村镇的采茶姑娘都背着竹篓拨弄着山茶花，看起来和谐又静谧。

　　“这些人就是天道者吗？”与常人无异。

　　“他们只是云雾山下的居民罢了。”男子领着他，坐到一处山茶花盛开的地方，瞧着远边日光，算着时辰。“你等会，一会儿她就出来了。”

　　陈祁远等着，果不出男子所料，待到日暮降临时，所有村镇居民离开后，大槐树下忽然有了动静，一位姑娘撑着伞出现在槐树下，怀里抱着一只幼兔，团团的。

　　乌发以红绫挽之，手持红伞。

　　“挽红绫之，扶桑主。”男子告诉他。“她便是云雾山山主，朱扶桑。亦是天道者一员。”

　　朱扶桑的身影，从那时已然刻在陈祁远眼里。

　　所以当他瞧到弯月下的红衣姑娘时，就认出她来。“朱扶桑。”

　　再说朱扶桑，她拿到半夏伞后，就急匆匆的跑来救陈祁远，风九老认识她该在情理之中，可为何陈祁远都知晓她，那她费尽心思让半夏伞多出红绫遮掩容貌，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朱扶桑。你不去云雾山当你的山主，跑到天岐城是想做什么？”邪气渐散，慢慢化作人形，风九老问道。“还是说，辛珏守着天岐山不敢出山，就让你来了？可我不是听说，就是他杀了杜若衡，你不去找他报仇还要多管闲事吗？”

　　“风九老知晓的可真多。”她抬头，眼光瞥向风九老身后的陈祁远。“且不说我有没有多管闲事，您要动手杀陈三少爷，可不是顺应天道。”

　　“我想杀谁，随我的心意。”

　　“凤十一也不管吗？”朱扶桑知晓风九老虽属凤十一麾下，可总归骨子里还是不服凤十一，便又刺激道：“凤十一都不敢吞食潜在的天道者，风九老，你敢吗？”

　　吞食潜在的天道者，是比擅用重生术惩罚更严重的罪行。

　　风九老原不敢，可经朱扶桑这么一说，他倒是气极。“谁说我不敢？”

　　言罢，便朝陈祁远扑来，陈祁远还未能作何反应，朱扶桑便卸下缠在腰间的红绫，直朝风九老不设防的背后袭去，同时自她袖底出现两道光诀，有比风九老更快的速度扑向陈祁远，并迅速把陈祁远带离风九老的攻势，正是有了神识的阴阳花灵。

　　此时，朱扶桑倒也感谢解花能把阴阳花灵□□成她的得力帮手，方才没来之前，她就已出阴阳花灵的神识，修为功法也都偏速度，她便想出此等办法，除了救下风九老，她也想用出云绳问问凤十一到底藏在哪里了。

　　陈祁远被救，风九老立马认知到是个圈套，可为时已晚，朱扶桑的红绫已然由他不设防的背后缠住他的全身。“朱扶桑，你偷袭我！”

　　“兵不厌诈。”朱扶桑无所谓如何困住风九老，只要能困住就行。“风九老在世间游荡多年，也不知世间的道理吗？”

　　说着，朱扶桑已然走到风九老身边，方才用了出云绳，现在又用红绫，着实有些费力，可就算费力，在风九老面前也得强装淡定。“近来天岐城怪事居多，风九老，你若是想全身而退，便要告诉我凤十一来天岐城有何目的，他与陈府有什么关系？”

　　风九老不是天谴者，他充其量是个灵，所以对待天谴者那一套，对他完全没用。

　　“你可是有天道书的人，为何不去查查看，反来问我。”风九老并不理睬朱扶桑的话，他也知晓朱扶桑对他没辙。“还是说，你堂堂云雾山山主，连凤大人的神识都探不到？”

　　朱扶桑哑然，便想把风九老困住，回去再仔细审问，可就在此时，一股更大的邪气朝她移来，像是凤十一的神识，她调动全身警觉，阴阳花灵也都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此时，朱扶桑用来束缚风九老的红绫忽然断开，风九老伸手便想给朱扶桑一记重击，朱扶桑率先发硬过来，只手扣住风九老虚散的邪气，便要收了他，可风九老却矮身远离她，就要逃脱时，可那股邪气却朝风九老脑门袭去。

　　风九老似不可置信，缓缓瘫倒在地，临死前化作一滩恶水。

　　“山主，他死了？”阴阳花灵不敢相信。

　　朱扶桑却更惊觉。“你们先带陈三少爷回去，我待会去找你们。”

　　比起躲避，陈祁远更想见到朱扶桑，可他还没开口，阴阳花灵便拽着他迅速消失，待阴阳花灵离开，朱扶桑便收起红绫，把风九老化作的恶水收到随身携带的瓷瓶中。

　　“半夏，方才是不是凤十一？”

　　“该是他。”

　　“为何……他杀了风九老。”

　　“半夏不知。”

　　听言，朱扶桑便又开神识，觉察到那股邪气直朝陈府中去后，便也要去。

　　半夏自然跟着去。“山主，凤十一擅蛊惑人心，您万要小心，别中了他的圈套。之前您收服的红芙蓉是什么角色，都被他煽动过。”

　　“我没事。”朱扶桑收回半夏伞，缓吐口气，化成朱墙，朝着陈府飞去。

　　陈府。

　　朱扶桑一直开着神识，又有半夏在身，所以便很容易探测出凤十一的神识所在，循着凤十一，扶桑来到陈静晚的院子里，不同的是，眼前房间燃有微光，扶桑走近门前，就听到声响，扶桑屏息，拈个隐身诀就穿墙而入，在内室，朱扶桑看到了江舒城。

　　他坐在陈静晚床榻边，伸手抚上她的脸，目光神情。

　　声有喑哑。“晚晚。”

　　晚晚？朱扶桑将要走近他，想听清楚江舒城弯身朝陈静晚说些什么，有人却拦住她她抬眸，就瞧到同使隐身诀的戚青涯。“他是重生者，太靠近会被他察觉的。”

　　“他是重生的？”

　　戚青涯颌首。“天道书记载他尤为喜欢陈静晚，或许陈静晚病死在未来，他想重生到现在，为她改命吧。我之前化作道长看风水时，无意间碰到他曾偷偷来看陈静晚，便生了疑，所以深夜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又问。“你呢？”

　　“我也有点奇怪。”朱扶桑没说凤十一的事情，她想起之前看到的江舒城，和现在看到的，略敛眉。“所以也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竟然知晓这么大的事情。为爱重生的吗？爱……”

　　朱扶桑忽然想起解花，想起杜若衡，她身边的男子好似都喜欢上不得了的姑娘。

　　“你知道吗？”戚青涯抿唇。“我当时听你说姓朱时，脑海竟然想到一位姑娘。我与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当初她师傅来西海云峰为她提亲，我见过她的画像，看起来像是很忧愁的样子，心想着这位姑娘怎么这么愁，于是就跑到她住的地方去看，结果却发现她很好玩，怀里还抱着一只会说话的兔子。朱兄，你说奇怪不奇怪？”

　　朱扶桑微愣。“那……你们成亲了吗？”

　　“并没有。多年前，她师傅去世，她便把婚约推迟了十年，十年之后，我原本是想去再提婚事，她却说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一推，便是多年。不过呢，我也把婚事想通了，等忙完天岐城之事，我就会去找她。”

　　“找她提亲？”

　　“不。”戚青涯摇头。“我心向天道，本就不打算成亲的，只是父亲帮我答应下来而已，我与她不过一面之缘，也谈不上情分，我想，她多年来一直推迟，就是不想和我成亲。”

　　“所以，我想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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